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无心买酒谒青春,对镜空嗟白发新。
花下少年应笑我,垂垂羸马访高人。
自从完颜兀术帅军搜山检海南下劫掠一番之后,东南地区混乱了一年多。
南宋朝廷也趁机没收逃户、绝户、造反、罪犯的土地作为官田,官田既被充做屯田、营田以解决军粮问题。
同时为了赏赐韩世忠和张俊这些在战场上击败过金国人的武将,赏赐给这些有功之人大量的田地。
但是贵族和官僚地主不纳税、不服役、不合籴。造成了南宋此时军费枯竭。
有的官员提议过允许地方武将自行招募军队和财政以解决政府的财政危急,被张浚和赵构当即否决掉。
张浚道:“若是允许地方私自招募军队和财政,则汉末三分,残唐五代之事又要在今日重现,陛下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军队的军饷守在自己名下,让军队知道拿的是朝廷的军饷而不是武将私人的军饷。”
赵构深以为然道:“如此只好先苦了南方百姓了,如今也只好加重税收,重征先前的税费,同时新开经总制钱和月桩钱等税种,先过了这般难关再做其他计较。各地的知州和知府都分派下任务,务必要完成税收。”
张浚道:“臣以为朝廷也应当禁止土地买卖,应当仿照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赵构准奏。
一时间整个宋朝境内苛捐杂税乱飞,百姓和商贩苦不堪言。
王洋之散朝之后在大街上见一个乞丐左脚只有半截,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乞讨。
王洋之看到这个想起自己在东京街头流浪的时候,不禁恻隐之心大发忙命三旺去找来一顶轿子命人便去抬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见王洋之等人一袭官府,以为是清理街道繁荣的,从右腿后别过隐藏的左腿,跳起来就跑。
王洋之呆立在原地等那人跑远了才知道这乞丐原来是个假乞丐,不禁自嘲道:“到了南宋了,乞丐也开始与时俱进了,如今民生繁荣也只有好吃懒做之人才甘心作这行乞之事。”
三旺道:“衙内莫要烦恼,这世间的乞丐十有八九乃是假冒之辈,他们的生活其实未必就比一般的寻常百姓要差。”
回到府中见王元红不在,此时正好朝廷户部主事前来送上个月的俸禄。
王洋之见只有两百贯钱,禄粟只有五十石不禁问道:“我是按照宰相和枢密使的俸禄发的,平时都是三百贯钱和一百石禄粟,不说春、冬服绫、绢、绵等物没了。平常就是茶、酒、厨料、薪、蒿、炭、盐诸物、喂马的草料及随身差役的衣粮如今怎么也没了?”
户部的主事回道:“不仅仅是郡王一人的俸禄减少了,朝中所有的官员俸禄都减少了三分之二,如今是国家举步维艰之时,朝廷的财政几近枯竭,前线统兵的将领的军饷又不能减少,只好先委屈这些朝中的官员了。官家是念在郡王有大功的份上只是给郡王减少了一点儿,就是这样官家还觉得对不住郡王所以让下官前来和郡王致歉,郡王在所有的官员当中算是减得最少的了。”
王洋之见如此也不再说话。不一时王元红领着一个少女回到府中。
原来王元红带着人前去市坊赶集。正在买东西的时候,见一处角落里围满了人。
王元红看那么多人围着便和贴身丫鬟春柳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年纪约有十七八的少女守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不住的哭泣,那女子在背后插着一捆稻草,显然在插标卖身,这是要卖身葬父。
那女子哭道:“各位老爷就发发慈悲吧。就可怜可怜奴家吧,奴家是河南人氏,随父亲逃难到了临安,不想父亲染病在此病故,小女子身无分文,只能在此插标卖身葬父,各位老爷就当是收养了一条小猫、小狗赏口饭吃吧,只要不把我买到妓院里就行。”
一边的围观群众也有很多都是中原逃难到南方的,深有同感道:“要不说就是个猫啊狗啊的也要投胎到临安,起码不受穷啊。”
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道:“你卖自家多少钱?”
