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消息传遍江湖。
所有人都知道凌一风即将出手,挥出惊世骇俗的一剑。
而对手?却是个默默无名的武林小卒。
江湖中传闻四起:究竟是谁值得凌一风挥出这一剑?究竟这一剑有着如何惊人的力量?亦或者说,挑战之人真的拥有挑落凌一风的实力?
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们都没见过凌一风出剑。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凌一风的剑,是七子楼最犀利的一剑,也是天下最恐怖的一剑。
这一剑,逐渐也划破江湖,将这位江湖神话拱到至高位置。或者说,这一剑也将成就又一位江湖神话。
可谁又知道呢?
凌一风房间的烛火一夜未熄,但门口的那柄剑已经不见了。
“师傅出手,从来没有磨过剑。”花心和尚听着磨剑的“刺啦”声,对一旁丁不忧说道。
“他这一剑,不是为了自己挥出的,是为了当年死在他手下的凌家冤魂,他要向凌家亡魂证明。”丁不忧借着荧光石,望着凌一风的房间说道。
辛喆轻声说道:“当日我去石台镇,在石台镇发现了许多成名已久却从江湖中失踪的高手,他们甘愿为凌家护院。”
“是凌一风还是凌乘风派去的?”丁不忧疑惑。
“南无阿弥陀佛,原本他们被招揽进了七子楼,随后被送去石台镇。师傅,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花心和尚解释说道。
“可乔六娘明显不是七子楼的人,但武功却出自七子楼。”辛喆说道。
“七子楼的武功不算隐秘。”花心和尚道。
“凌乘风谋划七子楼已久,偷得七子楼功法着实不算奇怪。想来乔六娘也是凌乘风派去保护石台镇的,却意外卷入此事。”丁不忧推测道。
当日夜里,七子楼中所有杀手被下令离开主楼,在圣名岛上候命,凌一风对这一剑十分重视。唯留下了丁不忧、辛喆、花心和尚、钱天志四人。
饮酒放歌,钱天志和花心和尚陪着丁不忧喝了一整夜的酒。
钱天志醉了,醉得连那截断剑都拿不起来,遂痛哭流涕将已经折断的断剑再度撇断,血从指间汩汩直流。
辛喆没有阻止他,他明白钱天志的心情,一如自己当初无法超越师傅医魔一样。
剑道、毒道,从来都没有第二,只有第一。
当第一成了遥不可及的高峰,哪怕你是一人之下,和屈居山脚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始终要饱受来自山顶的睥睨目光。
所幸辛喆翻过高山,钱天志却始终待在山脚。
并非他的剑不够快、不够犀利,而是凌一风的剑,已经所向无敌。
当今之世,还有谁能挡住凌一风一剑?
丁不忧笑着说道:“我在京城中有两位朋友,卫青辅能接下凌一风的剑,那是我见过最冷、最诡异、最势不可挡的一枪。席梦笑剑法高超,在京城无人能出其右,可他也只能接下凌一风半剑,半剑之后席梦笑只能身死。”
辛喆说道:“若如此说,凌乘风岂不是在寻死?”
