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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并不知道,山下已有熟人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其中还有一个存了收自己为传人的老头儿。

他只是在乘着山间的清风,不紧不慢地向上走去。

太平山山势并不奇诡,主峰碧云峰的登山道路也不险峻,只是因为此地灵气浓郁,灵草万花严冬不凋,才得以成名。

行走于灵草万花之间,让徐风在纷乱之中难得的寻到了一丝丝的恬淡与宁静。

好似体内那极不驯服的暴戾龙血,也被天地之势给左右,渐渐平和了起来。

“能在此间修行,必将事半功倍。”

如来唤心经乃释门秘典,所修所学主在一个静字。

前一世,徐风的心很容易便能静下来,因为他没有亲朋的牵绊,没有太多感情的负累。

而这一世,他难以做到彻底的平静,所以如来唤心经的修为也停滞了很久。

亲人在身后,需要保护周全。朋友在左右,需要护卫安泰,还有那些个大大小小的情感纠缠与羁绊,岂非都是修行路上的阻力?

都说大道无情,徐风并不那么以为。

前一世里,他已经窥见了真正的大道,并以此而威服九方仙界。

今生,他以为那无情的大道,不是人身该有,也并不是万灵修仙求长生的终极。

天下事,否极泰来,无情与有情,只是一字之差,谁又能说这一个字的差别,就是冷漠与炽热的距离呢?

无人能够断言,重生一遭的徐风以为,自己不该如前世那般无情。

今生这条修仙路,该当以情义为先。

思绪正在放飞,忽听一声暴喝自身前传来。

“兀那少年,可知这里是什么存在?岂是你这一具凡俗庸体所能踏足而行的?”

徐风闭了思绪,抬眼看去,但见说话之人是个穿着天妖宗外门弟子服侍的青年男子。

模样寻常,是那种放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见了的一种人。

身上黄衣伴着山野幽碧,若是再配上一头长发或者是梳起来的道髻,还真有些仙门童子门徒的味道。

只可惜这一切仙风仙气的幻想,都被那男子的一个光头给惊散。

徐风挑了挑眉,“哦?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我就走不得了?”

那人傲然昂首,“这里乃我天妖宗山门之所在,莫说是你,便是那些个化势武者,后天宗师,也只能在山下仰望。因为今日是我天妖宗开山门的盛典,能有资格登山与几位老祖并立者,最次也得是先天修为。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几两实力?也敢如此放肆?”

一派大宗门徒的气度,眼睛比头顶还高,一直在用鼻孔去观瞧立在他身前的徐风。

如此样人,徐风很是不喜。

正此时,山下的子芄忽然抚掌说道:“看吧,天妖宗的弟子出来赶人了。”

站在她身旁,穿着米黄色裙衫的女子皱眉道:“似乎那个小子并不想退下来啊。”

“当然了,这样的人,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装……那个啥。”

子芄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奶奶,吐了吐舌头,将那一句差点儿吐出口的脏话改成了那个啥。

“现在装不成了,眼看着就要丢脸跌面子,他自然要在做一做最后的争取,希望能得到天妖宗的允许,徒步登山。”

米黄色裙衫的女子摇了摇头,叹道:“少年人竟有如此心性,唉!将来的前途也必定有限,这样的人,管他生死做甚?”

子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唉……毕竟刚刚有一面之缘,虽然他说过徐风一般般的话语,听起来很是狂妄傲慢。可是相逢即是缘分,眼看着他现在就要因为冒犯了天妖宗的威严而受难,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一些担忧的。”

身穿米黄色裙衫的女子冷笑一声,“小妹妹,你还是太小,不懂得江湖与社会的情事啊。”

“哦?什么情事?”

子芄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姑娘,带着十二分的渴望,希望能赶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湖与社会,主在人脉。但是与人相交,也要看清楚对方是否是值得交往。比如那个小子,或许有些家族势力,也或许有些背景地位。只可惜为人莽撞冒失,还自大傲慢,行走于江湖之上,难免会得罪一些个极有势力的存在。”

“一旦得罪了,就是他所负担不起的,这不仅仅会给他的家族亲人带来牵累祸患,也会连累到与他相交的朋友。”

子芄若有所思,拄着红桃木拐杖的老妪在一旁微微点头。

两个女孩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开始热络亲密起来。

一番交谈,子芄已知这个身穿米黄色纱裙的女孩名叫秋天,是浙省秋家的二小姐,同时也是那一带极为有名的交际花魁。

当然,这个名叫秋天的姑娘,也对徐风有着发自肺腑的崇拜。

但前提是建立在徐风当真能有与天妖宗、天师府等大宗门抗衡的实力。

若真与那个徒步登山的少年一样冒失且还没有真本事,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崇拜转化为厌恶。

秋天抚摸着子芄的头发,和声细语地为她叙说着江湖之险恶,人脉之重要。

若在往日,如子芄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是不可能引起秋天的注意的。

但今时不同,因为子芄的身边站着那个拄着红木拐杖的老妪。

老婆子老态龙钟,似乎微有一阵清风就能给她吹到。

但眼波一闪,又似乎正值盛年,稳健如男儿,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气。

这样的老人,必定修为不凡。

秋天心存结交之意,自然要对子芄表现出不一样的好感。

二人正说着,忽听一人叫道:“看,那个小子跟天妖宗的弟子动起手来了。”

两个姑娘抬头去看,但见山道上,徐风静立不动,那个天妖宗的光头弟子猛地一挥右手,顿时昏黄色的光芒大作。

一柄六尺厚背环首大刀已然在握。

大刀扬起,作势便要朝徐风斩下。

“完了,那小子完了。得罪了天妖宗,不仅仅是他没有活路了,便连他身后的家族势力,也必定要受到牵连。”

“这种无知小儿,行事孟浪,死不足惜。”

“希望这件事情能让他长个记性,可话说回来了,纵使长了记性,认清楚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又岂能还有命来自省自悟?”

……

七嘴八舌的低语,惹得子芄俏眉微皱。

虽然秋天跟她说过了与人相交的几个重点,可是在小姑娘的心里,仍旧免不了浮起一丝丝的担忧。

毕竟见过一面,也多少算是个朋友了。

人群中,拓跋无量目光闪变,心下在做着盘算。

“若是去救下他,未免会因此而开罪天妖宗。”

“天妖宗若是怪罪下来,我混元门怕是会一夜之间消失在此世间。”

“可若是不去救他,如此良才后生必然难有活命。”

纠结,当真是好生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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