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华灯不知不觉绚烂了步行街,人来人往的热闹依旧,只是言语中多了些今晨的波涛,杯来杯往中添了一个牛魔王的佐酒闲谈,说起来人人眉飞色舞,最适合今晚下酒。
披着夜色,叶寒急匆匆的出了警局,按着师兄给出的位置,一路驱车急行。
晚宴定的是八点开始,时间有点晚,但叶寒并不在意,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是在餐馆,而是在一处别墅民宅里,心有疑惑,便出口相询,只得师兄一句,到了就知道了,别迟到,让师兄久等,不然小心打屁股。
一句打屁股,触动了叶寒心中的弦儿,中间十年不算,认识师兄这么些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可是玩笑开了那么多,从来不会拿这个开涮,打屁股三字儿,只属一人,却非他们师兄弟。
叶寒在车里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等在了别墅的门口,与师兄见面,师兄从不刻意,叶寒也从无客气。
今日的师兄有别往昔,还真就等在了门口儿,站的笔直,目光灼灼,一动不动,任春风撩大袖。
叶寒就开起了师兄的玩笑,他说,“今儿,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儿升的,师兄咋就变了个人儿似的,跟师弟还讲究起来了,啧啧,有些不适应啊!难不成师兄今晚宴无好宴,还给小师弟我摆下了十面埋伏的杀阵,来个请君入瓮,只等师弟我自投罗网?”
赵浩南并不理会叶寒的玩笑,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师弟啊,我紧张!”
叶寒脑子就是一懵,堂堂齐州警局的赵浩南局长,在齐州的地界儿上,还有谁能让他紧张的,一顿饭而已,上刑场都不带皱眉的师兄,居然说自己紧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哈哈哈.......”
他大声一笑,说道,“还是师兄会开玩笑,话不多,几个字儿就让人笑掉了大牙,师弟自叹不如啊!”
赵浩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哎...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叶寒眉头一皱,今晚的师兄,就是反常,压根儿就没跟他开玩笑,跟在赵浩南的身后,他感受到了师兄步子的纠结,不像以往的大步流星昂首阔步,这会儿,小步慢走,一步一颤的师兄,像极了丑媳妇见公婆,扭扭捏捏,有些不像样儿。
一路不言,叶寒跟在赵浩南的身后,进了院子,老远就看到别墅门口出来一位身材高挑、漂亮干练的美女,正从别墅的房门儿里出来,款款的向着他们走来,一袭白衣,姿态优雅,由明入暗,夜色下的灯光朦胧,她则如仙女儿,令小院生辉。
赵浩南迎头上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女,有些失神,忘记了问候对方。
叶寒有些尴尬的看着两人,他看不清师兄的表情,却看的见对面女子的面容,在与师兄照面的一刻,先是有些失神,再是羞赧低头,两手捻着衣角,低眉含情,两眼脉脉,朦朦胧胧里,柔情似水!
咳咳......
轻咳一声,叶寒小声的喊了一声,“师兄。”
心想师兄之前还真没跟他开玩笑,今晚他的确该紧张,感情的事儿,别看师兄年长,据他了解,还是白纸一张,当然了,他叶寒虽不是白纸,可却是苦水一大缸,比起师兄来更不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饮尽,等到苦尽甘来。
一对儿难兄难弟儿,都是感情上的白痴!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南平的警界都得看笑话儿,堂堂齐州警局的赵大局长,原来是个雏儿啊,一见女人,就犯傻,连带着手下,都一个傻样儿!
听了叶寒的提示,赵浩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走神了。”
就看对面儿的美女,头压的更低,轻声的吟语,“您是赵浩南局长?”
赵浩南机械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就只说了一个是。
对面的女子,伸出右手,细声细语的说道,“我是程雪,爷爷在屋里等着呢,让我来门口迎接你。”
赵浩南握上了程雪的手,只觉的有些柔弱无骨,一时忘记了松开,程雪也忘记了收回。
叶寒一点也没有当灯泡的窘迫,既然师兄让自己来陪他壮胆儿,那他就得帮师兄一把,打打下手,补补缺漏,省的让师兄错过了一桩好姻缘,于是主动开口道,“我是他的手下,我叫叶寒,程小姐,还不请我们进去?”
程雪赶紧的抽手,连着抽了两三下,才从赵浩南厚实有力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急匆匆的就在前头走,连句客气话儿都没有。
叶寒小声的说,“师兄啊,你可不地道,让我来当灯泡儿,也不早说,弄的神神秘秘的,让我虚惊一场,我不管啊,事儿后要是没有补偿,可别怪我不讲师兄弟情面儿,非给你抖搂出去不可,呵呵......”
赵浩南有些底气不足,回头说了句,“少废话!”
