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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步行街不太远的齐州医院,从警局出发,驱车也不过十几分钟,算是位置繁华的齐州中心地区。

齐州医院,是齐州最大的民用医院,是整个南平腹地,除了宣都医院外,最好的民用医院,占地有上千亩,光是大夫就有上万人之多,有着门类齐全的医学体系、实力雄厚的医生队伍和南平国内最先进的医学教学科研力量,在整个南平来说,都有很大的名声,从冷兵器时代到现代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

但在整个南平来讲,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全部由军界和警界掌控,各地的民用医院,与他们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光是顶尖的医疗设备和医生这一块儿,就无法比拟,毕竟作为南平来讲,整个国家周边儿并不安宁,豺狼环刺,虎视眈眈,国内外的安全环境,时刻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如今周边各国相对平和,大的交锋虽然没有,可各种势力在背地后里的小动作却频繁不断,渗透破坏制造混乱,更是无孔不入,南平边垂各州的公务人员,经常会面临着一些诸如刺杀、绑架等威胁,而警界所掌握的这些医疗资源,就主要服务于那些受伤的警察、政府工作人员以及他们的亲人子女。

还有就是军事上的威胁,在南平,如西云军一般,戍守边疆的军团,就有八个,分八个方向镇守边陲。中州大陆自古以来就是万国林立,战乱纷争更是无休无止,大的国家合纵连横,小的国家挣扎求生,朝代更迭,国家改姓,大国吞并小国,小国之间互相残杀,各种戏码,纷乱复杂。

作为中州大陆的四大至强之一,现如今南平虽然大的战争没有,但小的交锋却处处可见,时时可遇,当然了,在军事战略上,南平最大的敌人,还是西秦,其余两个大国虽有威胁,但不尚武,不好兵,军队远没有西秦彪悍,而那些个小国的打打闹闹,对南平来讲,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军界所掌握的这些医疗资源,就主要服务于那些受伤的将士以及他们的亲属。

不论虽警界的医院,还是军界的医院,南平的普通百姓都很难进入其中,生了病,还是得依靠这些个民用医院。

此时的牛为乐,正躺在高级病房的床上一动不动,身旁放满了仪器,身上就只插了一根管子,医生一走,也被他偷偷的放在了床垫儿上,闲来无事儿,两只眼睛就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副要死的样子。

邢雨带着十来个警察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吓了医院一大跳,瞧着这阵势,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受了伤,被警察们护送着来到了医院,负责看病的医生就有些紧张,一看牛为乐垂死的状态,就有些心急,赶紧给医院领导汇报,一路绿灯,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个遍儿,最后除了全身各处有些个轻微软组织受伤,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暗中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怠慢,一边儿将牛为乐安置在了高级病房里,另一边儿就赶紧召集院里的专家进行专门儿的会诊,最后得出的结论令人震惊,他牛为乐虽然从进医院就没睁过眼儿,看起来面容枯萎,气若游丝,口吐鲜血,脉搏微弱,跟个死人一样儿,但有可能是装的,几个人就有些蒙,实在想不出这个警察,为什么要装着快死的样子?

这些医生专家们,个个都见多识广,想不明白没关系,但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大伙儿一商量,就决定帮着牛为乐隐瞒事实,绝不给警察们添乱,警察装什么伤,他们就说什么病,配合着警察们演戏就是了,警局的人一定是有大行动,才会如此设局,他们都在期盼着,警察的行动能够获得圆满成功,把那些个要抓的坏蛋,一网打尽,他们这些个医生,也算是为其中做了贡献,不求留名,心里美就行。

几人一合计,什么病也不说,就只是下了个病危,觉得演戏就要演全套,骗得过自己才能骗得过坏蛋,这事儿办起来就会更顺利,几人还专门强调,警察们虽然不方便明说,可他们自己既然悟出来了,就得懂事儿,在事情结束之前,谁都不许往外说,这是他们的秘密,也是为了保护警察们的秘密,切记切记,警察们的成败,在此一举!