那少女见这男人道:“多少钱我也不卖给你。你是专门买卖良家妇女往妓院的人牙子,我就是当街撞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周边的人一听这人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子都道:“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揪住那中年男子就要送官府。
那中年男子挣脱开一溜烟跑了。王元红在一边不住的称赞这少女的气节。便上前道:“妹妹不要担心,若是不嫌弃,可到我的府上。”
那少女道:“夫人是哪个府上的?”
一边的春柳道:“我家夫人是荡寇夫人,我家老爷便是登莱郡王。”周边的人都道:“原来是登莱郡王的夫人,怪不得一股英武之气,听闻登莱郡王最近也在接济孤寡老人,是个十足的大好人,你这小娘子要是去了登莱郡王府也是造化了。”
那少女一听这个忙磕头感谢,回到府中安排好那少女和春柳一样做自己的使唤丫头,等给这少女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王元红才发现这少女长得十分标致。
王元红雇来人给这少女的父亲安排了一场葬礼。给这少女取名叫夏荷。
王元红便叫过夏荷来给王洋之介绍道:“这是前几日我去集市上见她在卖身葬父,我一时发了慈悲就把她买过来了。”王洋之见这夏荷长得十分标致,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有专门勾摄魂魄的魅力。
王洋之便笑道:“春柳和夏荷这名字实在太普通了,不如叫春施夏嫱秋婵冬玉。以后要是凑齐了四个就这么叫。”
王媛红道:起这病怏怏的名字做什么?干脆就叫春花,夏草,秋霜,冬梅得了,这样听着多好。”
那夏荷和春柳一齐忙难道:“叫这名字不如让我们去死。”最后争论了一番还是叫春柳,夏荷。
第二日早朝,传来西北守将曲端催促朝廷速速派发军饷的消息。
韩世忠也派人前来催促军饷。赵构见军队需要军饷,而此时自己已经将内库的钱全拿出来依然解决不了军饷的问题,自己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进肉食了,就为了节衣缩食供给前线,不想依旧是杯水车薪,不禁忧上心头。
赵构说道:“如今国家中兴,时局艰难,最难的便是钱粮,无有钱粮难以供给军马,卿等有何良策?”
张浚道:“臣已派催粮官到地方加大催收力度。”
赵构叹道:“此之为饮鸠止渴之计,朝廷已经增加了不少税收,若逼的百姓过急,再闹出王小波李顺之徒金人不先来,我等当先内乱矣。”
众官员生怕皇帝再给自己减少俸禄都不说话。
王洋之出班道:“臣王萧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
赵构见是王洋之不由得大喜,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依靠王洋之了,知道每到危机时刻有他便可度过难关,听到王洋之的声音就是解决问题办法的时候,忙道:“郡王快讲。”
王洋之道:“请陛下让设想一下,如今何人手握天下财富?”
赵构知道官员们很有钱,但是不能说破,淡淡道:“朕的国库如今空虚,自然是乡绅和商贾巨户的财富最多。”
王洋之道:“陛下说的没错,如今我们朝中的官员都节衣缩食了,财富都在地主,商贾巨户和官员乡绅手中,陛下何不向此辈人去要。”
一边的大臣和地方的地主,商贾富户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听王洋之要打他们的注意心中不住的暗骂王洋之。
