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那头喇子为了南九的名声与人打架,而南九呢,此刻正在睡懒觉。

窗边书案上放了几束蓝月季,地上放了一个小竹匾,上面堆了许多新鲜的月季花叶,这段时间院子的月季花开得正好,叶子此时收藏起来,可是极好的药材。

一个蓝衣小娘子正蹲在竹匾前收拾叶子,她取了一片端详起来,那叶子四周略略泛红,老人们说这是花儿发病了。

倒是女孩觉得这般更别致,二婆说月季花的叶子寓意相思,这略带了病的相思岂不更加契合自己此时的心境?

看到床榻上皱着眉头的面庞,女孩忙收回目光,小心收好这叶子夹在书中。

刚刚合上书,思绪又回到他醒来时的场景,忽然心如鹿跳:他怎么能这般无礼呢,还说什么「色诱」他,若让人知晓,岂不…很快她有些迷茫了,为何自己不斥责,或躲开呢?

她猛然捂住自己嘴巴,莫非自己一直就喜欢他?

发现自己的这个小秘密,女孩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逃。

这时,窗外探出一脑袋,朝里面低低「喂」了几声,又悄悄给惠娘使了使眼色。

原来这人是水强,他见惠娘不理,压低声音问:“喂,喂,小妹,二婆呢?”

惠娘背着身子,低低问:“你…你有何事?”

“怎么了,小妹。喂,去喊九叔,你大哥与老四几人正打喇子呢。”

惠娘猛然转身,气得跺脚:“他怎么又与人打架了,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你别问了,快去喊九叔起来。咦,小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南九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二人的谈话吵醒,翻了个身,看到窗外的水强,含糊嘟囔一句:“什么事啊,让我再睡会。”

水强急道:“九叔,老四带了几人正打喇子呢。”

南九又睁开眼睛,迷瞪一会,突然跳下床榻,就要翻窗而出。看到一旁的惠娘,眼睛转了几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

“一会二婶问起来,你就帮我抵挡一下,记下了没?”

惠娘与南九这般近距离说话,闻着他身上奇怪的味道,平日倒不觉什么,此时心中却不由一阵慌乱,俏脸羞得通红,惶恐点头。

忽然想到他的伤,正要阻拦,只见两个人影早已往林子里奔去。惠娘不顾二婆教导的女德,牵起襦裙,踩着书案,小心地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

林子深处,喇子正被几人按倒在地上狂殴。

立业打得最是卖力,拳头带着对所有人,所有事的不满,不断朝喇子砸去。

很快,喇子的嘴巴鼻子被打破,鲜血冒了出来。

平日打架不过是抓住对方言语讥讽一番了事,并不会这般动真格。

立广发现立业有些过了火,正拉扯他,突然听到有人喊住手,回头去看:

一个高头少年郎昂然而立,数道灼热的阳光从树下射落在这人的身后,更显得此人杀气腾腾,真是惊若天神!

这是敢单枪匹马追赶猛虎的南九,妈呀,不是说他傻在床榻上下不了床么,怎么他来了!

立广猛然醒悟,拔腿就跑。几个按着喇子手脚的少年也认出来人,惊呼一声,四下逃散。

倒是立业此时已经魔障,还抡起拳头砸。没有旁人帮忙,立业如何是喇子对手,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喇子怒道:“你个混蛋,当真要打死俺啊。若不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俺定然不饶过你。”

立业被没头没脑摔了几个跟斗,好似傻掉一般看着喇子。看到有人要扶自己,心头羞愤难当,一把推开那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不稳的脚步走了。

南九慌忙扶起惠娘,安慰道:“你没事吧。他也是无心的。”

惠娘收起眼泪,强挤笑颜,说不过是弄脏了裙子。

“你…你呢?若让二婆晓得,定是不让你出门了。”

“小妹莫担心,老四他们见到九叔早就跑了。九叔,俺就知道你会来。”

