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满朝文武着锦袍,闾阎与朕无分毫。
一杯美酒千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
人泪落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
牛羊付与豺狼牧,负尽皇恩为尔曹。
再说王洋之一看那人,原来是在东京蔡京府上的蔡辛不由得问道:“你如何在这里?”
蔡辛也吃惊道:“先生如何在这里?”忙请王洋之到府中客厅。原来这蔡辛那日在酒楼得到王洋之的指点之后便回到蔡府中向蔡京提出身体有病要到江南休养。
蔡京挽留不住只得应允。蔡京府上富可敌国,与蔡辛也是主仆一场,临别之时赏赐了三万贯给蔡辛做休养之用。
蔡辛拜别蔡京之后便一路南下来到苏州,见这里风景秀丽,如诗如画,真是个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
蔡辛便喜欢上了这里,在此处住下,可巧的是原来苏州知府也是蔡京的门生,二人早就相识,蔡辛对外叫黄辛,人称黄朝奉,也靠着前任苏州知府的帮忙,这几年的时间一跃成了苏州数一数二的大官人。
后来新任的知府栾常也不得罪蔡辛,就这样在此生根。
王洋之听完以后笑道:“若是阁下还在蔡京府上,只怕我会亲眼看着阁下发配岭南了。”
蔡辛再三称谢,命大摆宴席,请来苏州最好的歌姬前来助兴。
王洋之忙道:“不必如此,家眷在旁有些不便,我今日前来只为朝廷催饷之事。”
蔡辛见王元红是女扮男装方才明白,忙道:“驸马要多少?”王洋之道:“朝中大员已经开始助饷了,每位三千贯,想来两三千贯对于苏州各个大官人,朝奉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蔡辛道:“驸马这个差事可是要得罪人的。”
王洋之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得罪人,金人不日就要再次南下,若是被金人劫掠了去那不是资敌。这只是暂借,日后朝廷宽裕了以后会连本带息都还给大户们的。”
蔡辛笑道:“郡王,容在下说一句放肆的话,这些大户哪一个不是精打细算的人家,他们上街上不捡到钱就算赔本,他们怎会甘心将自己的钱平白无故的借给朝廷。”
王洋之道:“所以还是需要当地的最大户的人家来鼎力相助,所以今天找到你了,你且放心,你装装样子拿出五千贯来,等收上其他人的钱之后我就把你的五千贯还给你。”
蔡辛道:“郡王这是哪里话,为国为民,蔡辛就是多捐一些也在所不辞,但苏州虽然可以这般,我只怕郡王去了建康之后此法行不通,国家之根本在东南,东南之根本在建康。雄山为城,长江为池,舟车漕运,数路辐凑,正是今日之关中、河内也,建康城中与皇家有联系的人大有人在。”
王洋之也知道难度不小,沉吟片刻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若是有人胆敢不听招呼,我就用御林军好好招呼招呼他。”
第二日王洋之便让苏州知府栾常写信给苏州以及下辖的商贾巨户以及士绅和朝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约定三日后到苏州的城东有事相商。
栾常虽然不想写但是迫于王洋之的淫威只好写信。
过了三日,苏州以及下辖的地方士绅以及朝奉和大户一百多人齐聚在城东。王洋之先让知府栾常说了一通无关紧要的官话。
栾常说完之后,王洋之登上一个高台,朗声道:“如今宋室不幸,被女真所侵,去年兀术南下将江南各地涂炭,江南百姓深受其害,朝廷无时无刻不想这北伐,但如今国库空虚,打仗就是要花钱的,前几日临安的官员已经纷纷捐俸禄了,现在轮到咱们苏州的商贾和大户们了,这个钱不是白捐的,我们是登记造册的,朝廷会按照每年百三的利息计算,等朝廷宽裕了以后,即刻归还,还望众位念在国家危亡,百姓离散的份上为官家多分忧解难。”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场地立时变得肃静。这些商贾和大户一听要他们出钱,不禁大惊,心中不断的咒骂王洋之和赵构。
但也不能明说,只能看蔡辛的意思。宋代的商会名叫团行
蔡辛就相当于会长一般的角色,见众人都在看自己,朗声道:“国家艰难,我辈自当替朝廷分忧解难,若是金人再打过来,必然被金人抢了去,我等还不如速速援助朝廷,在下愿意出五千贯。”
周围的商贾大户一听就想割肉一般吃惊道:“什么?五千贯?”
