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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齐州步行街,静悄悄,与昨夜的喧嚣热闹,丝毫不沾边儿。

步行街警局的宿舍里,鼾声如雷,王明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疼欲裂。

昨晚跟弟兄们喝的高兴,一高兴就放开了量儿,四五个人仗着年轻,有把子力气,喝起酒来不要命。

刚开始,大家伙儿慢慢悠悠,有模有样儿,还一口酒一口菜,边喝边听王明不着边际的吹牛,到了后面,兴高采烈处,大家伙儿哪管有菜还是无菜,只要他王明开口,一个一个,只管喝酒,晕头转向找不到杯子的人,就直接开始对瓶儿吹,一小半下肚儿,一大半浇地,半个字儿都记不得。

一直喝到了后半夜,众人才横七竖八的醉了过去。

双手揉着头,有些赖着床不想起的王明,除了头疼,浑身上下没一点儿力气,有些虚脱的感觉,琢磨着,昨晚少说每人两斤以上的齐州老酒,想想大几百的票子,他就心肝儿疼。

“哎......”

王明自言自语道,“这喝酒烧钱,醉人,还他娘的是个体力活儿”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在屋子待着,满屋子浓重的烟酒味儿,还掺杂着一些人的呕吐味儿,喝醉了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那会儿醉都醉了,谁鼻子还管闻味儿啊,睡觉的时候,跟死猪一样儿,就更闻不到。

这会儿闻着了,胃里就觉的有些翻江倒海,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王明觉着,要是再不走,一准儿吐,自己这一吐,非得把胆汁儿吐出来不可,挣扎的坐起来,穿上鞋子,赶忙颤颤巍巍的出了屋,一屁股斜靠在门口的座椅上。

就这样儿,又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是11点多,强打着精神,把兄弟们吆喝起来,收拾了屋子,吃过午饭,闲来无事儿,一帮人就在警局的院子里溜达着醒酒。

溜达到禁闭室的时候,看到了屋外老张晒的衣服。

尚带酒气的王明,习惯性的扯开了嗓子,大声的喊道,“老张,打雷了,要下雨了,赶紧收衣服啊。”

老张有饭后午睡的习惯,这些年王明他们无事逗乐子,隔三差五的,没少在老张午睡的时候调戏他,慢慢的也养成了酒后遛弯逗老张的德行。

老张每次也都信他,硬是从床上披件儿衣服,屁颠儿颠儿的,穿着警察们标配的黄布大裤衩儿,塔拉着鞋子,跑出来收衣服。

王明他们看着老张的猴急样儿,就会哈哈大笑,来上一句,老张别跑了,赶紧回去睡你的觉吧,逗你玩的。哈哈哈......

跑出来的老张,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每次都是认真的把衣服收了,拿回屋里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懒得搭理他王明一伙子人。

王明就会他们假装生气,一股脑儿堵到门口儿去,大吼一声,老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瞧你那熊样儿,畏畏缩缩,是不是又做了亏心事儿。

老张就会生气,脾气很大,衣服一放,拿起桌上喝水的铁杯子,一挥手就砸出来,一句“滚”话儿,说的霸气侧漏,可砸人的准头儿,却是极差,次次都打在王明的脚下。

王明他们作势欲逃,笑哈哈的边跑边喊,傻老张,难怪一辈子讨不到媳妇儿,连个准头儿都没有。

老张就光着一只脚,提着鞋子追出屋,跑个三五步,见追不上,就转身而回,关上门儿,继续睡觉。

禁闭室是警局里最无聊的地方,有时一两星期就老张一人儿在这儿,哪有那么多犯人可关嘛。

王明他们逗乐,老张又何尝不是解闷儿。

双方心知肚明,一场戏配合的天衣无缝,皆大欢喜。

今儿,有些奇怪,王明喊完,一伙子人等了足足五分钟,都没见猴急的老张跑出来。

“吆,有了个小白脸儿,这老张转了性子了,一点儿都不知道配合了。”王明笑着对众人说。

“就是,老了老了,老张怎么就有些不正经了,好上这一口儿了,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发现了新的乐子,大声的起哄道。

“走,去瞧瞧。”王明大手一挥,众人便朝禁闭室的门儿,急急的冲了过去。

待靠近了,有人推门儿,没推开,才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有人砸门,就有人趴窗子。

“屋里没人儿呢。”趴窗子的人,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

王明几个,赶紧跑了过来,顺着窗子往里看,屋里没什么遮挡,一目了然,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这是老张多年的习惯,没事找事,各样儿东西收拾的很是利落。

王明皱眉,兄弟们挠头。

老张在齐州举目无亲,这十来年,从未离开过警局,雷打不动的午睡,都是在屋里的床上,这会儿能上哪里去呢。

“不对,白天也好,夜晚也罢,这么些年了,没见老张锁过门儿啊,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有人说道。