赵构道:“国家在东南根基不稳,国家赖以生存全靠此辈,若强取豪夺岂非盗匪所为。”
众大臣忙附和道:“陛下圣明。”
王洋之自然知道这些官员心中的算盘也不怕得罪人了说道:“王萧再大胆也不会让陛下去强取豪夺,但各位大人可以先将一部分财物交给国库,陛下按照大人们的财物多少来给发下朝廷财券,等国家有钱有连本带息一并返还给众位大人,而且这个利息要比各位大人放在家中要高得多,而且有保证,若各位大人家中一旦遭劫那就自认倒霉,放在国库中既可以帮助国家度过难关而且可以得利息,何乐而不为。”
众大臣都默然不语。整个朝会陷入沉寂之中。
赵构见如此只好退朝。留下王洋之单独商量对策。
赵构见朝中的大臣并不支持为难道:“如今朝中文武官员都不支持先生的提议,看来也只好提前征收天下税费了。”
王洋之道:“提前透支国家的财力不过是王朝末代才做的事情,加重税收不过是饮鸩止渴之计,若是加税加重了,会有太多的方腊,钟湘的,如今国家财富大半集中在大户手中,只要大户肯捐钱就行。”
赵构为难道:“这些朝中官员和江南世家大族与皆是国家维系地方的根本,若是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岂可干休,南渡草创,减少俸禄已是让他们十分不满,如今再让他们出钱,只怕会有乱子,切不可再出现王敦之变。”
王洋之道:“乱世当用重典,如今国家承平日久,法纪松弛,违法乱纪之人皆是些刁钻凶恶之徒,老实本分之人专事生产哪有违法之事,若不加以严刑酷法来约束不良子弟,当这个世界的公平只能靠弱者一命换一命去反抗强者的欺凌,这天下不久就要大乱了,和朝中的官员也是,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富可敌国,减少俸禄对他们来讲不过是小事,让他们捐一点钱也不会伤及根本,我朝素来便是高薪养官,厚养士人,如今也应该让他们畏惧朝廷才是正理。”
赵构自苗刘兵变以后也有感于法纪松弛便道:“总不能派兵到官员家里抢吧?”。
王洋之道:“不必如此,臣今夜这就去张浚和张俊二人家中,说服二人带头捐钱,臣也会带头捐献一年的俸禄。一人捐出两三千贯的钱之后便去江南的富户那里。”
赵构觉得可行便让王洋之连夜去办。
王洋之到了张浚府上将事情一说,张浚立马慷慨道:“国家时局艰难,我辈理应如此。”即刻答应明日当捐钱三千贯。
王洋之到了张俊府上,也不禀报直奔客厅。
见张俊正和周瑶在饮酒看歌舞。王洋之笑道:“张都统好兴致啊,国家虽有金戈铁马在外,张都统却临危不乱,在这里颇有大将风度。”
张俊忙撤下歌舞道:“郡王何时来的?”
王洋之道:“在下奉官家懿旨求张都统做一件事情。”
张俊道:“郡王吩咐就是,要是让张俊去打金国人立马就去,官家有任何差遣张俊都在所不辞。”
王洋之喜道:“还是张都统知道朝廷大体。官家让张都统明日带头捐出三千贯前来,作为表率。”
张俊一听要捐钱就像割掉自己的心头肉一般为难道:“这个如何使得,张俊还要养家。”
王洋之笑道:“张都统何必如此,我听人说张都统为了防止小偷前来贵府上偷钱,刻意将银两融成了一个大的银球,叫没奈何,如今却在此推三阻四,朝廷若是没钱用兵,你等岂能在这夜半歌舞享乐?”
张俊生怕王洋之将自己的糗事说出去便道:“张俊听从官家安排,但求郡王莫要把今夜之事说出去。”
王洋之道:“张都统放心,你我日后当同舟共济。”
告辞出府。第二日朝会。王洋之带头道:“国家艰难,臣心不安,臣愿捐出一年的俸禄三千贯以报效朝廷。”
张俊和张浚也纷纷出班捐献钱。
此时赵鼎跟着道:“臣愿将女儿出嫁之资尽数交与国库,臣愿出三千贯。”这赵鼎早有此意,此时不由自主的出来捐钱。赵构大喜,不住的夸奖四人。又问其他的官员如何?
