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李希传被王玄览一声师父拉回现实,他盯着那扇破门沉默不语。
曾经的山湖书院何其风光,门庭若市,学子如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冷清?
“玄览,去把门打开。”
王玄览闻言,走上前去,双手按在门上,使劲儿一推,朱红色的木门却是纹丝不动。
看来是从里面拉上了门栓。
王玄览皱起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咋的?我在他李希传面前装孙子那就罢了,如今难不成连个破门都得欺负我?
这个想法一起,便挥之不去,也彻底激起了王玄览的凶性。
王玄览本身就是山贼,做事本就比这世界大多数人更要随心随性,可自从跟在李希传身边,他一直都在压抑着本心,做事说话束手束脚,谨小慎微,心里也压抑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甚至可以说,王玄览此时更需要一个宣泄口,将那些不满怨念全部宣泄出去。
所以,下一刻,王玄览面目狰狞,一拳狠狠砸在木门之上,仿佛把所有的情感全部倾注在上面。
“砰”的一声响,朱红色的木门立马四分五裂,无数碎屑漫天飞舞,可还没等王玄览收回拳头,一声爆喝从门后响起。
“欺人太甚!”
紧接着王玄览一声闷哼,身形倒飞而去,眼见要撞到一棵树上,李希传伸手虚空对着王玄览一抓,王玄览的身形顿时一滞,随后缓缓落到地面之上。
王玄览落地之后,捂住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随之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破门处。
看得出王玄览只是受了一些小内伤,并无大碍,李希传也就不太担心了,他转过头去,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位年轻的读书人。
年轻人一身朴素的白色儒衫,身材匀称,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算是个俊郎的读书人。
只不过现在的他可没有温文尔雅的气质,反而双袖高高挽起,露出黝黑的胳膊,双手成拳,满面怒容,同样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你们白鹿书院别欺人太甚!现在比擂刚刚一胜一败,第三场还有两天而已。可你们这几天三番五次来挑衅扰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想让大师兄投降,不可能!”
白鹿书院?比擂?投降?
李希传刚想要解释什么,身后的王玄览却陡然发难,整个身体犹如猛兽一般迅速跃起,三步并两步到了年轻人身旁,一拳狠狠砸向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也不慌张,左脚一蹬,腾空而起,腰部拧转,一记鞭腿抽在王玄览肩膀,王玄览再次闷哼一声,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倒飞而去,反而是顺势用手臂钳住年轻人的右腿,另一只手狠狠砸向年轻人的膝盖。
这一拳灌注了王玄览十成的功力,要是砸到年轻人腿上,保准断的不能再断了。
只是当那个拳头眼看就要砸下的时候,李希传伸手虚空一弹,王玄览钳着年轻人大腿的手臂立马吃痛,不由的松开,然后两人一齐坠落到地上。
两个人看来都是糙汉,并无大碍,打个滚直起身子,继续恶狠狠的互相对视。
王玄览抱着吃痛的手臂,不解道:“师父……”
李希传对他摇摇头,然后转过头来,对那个年轻人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白鹿书院的人,而且我来山湖书院的目的,是来寻一个故人的。”
“故人?”年轻人皱着眉头,盯着李希传左看右看,片刻后才道:“书院里遭了变故,如今也没几个人了,想来你想找的人也不在了。不如你就此离去吧。”
李希传好笑道:“你连问都没问我,怎么就知道那人不在了?这可不是山湖书院的待客之道吧。”
年轻人一时语塞,最后只得支支吾吾道:“那你说你找谁吧……”
李希传轻声道:“吴文吴道子。”
年轻人顿时神情一顿,道:“你说你要找山主?”
李希传也愣了,“山主?当年那个二百五现在是山主?”
“二百五?!”年轻人立马就不干了,皱着眉头喝道:“你给我住口!先生那般人物岂容你这样诋毁!”
李希传哈哈笑道:“吴道子啊吴道子,没想到你真成了山湖书院的山主。”随即又对年轻人道:“年轻人,进去禀告你们家山主,说李希传来访山湖书院。”
“李希传?”年轻人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又仔细看了看李希传,这才从破门口走进去,隐隐听到他嘟囔道:“李希传?咋听着这么熟悉?”
片刻后。
“小传传!”
有个穿着一身雪白雪白轻纱衣衫的肥硕身影,用腻死人的娇滴滴语气,标准大叔的粗狂声音,翻滚着雪白衣袖而来。
等到了李希传身边,立马抓住他的衣袖,小女生作态般摇晃着他的手臂,眼神哀怨道:“小传传,你竟然还活着,你造不造,我可想死你啦。”
这一幕看在王玄览眼中,内心一片恶寒,要不是有李希传,他肯定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了。
包括在那人身后的年轻读书人,虽然明知道山主就是这么个人这么个脾气,但是每次看到他如此作态,始终都会有这种梦想幻灭的感觉。
唯有李希传,他先是会心一笑,然后一巴掌拍掉肥硕男人的爪子,佯怒道:“死胖子,给我起开。”
死胖子如许多年前那般,又如这个动作反应曾经上演过无数遍,所以无比娴熟,只见他后退一步,做出一个震惊的表情,捏起兰花指放在耳边,用腻死人的语气道:“小传传,你不爱我了。”
随即他与李希传对视一眼,两人仰头哈哈大笑。
三十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三十年,足够让一个人老去和忘记很多东西。
不过李希传极为庆幸,三十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好歹这个胖子没变。
恐怕这是这个糟糕的世界,唯一让李希传有些欣喜的事情了吧。
两人笑过后,李希传表情严肃了很多,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山湖书院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连一个学子都看不到。还有白鹿书院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三十年前白鹿书院只是偏居一偶的小书院吧。”
说着,李希传古怪的看着吴道子,“难不成是你这个二百五当了山主之后,经营不善,所以才让书院成了这样?”
吴道子白了他一眼,本想再用那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娇羞语气说话,可看到李希传瞪了他一下,只得叹口气,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进来说吧。”
一行人进了书院,两两并肩而行,李希传与吴道子,王玄览和那位年轻人。
不过李希传和吴道子两人神色沉重,并未说话,而王玄览和那个年轻人则是继续怒目相视,大有一言不合立马开打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