扭头就迈着大步,追了上去。
看着师兄的样儿,叶寒砸了咂舌,没敢说话儿,跟着进了屋。
走在前面的程雪,在爷爷让他接人的时候,听着赵浩南的名字只是小有期许,情绪上并没有波动,可是此刻,却心里砰砰乱跳,从电视上见多了的赵局长,今日里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了真人儿,才发现赵浩南局长远比电视上,更有魅力,让她有些着魔,多年藏在心底的少女春梦,一下就发酵了起来,挡也挡不住。
将人领到餐厅后,说了句,“爷爷,人领到了。”
程雪便借口去给妈妈帮忙,急匆匆的离开了餐厅。
赵浩南和叶寒两人呆立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主坐上的老人,泪珠在眼角打转儿,双唇颤颤巍巍,两手笔直下垂。
赵浩南还好,早知道是来见老师,虽然激动,还有些紧张,但心里终归是有所准备,眼角儿的泪花,转来转去,。
倒是叶寒,此刻早已失神儿,看着老师斑白的鬓发,那熟悉的面容,一声老师,忍不住泪下,七尺男儿,就成了个泪人儿。
昨晚才通电话儿,老师让他等着,他叶寒打死都想不到,今儿,就等到了老师,恍惚中,他就觉得,老师还是从前那个老师,风风火火的劲头,一如从前。
老人低头,衣袖拭眼角,再抬头,已换上了慈祥的笑容,打量着二人,温和的说,“浩南,小叶子,快坐下,来这边儿坐。”
赵浩南在右,双手紧握老人右手,叶寒在左,双手紧攥老人左手,老人居中,右看看,左看看,满眼欣慰。
叶寒迫不及待的说,“老师,您什么时间来的?”
老人笑呵呵的说,“叶子啊,昨晚接了你的电话儿,老头子我睡不着觉啊,连夜我就赶了过来,今早到的齐州,正赶上了你师兄浩南的发布会。”
叶寒抽回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早知如此,我就该今天早上给您打电话,都怪学生太激动,让您老受累了,昨晚还在宣都,今晨就风尘仆仆的到了齐州。”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一样啊,十年了,听到消息,还不是激动的连觉都睡不下,你我师徒三人,谁不希望能够早日为听风洗刷冤屈呢。”
话语一顿,老人抽出左手,拍了拍叶寒的肩膀说道,“你啊,也别想那么多,就放心吧,老头子我啊,骨头硬实着呢,闲赋这些年,身子骨可是越发结实了,顿顿都能吃两个大白馒头。”
说到了墨听风,三人又是一阵沉默,老人便有些唉声叹气,两人压住心中悲戚,想要找个话题让老人宽心,免得劳身伤神。
叶寒刚好看向赵浩南,就顺口说了句,“老师啊,您是不知道啊,师兄他瞒得我好惨,您来了他都不告诉我一声,进门儿前,我都还以为今天师兄是来与程雪小姐相亲的,叫我来就是为了给他壮胆儿,哪想的到是您来了,要是早知道您来,白天我就过来陪您了。”
菜还没上齐,人还未坐全,酒也没打开,赵浩南就羞了个大红脸,当着老师的面儿,端起了师兄的架势,说,“小叶子,再敢胡言,回头师兄陪你练练,好久没有动手了,咱俩也切磋切磋!”
叶寒转头看向老人,好似告状,说道,“老师你看看,师兄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儿。”
赵浩南红着脸儿就说,“不告诉你,是老师的意思,想着给你个惊喜,你可别怪在我头上,小心老师打你屁股!”
老人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想起多年前,一桌子的人吃饭,也像眼前这般模样儿,两两捉对,三三低语,一圈人,热热闹闹。
他就看看赵浩南,再看看叶寒,面上慈祥眼里有笑,心里唏嘘暗叹,时光易逝,人易老,老了老了,就是喜欢想过去的事儿,岁月给的关卡儿,谁能绕得开?
不过老人活了这把年纪,比之他人,经历了太多的分分合合,看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早就明白了个中道理,人生就是这样,得失无常,凡是路过的,都是风景,能占据记忆的,才是幸福,苦乐皆是。
看着两位学生的吵闹,老人转向赵浩南,开口问道,“浩南,你跟小雪儿,早就认识?”
“额,不是,今天第一次见。”
赵浩南脸红的像个红绸,鲜艳艳。
叶寒逮住了机会,赶紧插了一句,“老师,您不知道啊,师兄就跟个花痴一样,见了程雪眼睛一直盯着看,就跟傻了一样,攥着人家的手儿,一个劲儿的不放,还好程小姐修养好,不然肯定让师兄这个登徒子,下不来台阶儿,叫人来解围了!”
老人嘴上来了一句胡闹,不知是说给二人谁听。
心里却有些暖融融,想着赵浩南与程雪,还别说,挺般配的,要是真成了,也不错。
略一犹豫,便说道,“浩南啊,你觉的小雪这姑娘咋样?”
叶寒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老师,人老了,童心未泯,开起了师兄的玩笑?
赵浩南只管低头,掩饰大红脸儿。
老人看着赵浩南的模样儿,依旧慈祥。
三人未曾想,门口程雪,正端菜进屋,闻声脸红,侧耳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