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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的心是死的,从阿超家里回来,到爷爷奶奶的责骂,她的心就死了。梦幻般的爱恋,白雪公主的梦终究只是一个梦,在现实生活中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她不敢打姆妈的电话,也不愿意为了学费低着头去求爷爷奶奶,她唯一的出路便是去广东打工,投靠她的爸爸。

躺在南下广东的卧铺车上,阿花的心里涌来的是一阵阵凉意,冰冷的心散发出的寒意让她不时地用双手抱紧身体,哪怕车上是如此的闷热。

路边的风景不断地变化着,从栽种在路边熟悉的树木到路边陌生的从未见过的树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离家乡越来越远。

路灯微弱的光芒投射在笔直的平坦的马路上的时候,司机的便开始提醒车上的乘客及时下车。繁华的沿海城市用迷人的夜景娇媚地诱惑着南下的阿花,闷热的天气暖和着阿花冰冷的身心。

爸爸和秀英妈妈早早地等候在路边,看见一脸憔悴的阿花走下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帮着阿花提着带来的衣服和特产,向着工厂走去。

广东的夜晚仍然闷热,虽然有些风吹来,但仍然改变不了热的固执。路边的不同于湖南的植被,和闷热的天气,时时刻刻提示着阿花,她已经远离家乡,远离那个伤心之地。

工厂是生产电线和插头的,员工宿舍离工厂很近,房间里弥漫着塑料的臭味,久久不能散去。

房间里,阿牛一脸茫然地看着阿花,心里的苦痛似乎比阿花更为强烈。他也不敢打,也不敢骂,只有秀英妈妈在循循善诱地做着阿花的思想工作。

“事情你爷爷和我们都说过了,照目前的情况,你不可能再去读大学了。”阿花呆呆地看着秀英妈妈,听她继续分析。“你还是打胎吧,这个孩子留不得,会害死你的。”

“不,这是我们的爱情结晶,我一定得生下来。”阿花坚决地说道。阿牛一听顿时就扬起了巴掌准备打他不争气的女儿,却被秀英一个眼色阻止了。

“阿花,你自己考虑清楚,如果不打胎,你很难嫁得出去的!”秀英妈妈担忧地劝导阿花,可是阿花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

劝不了阿花,只能无奈地给她在厂里找了个轻松的烧焊的工作,就是用电烙铁将焊锡丝熔化将电线头焊接在插头等端子上。这个工作很轻松,唯一的缺点就是焊锡丝熔化的时候,粘着的焊锡水发出的刺鼻的味道,让阿花总是难以忍受。

工厂里有很多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少男少女,有怀揣梦想的,也有逃避婚姻的,也有追求爱情的。像阿伦就是这种抱着追求爱情的想法出来打工的年轻人,家境差,他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类型的媳妇。

阿伦也是个龙城人,个子不高,长得虎头虎脑,健壮的身躯,黝黑的皮肤,很难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再加上他不会搭配穿着的廉价服装,更让他的印象分顿减。

但是阿伦却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他小小年纪从高中毕业开始就在社会上闯荡。长沙,义乌,合肥,南京,昆明这些城市到处留下了他的足迹。也许是运气不好吧,他不管做生意还是打工,除了留下失败的痕迹,失败的经验便是他唯一的收获。

也许是他的内向型性格导致他的事业和爱情双双受挫吧,不管阿伦如何努力,如何绞尽脑汁,都改变不了他现阶段悲哀的人生。

这次到广东这家电子厂打工,就是投奔他一个在厂里做总经理的远房亲戚。他这个亲戚不止一次地劝他,离开这个厂,去学点技术,或者做点生意,在厂里呆着会害了他一辈子。每次他这个亲戚劝他的时候,他都会“呵呵”一笑,沉默不语。

阿伦走进阿花的视线,起源于一场象棋比赛。那是工厂举办的一次员工之间的友谊比赛,目的是促进工人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阿伦的象棋水平在厂里是绝无对手的,过三关斩五将,在阿伦一次次“将”的轻言细语中,对手总是满脸愁容地弃子认输。

阿花挺喜欢下象棋的男人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样子,当阿伦走上决赛的桌前。阿花就对这个拥有着矮胖的标准的湖南人身材和黝黑面容的阿伦充满了兴趣。

她挤在围观者最靠近参赛者的桌子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虽然不是象棋高手的她,对棋局也是略有研究。

对阿伦的那个连环马配合车的路数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感阿伦棋艺高超,更感叹他的心思缜密。

阿伦此刻的心思全在棋盘上,丝毫不关心围观的同事,当然也看不到青春靓丽的阿花。当阿伦的连环马一落子,全场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

阿伦礼貌性地冲着对手微笑着伸出了粗壮的手臂:“承让,承让。”这时,工厂的老板将礼品送到阿伦的手上,大声宣布:“此次象棋比赛,阿伦荣获第一名,大家鼓掌欢迎!”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

老板有力的大手挥了挥,示意大家安静。“本人特别感谢大家的参与,也希望大家以厂为家,努力工作,为了工厂的效益,也为了大家的钱包能鼓起来,加油!”