蔡辛道:“五千贯就把各位弄成这样了?据我所知,各位要是一个月不去秦淮河的花船上寻花问柳,这五千贯就出来了。”众人不语。
王洋之道:“好,黄老爷出五千贯,在下等回了朝廷之后一定会为黄老爷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
王洋之亲自拿着笔和本子到下面挨个让大户们拿钱。
这些大户有的拿三千贯,有的拿两千贯。原本要拿一千贯的,王洋之故意大声道:“阁下要出多少?请大点声。”
这些人急忙改口道:“两千贯。”所幸的是每个人拿出几千贯钱也就是这些富人们一两个月去逛青楼的钱,所以还不至于撕破脸。
一个上午王洋之便凑到将近十万贯钱。王洋之即刻让栾常出钱摆上酒宴招待这些大户。招待完毕之后即刻让当地守军押着这些钱送往临安。
王洋之对蔡行感激不已。酒宴过后便和苏州知府以及蔡行告辞直往建康而来。
一路上出来可以游山玩水之外,一切的起居饮食都有御林军负责。杨沂中为了结交王洋之刻意叮嘱御林军的军士一路上务必好生服侍王洋之。
王洋之叹道:原来公款吃喝是这般享受啊,今日才活明白了
不几日到了建康。到了建康之后打听到建康城里如今声望最高的是李家李老爷。王洋之也不歇脚直奔李老爷府上。
这李家是宗室魏王的妻族,很是不把王洋之放在眼里。早就知道王洋之收完苏州之后便要来建康。
前几日就召集这些商贾大户商议道:“朝廷派钦差前来敲大户,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道:“一切唯李老爷马首是瞻。”
李老爷道:“苏州的商贾大户一共出了将近十万贯,我们建康若是按照这个出钱法子起码也要出二十万贯,这样可不行,老夫的意思是先给这登莱郡王来软的,若是他不肯吃就来硬的。”正说着门外来报:王洋之前来拜访。
李家老爷见王洋之前来,知道这是来催收的,忙让其他大户走后院,心中大骂道:“这个青楼出身的贱人,胆敢敲大户敲到我的头上,金人来了我一样做我的官老爷,照样可以收租子,照样可以过富贵的生活,你跑这里来和我谈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危亡,这些与我何干?”
心中虽然mmp,但脸上笑嘻嘻的说道:“郡王此次前来先不必着急办公事,不如先到内堂一叙如何?”
王洋之见毕竟是皇室的妻族也不好意思拒绝好意,只好随着李老爷进了后堂,李老爷命人摆上酒宴。
不一时歌儿舞女齐奏,王洋之见这李老爷的府上的歌女都是一等一的江南美女,温婉典雅,舞态迷人。
一只歌舞完毕,李老爷拍了拍手,四个仆人拿着各自的盒子前来立着。
王洋之见盒子里面装的都是珍珠宝石等物。
李老爷道:“目下府内拮据,驸马莫要嫌礼薄,建康这几年屡次遭到兵火,还望驸马回到临安与官家奏明我这里的疾苦,不是下官推诿,这收成实在太少还望郡王去别的郡县走走。”
王洋之指了指那四个盒子道:“李老爷,你且放心,我只是奉朝廷之命只是暂借几千贯,不会多借,你不必有钱给我行贿,没钱救国家灾难啊!”
李老爷道:“郡王何必如此认真,凡是都是好商量的,若是嫌少咱们可以细谈。”
王洋之道:“如今国家形势危急,急需要钱粮支撑前线打仗,若是前线无粮饷,士兵们便无力抵抗金人,前线要是一崩溃,金人又要来一次靖康之难,李老爷就一点想法没有?”
