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希传和吴道子都在场，两人不好再发作，毕竟那两人可是这两人心中的大山，谁也不敢放肆。

进得门去，内里庭院极深，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鲜花奇石，走廊百转千回，颇有江南庭院的感觉。

走过长廊便是一排排学舍，供学子们读书所用。每间学舍门前都挂一个小牌子，写有诸如“君子”“天下”“苍生”“抱负”之类的字，用以激励学子勤勉读书。

只不过如今学舍内都是空无一人，而且估计也很久没来人了，连书桌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李希传和吴道子进了一间学舍，让王玄览两人在外面守着，胡乱擦了擦，两人便就坐下。

李希传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书院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吴道子叹口气，摇摇头道：“唉，其实也算是我无能，当了二十多年的山主，也不过还是个三品，如果我是二品巅峰，别人总得多考虑考虑。”

李希传忽然正色道：“忘了当年夫子是如何说你的了，你虽然是个胖子，天资也愚钝些，但切莫要妄自菲薄。”

三十年过去了，吴道子已经年过半百，只不过并不如何显老，虽然身体肥硕，但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看着也就只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此刻听了李希传的话，嘴巴一撇，颇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竟然也真的有些女子风情，只听他无奈道：“你和三十年前一样，嘴巴还是这么毒。”

李希传没有再多说闲话，又问道：“废话还是少说些好，到底怎么回事？”

吴道子低下头低声道：“三十年前，麓山书院出事之后。由于我们两家书院走的太近，朝廷心有猜疑，所以寻了个莫须有的叛逆之罪，将书院上下抄了个干净。

焚毁书院里的书籍上万余本，将所有教书匠和学子全部驱逐，甚至连我家先生都死在了大牢里。”

李希传听后脸色阴沉，皱起眉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书桌上，怒道：“天杀的赵敬亭！竟然连吴老先生都不放过！”

李希传都不用怀疑，像这种能做出不留情面，赶尽杀绝的人，除了冷血无情的赵敬亭还能是谁！

“对不起，山湖书院沦落到如今地步，责任在我们。你放心，吴老先生这个仇，我一定亲自去报。”

吴道子摇摇头道：“说实话，我已经断了报仇的心思。虽然我也知道这是赵敬亭的手段，但他势力太大，胳膊拗不过大腿，有心而无力。

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朝廷里周转，终于让朝廷答应，将山湖书院解除封禁。我苦心经营数年，才让书院恢复生机，虽不能说是恢复了往日荣光，但少说也有半数之多。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啊，就如今的书院还是受到了他人的觊觎。”

李希传皱眉道：“是白鹿书院？”

吴道子提起此事，神色黯然，点头道：“对。月余前，白鹿书院忽然来人，说是按朝廷命令来整合我们山湖书院。”

“整合？”

“说白了，就是白鹿书院吞并我们山湖书院，从此赣州只有白鹿，而无山湖。

山湖书院数百年的传承，岂能在我手里断了？此事我当然是不允，结果就是朝廷前来施压，否则再次封禁。后是白鹿书院使了阴险招式，驱逐恐吓学子，暗地里打人，甚至在书院里扔粪放火。就这么折腾了半个月，书院里的人除了我们师徒几个就都走光了。”

说到这里，吴道子咬咬牙，圆嘟嘟的脸上都是不甘心，“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放手，因为我相信只要还有山湖书院这个招牌在，早晚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可是白鹿书院并没有罢手，就在前几日，朝廷突然下了圣旨，说我山湖书院没有学子，已经是名存实亡，若是实在不愿意被白鹿书院整编，那就与白鹿书院比试比试，试试两边的教学质量到底如何。

比赛是三场，第一场文，比的策论，我们略胜一筹。第二场武，我们这边输了。你也知道，我们山湖书院重文不重武，所以输了也是理所当然。”

李希传问道：“那第三场呢？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比什么？”

吴道子叹口气道：“算是时运不济，最后一场由抽签决定是比文还是武。恰巧抽到的是我们这边最不擅长的比武。”

李希传冷笑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吴道子道：“就算知道又如何？现在我们山湖书院已经被推在风尖浪口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希传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方才我听你那学生说，白鹿书院几次挑衅，是为了让你的大弟子主动投降？那个家伙就是下一场比赛的人选？”

提起这个人，吴道子竟然沮丧尽去，一双眼睛难得的焕发神彩，颇有几分自豪道：“小传传啊，不是我给你吹，我这弟子可比你弟子强多了。他叫陈楚卫，今年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三品巅峰，甚至快要跻身二品境界了，你说他是不是绝世仅有的天才！”

二十三岁，就已经是三品巅峰？

除去李希传这种绝世的大妖孽，像陈楚卫这种修行速度哪怕在几大门派中，的确可以说得上是极为罕见，算的上大天才了。

李希传点头道：“的确资质不错，二十三岁就是三品巅峰，哪怕放在几大门派中，也算是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了。可是，按你的说法，你大弟子这么厉害，这第三场你们稳赢才对，怎么如今你好像很担心似得？”

吴道子脑袋立马耷拉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又叹了口气道：“如果陈楚卫是正常的情况，我当然不担心。可是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中毒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我这边还留在书院的就只有我三个弟子，大弟子陈楚卫中毒不醒，二弟子蒋寒洋是个书呆子，不通修行，策论他还可以，第一场比赛就是他去的，至于比武就算了。

三弟子程知节，也就是外面那个家伙，除了能吃，无论文武，都是马马虎虎，入不了眼。

而白鹿书院那边，听说为了第三场比赛，连他们书院最宝贝的白镇都给请了出来。”

“白镇？”李希传问道：“怎么，很厉害吗？”

吴道子点点头道：“的确很厉害，才十八岁的年纪，也是三品巅峰境界，而且剑术很高，在年轻一辈极为有名。与我家陈楚卫相比，胜负在五五之数。”

吴道子说到这里，看了李希传一眼，讪讪道：“当然与你李希传是肯定比不了的，毕竟你是几千年难出一个的大妖孽，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二品巅峰，而且还是剑术天下第一人。”

李希传笑了笑，不可置否，又问道：“如今那几大门派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极为出彩的年轻人。”

吴道子想了想道：“岂止是有，如今的几大门派可以说是百花怒放，争奇斗艳。龙虎山的张敬神，武当山的杨树林，西北剑窟的何龙泉，百灵宫的靳鸿，悬空寺的一念和尚，都是二十左右年纪，却是二品下的境界，比陈楚卫和白镇都要高出一筹。”

李希传点点头，二十左右能进入二品，的确比当年的他只低上一线。

看来如今的江湖，比三十年前要有意思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