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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处见鹿,有溪水潺潺。韩流水将流萤靠在溪边的一块巨石上,自己捧起水来洗了把脸。

正当他想要继续调转方向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聂彩蝶时,流萤突然嘤咛一声睁开眼来,瞧见韩流水,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回过神来,脸色微红道:“怎么是你呀。”

“是我怎么了?”韩流水笑道。

流萤摇摇头,没有出声,脸色涨红,额头滚烫,韩流水回过头去吃了一惊,连忙过去扶起她身子到溪边,撩开她额前青丝,用凉水往她的额头上清清擦拭着。

“能走么。”韩流水有些担忧道。

流萤强撑着站起身子,却又一下软了下去,韩流水赶忙伸手,软玉跌在怀中,韩流水却不生不起半分异样心思,不远处有稀疏的声音传来,韩流水不用想也知是那聂彩蝶追来了。

“得罪了。”韩流水轻声道,没等流萤反应过来一下子把她横抱在怀里,脚尖用力一点跳在一旁一颗大树的树梢之上。

“不要出声,待她近了以后屏住呼吸,不要让气机泄露。”

怀中软玉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而后听见渐渐清晰的声响急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藏身在树梢上,待来人近了,果不其然是那穷追不舍的聂彩蝶。

这位万蛊冢大弟子此刻的表情有些狼狈,衣衫虽称不上破烂,可也有些褴褛。

待经至溪水畔处,她瞧了一眼地上的脚印,咬牙恨恨道:“你可跑快些,千万别落在老娘手里。”

韩流水在树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希望聂彩蝶能快些离开此处,谁知那万蛊冢的大弟子行至溪边,却站定了身子。

韩流水心里微颤,正当他以为被发现时,那聂彩蝶却突然蹲下捧了一捧溪水到脸上,擦拭着脸上的灰尘。

韩流水不敢出声,怀里的流萤却偷偷喘了口气,他心里又一下吊了起来,那聂彩蝶却好像没有发现,依旧在那自顾自的洗漱着。

树下如常,树梢之上却挂上了一只四彩黑斑长蛇,离韩流水二人不远,不停的吐着蛇信子。那长蛇生的些灵智,见韩流水二人半天没有动作,便往那出蛇形而去。

韩流水面色如常,流萤吓得缩了缩身子,紧紧的闭上眼睛把头扭进了韩流水怀里。

那四彩黑斑长蛇离两人不过还剩五米距离,蛇尾缠绕在树枝上,蛇身往前探去,韩流水双目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与那长蛇四目相对。

树下正在溪水旁擦拭身上灰尘的聂彩蝶嘴角微微养起,透过水面看着树梢上的两人轻笑:“想不到连金刚怒目都会,这道士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个奇葩了。”

终于离那四彩黑斑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时韩流水沉不下气了,一掌递出,却瞧见树下的那丰韵身影仿若没听到一般,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聂彩蝶的笑容正映衬在水面之上,直勾勾的盯着他和流萤二人。

韩流水胸口一闷,方才他摆那聂彩蝶一道,不曾想对方竟然这么快就还了他一道。他顾不上废话,抱着流萤转身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聂彩蝶素手微捏:“这会还能再让你跑掉,老娘就跟你回去暖床。”

密密麻麻的气机刹那间布满林间,韩流水只觉得气海仿若有千丝万缕的丝线紧紧缠住,不断勒紧收缩。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丝丝血迹,韩流水硬撑着身子沉声吼道:“术甲!”

自眉心处有黑色的异物像液体般流淌而出,与梅岭镇时不同,这次仅仅覆盖了一半的身子,光泽也暗淡了许多。

聂彩蝶站在溪边轻笑:“怎的?没力气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携摧山之势而出的拳头,

“崩山!”

千万道气机一下子崩裂开来,聂彩蝶眉头一凝:“花样还挺多。”

突然一股阴冷沉重的气息从天而降,压倒树木一片,连带着韩流水同流萤也被一下子狠狠压倒在地上抬不起身来,聂彩蝶方想出手,却被这气息推倒数丈,直冲冲的跌进溪水里去,她浮出水面来全身一颤,吃惊道:“这是...”