象棋大赛的胜利让阿伦对工作的热情一度高涨,他努力学习工厂的各类技术。当然,这也是他那个做总经理的亲戚给他开的方便之门,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

毕竟,学技术,对工厂的材料,设备是要造成很大的损耗的。相对于技术的提高,阿伦的工资也在不断地增长。

很快,阿伦的工资就涨到了八百,阿花羡慕地看着榜上那个象棋高手的工资,瞅瞅自己拼死拼活赚的那三百多一个月的工资,伤感之心不由得从心底涌出。

阿伦其实早就喜欢上了阿花,只不过他极度自卑,面对阿花的美貌,他深感自己配不上这个天仙似的美女,只是将这份爱慕深藏心底。

真正的邂逅其实还是源于阿花调到成型部,因为焊锡工的工资太低了,阿花便申请去了成型部。

成型部清一色的男孩子,因为需要操作机器,比较累,模具在熔化的塑料的反复加热下更是烫得惊人。

而且风险也大,注塑头压下来的力气特别大,一不留神就会把掏模具的手压到,厂里都有好几个工人把手指压断了。

阿花不怕,她就怕没钱,就怕受穷,苦点累点无所谓。虽然是简单的工作,但是机器随着温度高低,需要调节才能让插头上的塑料完整并减少模具留下的合缝线。

调机器这活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员工能碰的,需要请组长过来将机器调好。而且,注塑过程中机器的参数还会随着温度变化,模具老化发生变化。

而且阿花调来的这个部门,刚好是阿伦在担任组长。阿伦第一眼看到一个女孩子调到这个部门,还有点吃惊,要知道这活一般的男孩子都不大愿意干啊。

阿花学东西特别快,她的双手也特别灵活。才干了两三天,她的工作效率就达到了熟练工的水平,这一切也让阿伦刮目相看。

阿伦看着自己可望不可及的女神走近自己,不由得心神不宁,好多次他调机器的时候都将目光放在了阿花的身上。

一些干活不是特别用心,喜欢东张西望的员工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每次阿伦帮阿花调机器的时候,同事们都会关注着他俩的小动作。

“哎,阿伦,你干嘛呢?调机器这么久?”“哦,我晓得了,你是故意的,想和阿花多呆会直说嘛,我帮你约她!”这些赤裸裸的话语说得阿伦面红耳赤,偷眼看阿花,却只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伦心里更是没底,他只能假装心无旁骛地修机器。阿花的故作镇定,其实也是她刻意做出来的。

不是她不喜欢这个小伙子,而是她心里一直有阿超,那个让她日夜牵挂的眯眯眼的男人。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她不相信阿超真的这么狠心会扔下她和他的孩子。

阿花经常摸着自己渐渐显露得越来越大的肚子,虽然衣服越穿越大,但是,这个怀孕的事实是始终都遮盖不住的。

秀英越加急迫地想找个接盘侠,她和阿牛商议,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能养活阿花,哪怕对方再丑,再穷,也要快点将她嫁出去。

在比较了厂里来自龙城的几个小伙子之后,他俩挑选了两个人选,一个是有点痴呆的极为老实木讷的小马,一个便是矮胖的阿伦。

阿伦的优异自然是首选,如果能将阿花嫁给他,那是再好不过。可是,人家阿伦会愿意当这个接盘侠麽?也许只有傻傻的小马才是比较现实的选择。

阿牛也催促秀英早点和阿花商议着接受这个现实,秀英也找阿花谈过几次。可是,倔强的阿花却始终不愿意放弃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愿意放弃阿超。

阿牛见这个情况,便决定采取先斩后奏的做法,先把女婿选定再想办法让阿花同意。夫妻俩商定之后便开始着手分头行动。

秀英负责关注阿花的动态,时不时地给阿花买点酸酸甜甜的孕妇爱吃的水果,拉近母女俩的距离;阿牛则在小马和阿伦这俩人中间搞好关系,顺便探探他俩的口风。

小马的父母也在厂里,当阿牛试探性地问小马愿不愿意娶一个怀孕的女孩子的时候,小马傻傻地笑道:“阿牛叔,你要给我做媒麽?我全听父母安排,你找他们商议去,我还得工作赚钱呢!”

阿牛听着这话,摇了摇头,他着实对小马这样的人感到深深的失望,可是心底里却认为,也许只有小马才愿意做这个接盘侠。

于是,失望透顶,凄凉无度的阿牛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小马的父母。怪就怪那个蠢丫头,小小年纪就动了春心。阿牛自己都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在委婉地说了几句之后,小马的妈妈便发疯般吼道:“好啊,好你个阿牛,你家闺女的肚子那么大,别以为我不知道,想让我家儿子来娶你那个大肚子女儿,你做梦!”

小马的爸爸顺手将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大吼一声:“滚!”便吹胡子瞪眼地将阿牛赶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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