王明搓了搓脸,去了去酒气,小眼珠子一转,琢磨了下说道,“有道理,就是老张出门儿,也不应该从里面锁门儿,况且从窗子伸手进去,也够不到门锁。”

“对”,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觉的不对劲儿,有人就掏出手机,试着给老张打电话,可这会儿怎么打都打不通,两三次都是不在服务区。

别看这些人,干警察这么些年,大本事没有,平时就会溜须拍马,打酱油,但是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事儿,见的多了,比起平常人,还是有警觉的。

见手机打不通,更印证了他们之前的判断,王明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当机立断,让一个人去报告陈有德队长,其他人一起找家伙事儿,等陈队长一到,就破门而入。

没一会儿,陈有德就独自一个人儿跑了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刚才,一听到手下报告,他也觉得不正常,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牛为乐会不会挟持了老张。

他觉得牛为乐能打,胆子也不小,叶局长在明知是误会的情况下,坚持扣着不放人,年轻气盛,他冲动之下就挟持了老张,不是不可能。

打发了那个手下去报告叶局长,让他请叶局长过来,陈有德就一路跑了过来。

到了禁闭室后,陈有德并没有让王明他们破门,而是留下王明,让其他人去队里,把所有还在宿舍的人全部叫过来,要全副武装,带上枪。

王明一看陈有德的布置,觉得事情有可能不小,表面严肃,心里乐,老张这回儿可是帮了大忙了,他要是真出了事儿,自己当属首功啊,这可是白捡的功劳啊。

他突然觉得,牛为乐就是他的福星,自从见了牛为乐,昨天到现在,好事儿不断啊,这刚傍上虎子哥,又要立功,今晚必须得摆一场啊,大醉一回嘛。

陈有德这会儿,一言不发,心情有些复杂。

如今警局叶寒虽是局长,背景强硬,为人强势,做事也有魄力,但任职较短,根基尚浅,对整个警局的掌控力和在这齐州地面儿的影响力,明显不如在此经营多年的副局长陆通,二人各有优势,势均力敌。

自己一无靠山二无背景,在警局这么些年,一直是墙头草,哪边强势哪边倒,上任局长走的匆忙,对他未做任何安排,不得已,只能按兵不动。

老局长在的时候,陆通没什么心思,在局里默默无声,与他陈有德也说不上什么熟稔,可老局长一走,他陆通就满心欢喜,等着上位大展身手,不曾想突然来了个叶寒,就断了他的美梦。

陆通曾找过他,说,多年共事,理当团结奋进,互相帮衬。

他陈有德,只是笑而不语,不点头,也不摇头。

叶寒来了后也找过他,进行了几次试探,但他始终旁观,左右为难。

就在昨天下午,审完了牛为乐,局长叶寒顺便又找了他,还给他透漏了一个绝密的消息,说他叶寒之所以从宣都放弃大好前程,空降而来,是带着任务来的,成了,所有参与者都是大功,荣耀加身,升官晋衔。

诱饵很大,局长叶寒突然一反常态,明摆了要强行让他陈有德选边儿站队。

陈有德犹豫,说给他一晚上。

叶寒笑笑不语,转身离去。

陈有德知道,一晚过后,不论如何选择,都将卷入一场龙争虎斗,他叶寒的一反常态,明显是要准备有所动作了。

还想左右逢源,再也不可能了,局长叶寒,副局长陆通,还有步行街地头蛇欢乐集团,哪个都不是傻子。

昨晚,陈有德试着联系老局长,想征求老局长的意见,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手机号码已成空号。

陈有德把烦心事儿一扔,自个儿给自个儿,灌了个叮咛大醉,倒头就呼呼大睡。

今天早上醒来,烦心事还在,却是更烦了,就在办公室一直徘徊,正好属下来报告,说老张的事儿,他就想到了牛为乐。

能任警局唯一的实权派队长这么多年,他陈有德可不是个笨蛋,立马就琢磨出了味儿,局长叶寒的一反常态肯定与牛为乐有关。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进步,不拼命,靠论资排辈儿哪能行,等陆通退休了,两人年龄相仿,自己也就该退休了,连个副局长都熬不住,索性赌一把,以小博大,输了没啥损失,原地踏步而已,万一赢了,兴许真如局长叶寒所说,荣耀加身,升官晋衔。

左右摇摆,畏首畏尾,焦灼了一晚,不如此刻的心血来潮,一下就下定了决心,他就绕过了副局长陆通,直接让属下去给局长叶寒报告。

局长叶寒和警队的大队人马几乎同时到达,众人的脚步声,打断了陈有德和王明的思绪。

“局座。”陈有德赶紧跑上前,抬手一个标准的敬礼,恭敬了叫了一声。

“叶局长。”跑上前的王明,敬了个礼,也恭敬的叫了一声。

“嗯,做的很好。”叶寒微微一笑,冲着陈有德说道,又看了看王明。

陈有德会意,更加恭敬。

王明欣喜,更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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