李老爷以为王洋之是个行事谨慎不能明拿的人,便道:“多诚驸马教诲,但老朽这住处实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驸马可先到我安排的住处休息,待我筹齐了一并送上。”
王洋之见如此便道:“不劳烦李老爷,我等就到馆驿休息。”
王洋之到了馆驿,吃完饭之后正和王元红说话,门外御林军禀告道:“李老爷带着几个人前来。”
王洋之命请入。王洋之见这李老爷身后的几个人都是戴着披风,围着面。
王洋之道:“李老爷这是要作甚?”
李老爷道:“请郡王借一步说话。”王洋之让王元红到门外。李老爷见只有王洋之一人,命这三人去掉披风,王洋之一见是白天的那三个歌女。
王洋之道:“李老爷这是要这三位姑娘角色扮演吗?”
李老爷道:“白天是老朽昏聩,犯了忌讳,如今四下无人,郡王可以收下这个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交子的面钞道:“这张交子没有填面额,驸马可到我城中的任何一个交子铺去取,驸马要多少便填多少。只求驸马不要在建康再逗留了,我建康确实拿不出和苏州一般的钱,郡王为自己谋一些钱,让别的地方的钱少报一些移到我们建康的名下不久行了。”
王洋之笑道:“就是我肯,此行可都有御林军啊。”李老爷道:“这几个御林军见着有份相信谁也不会说的。”
李老爷又说道:“这三位女子就让她们给郡王叠被铺床。”
王洋之见那三个女子长得真是别有韵味,正在想如何回绝李老爷。门外的王元红早就听到,推门而入道:“那郡王大人就收下吧,你不是经常说男人喜欢喜新厌旧吗?”
王洋之忙向前捉住一身男装的王元红的手道:“为何如此说话,我岂能为这动心而抛弃你。”
李老爷见王洋之抓着自己侍卫的手,心中暗道:这个驸马原来喜好男色,怪不得东京之时与康王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见如此忙赔笑一番让那三个女子下去。
王洋之将交子交给李老爷道:“李老爷好意,王萧心领,但实难从命。”
李老爷见如此也只好退下,过了一天又给王洋之送来一个俊美的男子。王洋之顿时无语将人骂了出去。
李老爷见王洋之是个油盐不进的货色,只好召集城中和各个县的朝奉、士绅、富商等商议道:“如今这个驸马前来摆明了是要和我们作对,看来只好来硬的了。”
众人道:“李老爷是要市罢不成?”
李老爷道:“老夫的意思一面写信让魏王和大臣弹劾王萧,令一方面,上书朝廷,说明一下我等市罢的缘由,就是要市罢,用市罢让朝廷知道我们是团结的,不是任人宰割的。”
第二日早晨,王洋之让军士去买早点。御林军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郡王,不好了,建康城里所有的商铺全都关门了,连早点都买不到了。那些商家全都关门歇业了。”
王洋之和王元红等人急忙上街上。见所有的商家都是大门紧闭,任你去敲门也不给开门。王洋之即刻去找建康府的府尹。建康府尹推脱有病闭门不见。
王洋之不曾想会引起整个建康城的市罢,自己凭着主观想象以为自己靠着郡王的头衔和皇帝的圣旨只要到了地方像雄狮一般的大吼一声这些人就要听命,不想这些人这么难对付。
建康一直是陪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闹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能解决必然会让朝廷蒙羞。见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正在惶恐间,一人拍了一下肩膀。
王洋之抬头一看见是赵构和杨沂中,大吃一惊忙起身施礼道:“陛下如何到了此处?”