丁不忧饮酒撇嘴:“凌乘风的剑杀意暗藏无声无息,已得七子楼精髓。”
“你能接住吗?”花心和尚挑眉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试过,他没有给我机会让我一试。”丁不忧脸色忽凝,咧嘴摇摇头。
今日海上难得放晴,七子楼百来名杀手乘坐帆船纷纷离开圣名岛,在周围维持秩序。
前来观战的江湖人士实在太多,自从消息传出,就有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向圣名岛赶来。
当辛喆和丁不忧走出七子楼时,已经能感受到凌乘风的杀意和剑气。
凌乘风整宿没睡,一直盘坐在圣名岛上的黑色石碑旁,他要将自己的剑磨砺到最佳状态,来应对凌一风的一剑。
诸多江湖人士对丁不忧和辛喆还是熟悉的,其中不乏丁不忧的朋友。
丁不忧广交天下,只要一壶酒就能成为他的朋友。
他们远远的向丁不忧打着招呼,却被黑衣杀手拦在百米开外。
百米,是剑气的极限距离。
但凌一风的极限有多远?谁也不知道。
阳光炙烈,海风一阵一阵从岛上刮过掀起遍地的沙石。
凌乘风手里的剑,依旧是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即便他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天下第一剑,却依旧选择了这把铁剑。
凌一风着身白衫,从七子楼中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节奏很慢,步子却跨的很远,瞬间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海风吹入凌一风的发梢却再也没有出来。
凌一风是凌一风,也是一柄剑。
“你回过石台镇?”凌一风看着凌乘风问道。
凌乘风双目倏然睁开:“曾回过几次,大爷年纪老迈,没几年活头了。”
“如若我败,带着我的剑回去。生从来处来,死回来处去。”
“如若我败,将我葬在父母身边,在我坟上放一块黑色石头。”
剑光,在十息之后淹没了圣名岛。
璀璨的白色光芒逼迫得众人看不清两人交手经过,他们实在太快,不仅剑法快,身法也是极快无比。
白色的凌一风、黑色的凌乘风,像是阴阳相互交融难以分割。
随着凌一风的这一剑,周围涛浪顿时汹涌起来,不断的扑向圣名岛,将偌大的圣名岛给淹没了一米有余。
而凌乘风的剑,却硬生生将这涌上来的海水给逼退回去。
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剑,只看见圣名岛上潮起潮落,彼此追逐争执不下。
钱天志看得呆了,身上突然升起磅礴的剑气冲天而起,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即将出鞘,一根根发丝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狂怒的须张着。
“师傅的剑,更重了。”花心和尚叹道。
“凌一风的剑,已经在心中,再也没有嗜杀天下的躁怒,却有着容纳百川的宽广,他应是天下第一剑。”丁不忧不得不惊叹,若是凌一风对他出这一剑,他是否能够接住?
辛喆咂摸道:“凌乘风的剑似曾相识,融汇了江湖中诸家剑法精髓,剑中有天地,自成一方。”
“哦?”丁不忧狡黠笑问:“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辛喆道:“赌什么?”
“赌胜负。”
“我赌凌一风。”
辛喆连忙开口,他焉能不知丁不忧揣的什么心思?急忙封住他的嘴巴,让丁不忧哑口无言。
丁不忧着实张大了嘴巴说出一个字来,只能说:“好吧,我输了。”
凌乘风确实输了。
当剑光散去的时候,凌乘风已经消失,连那一袭黑衣也不见了,只留下金属打造的四肢,散落在四周。
凌一风的衣摆被割掉一片,白色的衣袂悠悠然在空中飘舞着,缓缓荡向海中。
凌一风收剑,缓缓向七子楼走去。
他的脚步依旧很慢很平稳,十分有节奏,只是脚下却留下了一行血脚印。
血液渗入海沙中,泛起血腥味。
花心和尚挥手抖起一阵漫天沙石,从凌一风身后掩了过去,将地上的血脚印痕迹抹去。
凌一风是七子楼的图腾,他不能受伤,哪怕受伤也不能让人察觉。
“你输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辛喆开口笑道。
“好吧,什么事?”丁不忧无奈的耸耸肩,将酒坛抱在怀中。
“毒仙林外每日都有很多女子,我希望你能帮我驱赶她们,让她们再也不要来毒仙林。”
辛喆能想象出丁不忧面对一群莺莺燕燕时是何窘态,不禁笑出声来。
丁不忧深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辛喆竟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皱了皱眉,凑到花心和尚身边:“臭和尚,你说有皇天阁钥匙的下落,是在哪里?”
“在京城。”
丁不忧见不远处阿骚划着竹筏过来,立即丢下一句“我先去京城了”,脚踩沙地腾空而起,再落下时已经在竹筏上。
不等阿骚问话,抓起小男孩扔向辛喆。
辛喆挽手接住,对丁不忧背影大喊:“你又耍赖?”
“京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