喇子闷声闷气地笑了一句。他浑身是泥,头发上粘了几根青草,鼻孔堵着两段布,嘴边带了一丝鲜血,靠在树上朝南九与惠娘二人傻笑。

“怎么样,死不了吧?”见差点破了相的喇子还这般嘻嘻,南九忍不住出言嘲讽。

“怎么样,强子,俺赢了吧。”喇子并不接这话,学着南九的模样,抬手就敲了水强几下脑壳。

水强并不气恼,摸摸脑袋冲南九傻傻一笑,继续给喇子拾掇身上的污垢。

“你们赌什么?”惠娘好奇地问。

“你自己说呗。”喇子推了水强一下。

强子支吾道:“俺看九叔上次从饮牛坳出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俺就与喇子打赌,呵呵,俺输了。”

喇子哈哈大笑:“如今信了么?”

强子用力点头。

惠娘悄悄瞥了南九一眼,心中却泛起涟漪,水强说得对,他好似当真变了,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唉,只是…

南九淡淡一笑,问喇子:“今日你们为何起了冲突?”

“谁让老四骂你是野种…”

喇子脱口而出,忽然低头不言,去扯地上的野草。

村里人都疯传:南九是他大哥南八在外头与一女子生的儿子,借用胡人「还子」的习俗,送给爷爷奶奶当作养子。

不过没人敢在南九面前提起,喇子今日说漏嘴才不小心讲了出来。

水强一脸同情地看着南九,安慰道:“九叔,莫听哪些风言风语,俺与喇子自然不信这些。是吧,小妹。”

“其实…其实这也挺好的。”惠娘倒是希望这个流言是真的,转而又觉此话不妥,低声道:“奴家的意思是,是不必在意…”

“哈哈,小妹说得对,流言止于智者嘛。”

南九反倒以为这并不是坏事,这离奇的身世,正好掩盖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又见喇子能为自己与人打架,甚是感动,一辈子能交到几个为自己名誉而战的朋友?喇子水强就是!

喇子二人见南九看得开,一笑带过此事。

惠娘却开心不起来:他的意思莫非说自己不是智者?是了,他定然察觉自己的心思了,故而说着话来警示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心有些暗淡,对三人的谈话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喇子道:“九叔,有个事蛮奇怪来着。”

“哦?何事奇怪?”

“就是你出事那天,村里突然来了个婆娘,骑个红马儿,煞是威风。这几天都在饮牛坳那里转悠,现在还没走呢。”

漂亮的女人,骑个红马儿?南九的心不由得一紧,貌似没有见过这么一位啊,会不会是凯特那娘们装扮而成的?

喇子又赞道:“那马儿真威武,比你丢的那匹强多了。那婆娘也好看啊,如庙里的仙童一般,比俺那菊香漂亮多了。”

菊香就是喇子未过门的媳妇。

喇子说着说着,打量起惠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不过跟小妹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惠娘被喇子拿旁人比较,俏脸一红,抓了一把草扔过。

“说菊香姐便好,如何又扯到奴家这里。”

喇子装着被砸得很疼,笑嘻嘻道:“俺又没胡说,当真如此嘛。”

惠娘冲南九撒娇,指着喇子不满道:“你看他,还不管管。”

南九笑骂道:“喇子住口,小心撕你的嘴。”

喇子装出害怕的样子,靠回树干,却还嘟囔一句:现在越发晓得拿九叔压人了。

惠娘甚觉委屈,抱住南九的胳膊,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南九狠狠瞪了喇子一眼,正要去擦拭惠娘的眼泪,突然心头一阵狂跳,这梨花带雨的女子分明就是宋惠。

他努力保持一丝清明,收回手,暗示自己这个女孩现在是自己的晚辈,而且还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千万不能越雷池!

惠娘看到南九眼中的炙热,亦是惊慌失措,慌忙起身跑了。

别看水强傻楞,倒是观察仔细,看着二人这副模样,想到小妹刚刚在屋子里的异常,心里道了一句:

有些古怪!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