众大臣一听赵鼎、张俊、张浚都这样了自己也不能落后何况也知道王洋之为人,若不捐保不齐哪天这家伙就冒充盗匪将自己家洗劫了捐了总比不捐强但都不敢超过赵鼎的数目都是两三千贯的捐助。
瞬时朝廷得银十多万贯。赵构急忙将这些钱分派给前线将士。
散朝之后赵构见四下无人拉住王洋之激动道:“先生真是神人也,这帮老滑头什么时候肯出过一分钱,如今先生不到一上午便让这帮老滑头出了十万贯,总算可以先渡一些难关了,但朕还是担心地方的地主、富户不听号令。”
王洋之笑道:“陛下不必多虑,如今官员已是出钱,北方战事吃紧,急需马匹。我朝旧例,大臣有特殊贡献者可赐给在宫中骑马的特权,作为条件,骑马者逢年过节要向皇帝进献好马一匹。陛下不如赐给几百名内侍和大臣在宫中骑马的特权,而后就不断地降谕旨让他们进献马匹,通过强售禁宫骑马权,来筹集马匹,可解马匹之危。”赵构大喜,依照旨意行事。
一时间宫中的太监和大臣轮流将王洋之的祖先问候了n便。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好做梦也盼着王洋之赶紧倒台好上去踩上两脚。
果然,日后王洋之落难,官僚和富户无不拍手称快,百姓却帮不上忙。
王洋之回到郡王府,还不到门口便见到太平坊的街道上排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抬着大箱子按照顺序等候,足足排列了三里地。
王洋之见队伍的源头便是自己的郡王府不由得吃惊。
张浚的部将田师中在最前面,见王洋之回来忙上前道:“郡王辛苦,在下奉张都统之命在此恭候郡王,张都统有点薄礼聊表敬意。”
身后的其他官员的家丁也纷纷送上礼单。
王洋之大惊,感情这送礼送到自己头上了。急忙说道:“各位的好意,王某心领了,但是各位大人若是有心,就捐出来做军饷吧。”让三旺和姜崇将这些送礼的人赶走。
官员们见王洋之不肯收礼不禁担心又要有什么坏主意打他们,赵构见王洋之不收礼虽然有些高兴,但也隐约有些担心,这人不贪财、不好色、不图名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王洋之见朝中官员已经出钱,便和赵构告辞要到地方上收钱。
赵构道:“不如让地方官去吧。”
王洋之道:“如今的情况是南方的官员和商人有钱,农民没钱。但是商人的代表是大地主和官僚集团,地方官反对向士绅、商人、手工业者、矿主加税。他们自然是官商勾结敷衍朝廷,陛下不要管这些,极力向中上层征税,这样才能使得大宋王朝不至于被财政拖垮。
陛下放心,此臣也知晓,但若是向司马家,韩家这种大家,我与他谈判便可,若是富户自然要恩威并用,陛下放心,不出半年臣一定筹齐一百万贯,臣自有办法让这些大户捐钱。”
赵构感激道:“此事容易得罪人,先生此去万万当心。”
王洋之笑道:“陛下放心,有陛下御林军和我家娘子保护,王萧不会有事。”
即刻告辞第一站便往苏州出发。
王洋之到了苏州见虽是当年大城市,但遭到兵火之后已是面貌全非。
想起昔日苏州城何等繁华,如今遭到兵灾只剩下残砖断瓦,人去成空。
不由得心痛无比想起了昔日讲给李师师桃花扇的词曲的情景,放声悲哭含恨唱到:眼见它玉树莺歌绕,眼见他朱楼宴宾客,眼见他残山夜鬼哭,眼见他少年东山起,王谢堂前空哀音,秦淮河畔风青青,古来兴亡何人定,渔樵闲笑话英雄。
一边的军士有老家苏州的也一起流泪。
王元红见王洋之还在不住的哭泣拍了一下王洋之的脑门道:“瞅瞅你这点出息,还算个八尺男儿?”
王洋之怕在御林军面前失面子忙收泪小声和王元红道:“这么多的军士在此,能否给点面子?”王元红便不再说话。
要过赵构的手书带上王元红和数十个公人便往苏州而来到了苏州先到知府栾常处,将任务说了一番。
栾常如同迎接钦差一般的招待。王洋之问道:“这苏州城谁是有名的大户?”
栾常道:“自然是城南的黄家黄朝奉。”
王洋之便直奔黄家而来。黄家的门人见是做公的来了慌忙报告给里面,不一时一人急急忙忙出来。
王洋之一看那人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说道:“你如何在这里?”
正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何处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