警局的一众人,从进医院开始,就跟哑巴一样儿,除了刚开始邢雨的那一句,医生快来看病,再无言语,就只是默默的看着医生们折腾。

兄弟们从警局临走的时候,齐州警局赵局长让人找了套警服给牛为乐穿上,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别出了岔子,他交代的明白,务必要确保牛为乐生命安全,绝不容有失。叶局长的话也说得清楚,他说牛为乐目前对警局至关重要,请大家务必看护好,谁出了篓子,别怪他叶寒没担当,一定会依法依律处置,然后再向赵局长负荆请罪。

大伙儿一听,虽然心里边憋屈,可嘴上不敢说,还是敬了个礼,整齐的喊了一声是!

邢雨的内心非常复杂,若不是他,也不可能出了宋竹的岔子,给步行街警局添了麻烦,甚至都惊动了齐州警局的赵局长,他邢雨不是不明白道理,也知道当前牛为乐的案子,已经轰动了齐州,轰动了南平,处理起来必须要小心谨慎,绝不能马虎大意,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带来更坏的影响,虽然他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想了个好法子,自己在旁边盯着紧点儿,让大家轮着打两下就行,可依旧没能及时的阻止住宋竹,最终酿下了大错。

若是宋竹没问题,他并不想怪他,伍子的意外去世,大伙儿心情都一样儿,即使没有宋竹,也会有其他人,就拿他邢雨来说,若不是他处在伍长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的事情多,对上对下都要有个交代有个责任,凭着他跟伍子的交情,说不定捅娄子的,就是他邢雨了。

可让人窝火的是,狗日的宋竹有问题啊!

按照队座陈有德的分析,宋竹极有可能是个杀手,接了刺杀牛为乐的任务,还他娘的顺手要把他邢雨给做了,来个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这事儿光是想想,就窝火,让人痛心疾首,他邢雨拿他宋竹当兄弟,想不到,到头来,却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与狼共舞!

人心险恶隔肚皮,莫过宋竹,心口疼!

万幸啊,自己还活着!不然,真要是被他宋竹把这事儿办成了,他邢雨就成了警局的千古罪人,给警局本就不堪的局势,又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做了那火上浇油的事儿,他邢雨死不足惜,可连累了叶局长、陆副局长和陈队长,以及众兄弟,让他心何安,九泉之下,又如何瞑目?

就算是陈队长未雨绸缪,开了监控,又怎样?只要宋竹的目的达成了,事儿后就是查的再明白,也于事无补,最多也就是,再多杀一个宋竹而已,可人都死了,身后哪怕就是洪水滔天,关他邢雨鸟事儿,关他宋竹鸟事儿,关他牛为乐鸟事儿,受苦受累的,还是一众活着的兄弟!

他邢雨一到医院,就想找宋竹当面问个清楚,可这个时候却见不到他人了。他邢雨带着两个兄弟,转遍了整个医院的病房,最后还是从宋竹的主治医生那里打听到,他宋竹刚到医院没一会儿,就被随后赶来的局长叶寒转移走了,至于到了哪里,局长叶寒没说,主治医生也不知道,对于局长叶寒的行为,他不敢猜,也不敢想,兴师动众而去,垂头丧气儿归。

他邢雨就觉得,一肚子气没处撒,胸有波涛汹涌澎湃,拳出雷霆却无响声儿,眉头紧皱,双目难睁,坐不安,站无力,双手无处放。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牛为乐,交代了一声,让兄弟们看好,他就出了病房,在病房的走廊里,来回不安的走动。

赵局长的大名他知道,公正执法,从不寻私情,在看守室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雷霆大怒,现在留在警局的人,上至局长下至兄弟们,一定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备受煎熬!