赵构道:“前三日我收到宗室子弟上书弹劾你,又收到建康的商户联名上书,他们说:若是不罢免你建康坊郭户一齐市罢,想来是先生遇到棘手的问题了所以连夜前来。”
杨沂中道:“陛下担心郡王有困难所以一路换马匹,两天一夜一直赶路,不曾歇息。”
王洋之感动道:“临安距离建康陛下两天一夜便来了,可真是辛苦陛下了,臣真是无颜见陛下,臣原本以为以朝廷之恩威可让这些商户捐出一些钱来,不想这些人如此冥顽不灵。臣实在有愧殿下所托。”
赵构道:“先生万万不要灰心,所谓万事开头难,先生与我意为君臣,情同兄弟,既然是出来问题自然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就是了。”
王洋之道:“臣只是担心给陛下添麻烦,若是我自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只是如今都有朝廷宗室弹劾我,不如我回朝廷吧。”
赵构道:“我朝宗室不得干预朝政这是祖宗家法,魏王已被朕严厉呵斥,既然这里为首的是那李老爷,就让朕去会一会那个李老爷。”
即刻命御林军前去请李老爷前来。不到一个时辰派去的御林军回来道:“那李老爷听说是郡王相请如何也不来,不论在下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行。”
赵构大怒道:“老贼可恶。”但也不能以自己的名义来请。
杨沂中道:“臣去亲走一遭。”
赵构一想眼前只有杨沂中合适出来,便同意。杨沂中到了李老爷府上道:“御前都统杨沂中前来拜会李老爷。”
那李老爷早就听说杨沂中的大名,急忙出来相迎。杨沂中道:“下官从临安行在而来,有事相商,请李老爷到个僻静处单聊。”
李老爷命人抬着轿子随杨沂中到了一家酒楼,上了二楼的一处雅间。正当中坐着一个年轻人。那李老爷认得皇帝,见是皇帝赵构忙施礼。
赵构冷冷道:“李老爷好大的架子,登莱郡王相请都不肯来,还要劳烦朕亲自请。”
那李老爷忙道:“老朽身子抱恙,还望陛下恕罪。”
赵构道:“朕听闻李老爷在府上有钱给登莱郡王行贿,没钱让建康的商贾大户捐钱,丝毫不把国家军饷放在眼里,登莱郡王是手持朕的圣旨前来,尔等建康的商贾大户还敢公然抗旨,朕不是太上皇以宽柔治国,朕在此时局当用重典,祖宗之法不杀士大夫,朕已经杀了张邦昌,不杀上书言事者,朕杀了陈东和欧阳澈,朕不希望杀商贾士绅是从你们这建康城开始的。”
那李老爷一听这个,这才知道当今的皇帝和先前的道君皇帝完全不一样,真是个狠角色。李老爷原本精神矍铄的样子瞬间变得颤颤巍巍,开始了碰瓷表演下跪道:“老朽实在不知其中的缘由,以为是登莱郡王私下敲诈钱财。”说完故意干咳几声,装作一副不久于人世的神态。
赵构内心恨道:“国家现在需要钱,你们这般富人却在哭穷捣乱,若不严惩真是不知道朝廷的法度。”
但脸上平静道:“李老爷不必如此,朕只是希望李老爷体谅朝廷的难处,帮朕渡过目下的难关之后,朕不会亏待你们。”
李老爷忙道:“老朽听凭陛下吩咐。”
赵构道:“这样吧,朕也不为难你,你拿出一万贯来做一个表率,让其他的商贾大户都捐了之后,朕在朝中给令郎寻个官职如何?”
李老爷见皇帝和自己做交易忙道:“承蒙陛下厚爱,老朽愿意捐出一万贯。”赵构见这李老爷摆平了方才放心。
王洋之在一边叹道:要是明末崇祯皇帝能用强硬的手段逼着那些官员和商贾大户拿出钱来,汉人怎会遭受甲申国难。
不几日建康城的商贾大户见皇帝亲自前来过问哪里还敢市罢,纷纷捐钱。
一时间从建康城里得到二十万贯钱。赵构让王洋之继续收钱。建康城的事情迅速传开,一时间别的州府见皇帝都亲自出面不敢再抵抗,纷纷捐钱。王洋之此后便进行的比较顺利。
赵构则帅杨沂中往临安赶来。行至半路接到朝中的文书。赵构看完不禁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快马加鞭回临安和大臣商议对策。
正是:江南财富方齐备,西北边疆战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