“都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大意,这江湖上阴沟里翻船的事还少了去?你呀,该吃点教训才对。”

一个身着黑色麻衣的老妪从韩流水身后悄然现身,头部笼罩着黑色面纱,瞧不清模样,只是声音十分沙哑。

聂彩蝶顾不得被溪水浸透的衣衫,爬上岸来,混身上下的肌肤隐隐若现,她匍匐在地上,却是头也不敢抬起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老妪没再理她,而是扭头看向身前紧紧护住流萤的韩流水,哑声道:“你这娃娃有点意思,也不怕死,多管闲事的性子到跟吴易那小子有几分相似。”

韩流水只觉体内真气溃散,术甲缓缓退去,重汇于他的眉心消失不见,他站不起身子来,只能趴在地上咧嘴笑道:“小道的师傅正是吴易。”

那老妪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蛇拐往韩流水身上一挑,将其挑飞出去,而后抓起地上失了力气的流萤,仔细打量了一番,语气总算稍和了一些:“老婆子我当然知道,你嘛,不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号称四大皆空的韩流水吗,一个道士不好好学习武当的功夫,反而少林秃驴们的把事学了个三七二十一,要我说,真是把武当的脸都给丢尽了。”

韩流水没有反驳,趴在地上换了个话题道:“前辈也一把岁数了,怎得和我这小辈一般见识,好歹也是南疆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却对一个小姑娘穷追不舍的。”

“赫赫有名?凶名却是算得上是赫赫,既然你知道是我万蛊冢抓人,还敢阻拦,那你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么,今个儿,我看你还是交代在这吧。”

“前辈等等!就算你不卖我师傅面子,枯观那几位你总得掂量掂量!”韩流水脊背冰冷,方才那一瞬间他的六感全都突然消失,那老妪必定实打实的动了杀念。

听到枯观二字,老妪眼神有些忌惮道:“洪百炼那厮是否也在你武当山上那座观里?”

韩流水没有回答,只是趴在地上艰难的点了点头。

周身的威亚顿时消散迷踪,韩流水得空大口的喘息,后背皆是汗水

“今日我便不杀你,但若有下次再遇见你阻我万蛊冢办事,我让你生不如死。”老妪阴沉道。

韩流水还不死心,抬头看了眼被那老妪抓在手里的流萤,刚想开口,却听那老妪阴阳怪气的一笑:“怎么?老婆子我年龄大了想收个徒弟都不成?难不成非得送进东宫当那太子的玩物你就放心了?”

韩流水不知如何应答,小心翼翼道:“当真?”

“我需要骗你这小辈?”话音落下老妪一展黑袍,便带着流萤无影无踪,韩流水伫立在原地,半晌过后才艰难地出声:“竟然是第四境...”

聂彩蝶站在韩流水身后讥笑道:“若不是师傅的法象境有损,不敢轻易与人交手,不然今日你搬出谁来都无用,既然师傅都放过你了,那姐姐也不陪你玩了,你还是快去救那王白玉吧,否则再慢些,你就得来我万蛊冢去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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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进这是一天之内昏倒的第两次,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王白玉和一位头发有些花白却精神健硕的老者映入眼帘。

他一个激灵猛的坐起身来,待回过神来缓缓低下头去,沉声道:“父亲,孩儿无能。”

那老人正是齐国当朝丞相王叔和,听到这消息倒也不意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无碍便好,先回京歇息吧。”

王白玉四处张望着,没寻到那身影便有些焦急道:“父亲,救了我的那人还没出来,你一定要帮帮他!”

“可是那道士?”王文进皱眉道。

“正是那人!”

丞相大人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什么道士?可是正在往这赶的那个?”

王白玉惊讶抬头,却见不远处只剩一身白色内衬的韩流水摇摇晃晃着身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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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邺

齐国都城,城墙宏伟雄奇。

受了不小内伤的韩流水被丞相王叔和带回城内府上,待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叔和也算放下话来,将韩流水奉为府上尊客。

韩流水躺在丞相府偏房的床上,扯了扯身上的绷带,略微吃痛,聂彩蝶那手御气的手段本来就伤了他气海,那老妪更是直接伤了他的器脏。这下没十天半个月怕也是好不利索。

他苦笑一声:“江湖险恶也算了,这丞相老头我救了他儿子和闺女不说,居然还想着算计我。”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赶忙穿起上衣来,打开门,竟是王白玉给他送药来了。

“我瞧着你身上伤势挺厉害的,用不用我给你上药啊?”

韩流水皮笑肉不笑道:“算不得厉害,再说这种活让侍女做就可以了。”话音落下他用力把门一把关上。

王白玉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外,许久过后将那些个药瓶放在门口,自己低着头离去了。

韩流水也顾不得照顾王白玉的心情,待听到门外没了声响后便偷偷溜出房门去。

为了快些赶去救人,驻守将领派人去通知了丞相王叔和后便只率了一队轻骑前往,虽说打伤了那些个万蛊冢弟子,却没留下一个。

不过有一伤势严重些的弟子不算走运,落在了最后,虽然没被那队轻骑抓住,却在林中遇见了韩流水。

正有些气闷的韩流水瞧见这落单的弟子,废话不多说直接敲晕了过去,五花大绑丢在了林子里,正打算自个亲自审问一番,不想王叔和赶来后派人进了树林。

他只好把那弟子藏了起来,自个儿走了出去。

此刻他着急离府自然是有些担忧,王叔和定会遣人再去那林子里寻找些蛛丝马迹,他只希望自己能赶在前面把那万蛊冢弟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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