而他邢雨,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最应受罚,可他惹了祸却置身事外,带着牛为乐跑到了齐州医院,他就怕兄弟们开玩笑的笑话他,惹了事儿就跑到别地儿去躲清闲,让兄弟们受过。可他邢雨不是那样的人儿,就是兄弟们不嘲笑他,敢做敢当的他,自己也得往这方面儿想,心里面儿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凭什么自己闯祸却让兄弟们背锅?他宁可此时挨赵局长骂的人是自己,也不愿让兄弟们替他受委屈,可赵局长和叶局长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

哎......

身不由己,烦事多啊!

此刻的邢雨,就只能焦急的等待着局里的处罚结果,至于他自己是什么样的结局,他才不关心,只是希望事情快点儿了结,好赶紧让兄弟们松口气儿。

一门儿之隔,门外邢雨搓手顿足,焦眉苦脸儿,门内病房里,众兄弟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只有牛为乐百无聊赖,一副死样儿。

静静的盯着天花板,牛为乐把这两天的事情,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特别是与赵浩楠的对话,他反复的琢磨,所有的事情,就只是有了个大概的方向,至于能不能如他所愿,一切都还在未知中,他也好,赵浩南也好,也寒也罢,都得沉住气儿,从大处着眼不假,可也得踏踏实实的从小处着手,于细微处见真章,把小事儿做细,把细事儿做透,在细节中找机会,再抽丝剥茧,才能顺腾摸瓜儿,绝不能轻率疏忽,否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但有一件事儿,他可以确定,就是自己一时半会儿是休想顺利脱身了,一个牢狱之灾,是怎么都跑不掉了,只能走一步说一步,见机行事了。

暗叹一声,真他娘的晦气,大风大浪的啥没经历过,一个不小心马失前蹄,栽在了齐州步行街警局,而且这个坑,还是越来越深,身陷其中,想轻而易举的出去都不行,恨死了三年那些王八!哼!可别让他牛为乐逮到机会,到时候一个都不放过,全他娘的炖了汤喝。

牛为乐正想着,就听门儿吱的一声推开了,看到邢雨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带笑容,脚下如有风,牛为乐就纳闷儿,之前儿眉头紧皱的邢雨,这一会儿就变了个人似的,便有气无力的打趣道,“邢伍长,有喜事儿?”

邢雨懒得搭理牛为乐,就没好气的说,“关你鸟事?”

“嘿嘿.......”

牛为乐无奈的笑了下,轻声说,“咋了?邢伍长啊,我牛为乐是扒了你家祖坟了,还是抢了你媳妇儿了,怎么弄得跟个仇人似的?这话儿说的,也忒伤人了吧!”

邢雨脸色一冷,狠狠的说,“伤人也比杀人好,再敢胡说,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一旁的兄弟们,听着邢雨的话儿,就觉得解气,个个怒目相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个把人还真就端起了枪,开保险,拉枪栓,一连串儿动作,做的有模有样,就只等邢雨一声令下,直接开枪崩人。

牛为乐一见这阵势,有些自找没趣的说,“嘿嘿,好说好说,邢伍长千万别冲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刚才我说的话儿是放屁,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呢,刚才是看您高兴,就是想关心关心你,有什么喜事呢?说出来让我也听听,也好给我冲冲这连日来的晦气,沾您的光,让我也走走运。”

邢雨听了牛为乐的话别提多腻歪,这些天警局的乌七八糟、风声鹤唳,老张的死,伍涛的亡,宋竹的伤,哪一个不是他惹的祸?

想到这里,邢雨刚刚有些平复的心情,噌的一下就又冒出了火,他就气呼呼的说,“你牛为乐,你回光返照了?快死的人了,还叽叽歪歪个不停,闲死的慢么?”

说完还不解气,咬牙切齿道,“还有啊,你还真就是个扫把星下凡,走哪里哪里不安生,谁沾上谁倒霉,天生的晦气满身,就是用一整个南海的水都冲不干净,还他娘的想沾喜气,走狗.屎运,这辈子你就别想了,等下辈子吧!帮你改运的事儿啊,我办不了,可你要说让我帮着你投胎,那简单,我是有求必应,立马就办,怎么样?想好了可要告诉我一声,我说到做到!”

话都说到份上了,还怎么聊天儿,就如箭在弦上,再多一个字儿,就要血溅当场了,在他想来,牛为乐肯定会闭紧嘴巴,一个字儿都不敢再多说。可牛为乐的脸皮厚,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是他邢雨平生仅见。

就听牛为乐,还是笑呵呵的说,“我可不敢劳兄弟们大驾,我死了不要紧儿,一了百了,可连累了兄弟们倒霉,身后还不得骂我家八辈儿祖宗啊,我这人儿命贱,等我想通了,赶着投胎的时候,我自己来就行,找块儿豆腐一撞就完事儿,绝不给邢伍长和兄弟们添麻烦。”

说到这里一顿,还费劲吧咧的搓了搓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邢伍长,麻烦您个事儿,您先让兄弟们,把枪放下成不成,看着瘆人,影响我思考人生,拖的时间久了,耽搁您的事儿,嘿嘿......”

“哼!”

邢雨看着牛为乐的腻歪劲儿,进门儿时的喜色,早已荡然无存,此刻变的冰冷阴沉,双唇紧闭,咬的牙齿咯咯作响,要不是赵局长和叶局长发话了,他真想现在就一枪打死他牛为乐。

瞪着眼睛,冷冷的看了一会儿牛为乐,邢雨心里那个憋屈啊,一个垂死的阶下囚,现在整的打打不得,骂骂不过,干了这么些年的警察,还是头一次受这种窝囊气,说出去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但他还是无奈的冲端枪的兄弟说说,“老四,把枪放下!”

牛为乐双腿慢腾腾叠压在一起,转平脑袋,双手交叉垫在头下面儿,眼睛看向天花板,对着天就低声嘟囔了一句,“哎,要死了,要死了,人生苦短,常露笑脸,路途遥远,知易行难,他日成仙,一睡千年,红尘贪恋,游戏人间!”

众人就听着牛为乐气力不足的喃喃自语,有些不明所以,邢雨正想开口呵斥,就听病房的门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白大褂出现在半开的门缝儿里,有些秃顶的脑袋,伸进了房内,打量了下众人,有些紧张的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老总了,不知这里哪位老总做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邢雨也不啰嗦,看了看床上发神经的牛为乐,逃也似的走向了门口儿。

门口走廊里,秃顶的医生,有个五十多岁,看起来精神矍铄,笑呵呵的冲着邢雨伸出了右手,握手完毕后,脸色一变,有些严肃的说道,“老总,请您千万别着急生气,恕我直言,里面儿床上的那位老总,命不久矣,这是我们医院的病危通知书,请老总们早做准备,节哀顺变。”

说着话儿,便将手里的病危通知书,递给了发呆的邢雨。

邢雨下意识的接过了通知书,机械的端在面前儿,看着那冰冷的白纸黑字,名字也没错,就是魏乐,他亲自给牛为乐起的假名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耳朵也听到了啊,医生说的明白,就是病危啊。

怎么可能啊?

邢雨脑子一片儿空白,里面儿的牛为乐,虽然看着伤重,可从刚才说话儿的情况看,虽然不是活蹦乱跳,可思维没问题啊,说话也正常,就是气力不足而已,怎么就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鬼他娘的才信,难不成真被自己说准了,刚才还真是回光返照?

下意识的就开口问道,“医生,是不是弄错了?”

秃顶医生一脸的同情,心里想着老总的演技就是好,装的跟真的是的,连震惊之下的正常反应,都做到了,自己也不能掉链子,尽力的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安慰的说道,“老总,节哀!”

说完,摇头叹息,转头走了。

走不多远,还回头看了一眼,那老总真敬业,还在呆立,心生佩服,回头一摇,点了点头,渐渐走远。

他哪里知道,站在病房门口的邢雨,此时已然清醒,心里暗骂不已,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局长说要确保牛为乐安全,可医院直接就下了病危,牛为乐这个扫把星,可真是要乐他的命啊,一沾上就没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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