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九月,秋风缓缓地刮着,水寒穿着几层的麻衣,仍然感觉的到有一丝丝凉意。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治疗,水寒的外伤已经痊愈,接下来表示调理身体的阶段。
水寒一直没有中断习武,但他的身体还较为虚弱,没练一段时间,总会有一种乏力感。
水寒的外伤好了之后,汀泠便换了药方。按汀泠的估计,调理身体的阶段,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可让水寒的体力恢复如初。甚至在此次涅槃重生之后,体力较之以往可能会更好。
水寒骑着那匹面容不堪的黑马,马上怀着篓子,篓子里装着要送给村里居民的药。自从水寒能够行动后,就主动担起了送药的活计。
那匹买来时,本来十分丑陋而且瘦削的黑马,在水寒和汀泠两个人的精心照料下,竟然渐渐的雄壮了起来。
村子的先人为了避世,在隐蔽的山谷中建下了村落。据村里人说,他们的祖先实在陵朝之前便迁了过来。
陵朝国祚一百五十余年,也就是说,这个山谷中的村子,至少有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
山谷外常年有瘴气环绕,山路又十分崎岖,谷中之民也甚少出山。一百多年来,只有九舟子和恒汀泠,在没有村里人带路的前提下来到这里。
是以,谷中的人对于水寒这个新面孔,十分的好奇,跟何况水寒长的如此的俊秀,还骑着他们只听过但没见过的马匹。
一路上,村里的人都笑着跟水寒打招呼,转头后便聚在一起,瞟着水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些年轻的姑娘,看着水寒骑马的身影走来,不禁红了脸庞,躲到房子中,从窗户中偷偷地看着水寒走过。
三四个小孩屁颠屁颠地跟在黑马的后面,瞪大着眼睛一寸一寸地观察着马儿,手忍不住地想去摸,却又有些怕的缩回手来。
黑马打个响鼻,将小孩们吓得惊叫一声,四散而逃,将周围的大人们逗的大笑。
过不多久,四散的小孩们又跑了过来,跟着黑马蹦蹦跳跳着,眼中仍闪烁着好奇与渴望的神情。
水寒笑了一声,手一捞,将一个小孩提了起来,小心的放在自己身前。
那小孩突然被提了起来,脸色都吓白了,还以为自己被马咬住了,尖叫起来。等会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坐上了马儿,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的表情。
小孩壮着胆子,摸了一下黑马的鬃毛,然后又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哎呀!真柔,真顺!
小孩又摸了摸。
其它的小孩们见小伙伴竟然坐上了马儿,一个个脸上浮现羡慕的表情,瞪大着渴望的眼睛,看着水寒,纷纷吵着要骑马。
水寒哈哈一笑,轮换着让小孩们过了一把骑马的瘾。
他记得,洛云第一次骑马,也是如此对他央求的,最后他熬不过洛云的央求,偷偷的抱着洛云骑了一会。
不知道殿下在豫州过得如何?没有陛下的约束,是否觉得自由呢?有策之的辅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想着,水寒已经到了第一户需要送药的人家。家里有一个老妇人,还有他收养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原本老妇人有一个儿子,可惜在一次打猎时,陷入了狼群之中,入了狼腹。
少年在院子中削着木箭,在村子中,打猎是每个男人,甚至女人都需要具备的能力,否着光靠种植的作物,是不足以生存的。
少年见水寒带着药过来了,抿了抿嘴唇,朝屋里说道:“娘,我已经长大了,要拿药的话,让我过去就好啦。”
屋里传来老妇人咳嗽的声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以为经常在恒姑娘面前蹦哒,人家就会看上你?”老妇人说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少年被说穿了心事,有些尴尬,隐隐有些心痛。
老妇人看到水寒,脸上展现出笑容:“再说了,人家姑娘家里,可是住着比女孩还俊的人勒!”
少年觉得心更痛了,一脸不满的接过水寒手里的药,小声说了声谢谢,转头煎药去了。
听说那人前些天猎到了一头大虫,还给用皮给恒姑娘做了衣服,恒姑娘穿着白虎皮做的衣服,可真好看!
少年暗暗较劲,心想自己以后也要猎一头大虫,哦不,一头熊回来,给恒姑娘做身熊皮大衣。
少年想象到汀泠穿着已经做的熊皮大衣的样子,脚步都不禁飘忽起来。
“孩子,进屋坐会吧。”老妇人邀请道。
水寒笑道:“不了,我还要给其他人送药呢,就不打扰了。”
“对了,你先等等。”老妇人叫住水寒,转头对少年说道,“孩子,你去拿着玉米来,送给恒姑娘。”
少年听到要送给恒姑娘,飞快起身,从屋里抱了一怀的玉米,用布飞快的包了起来。但突然想到水寒也会吃,便有些颓然。
等水寒为其它的人家送完药,马背上的篓子,已经装满了村民的回礼。有米有果有菜有肉,足够吃小半个月了。
水寒不得不感叹,村名们对汀泠和九舟子的敬重与爱戴。顺带着他,也被塞了一点衣物。
水寒回来时,汀泠正在捣药,大部分是给水寒调理身体的。汀泠看着水寒满载而去,又满载而归,不禁有些好笑。
水寒放下食材,给汀泠打起了下手。在这三个月,闲着无事的时候,也会看一些医书,他也认得汀泠手中的大部分药材。其中有些药材十分难找,他能想象的出,汀泠为了这些药材,在山谷中跋涉,在杂草中翻寻的样子。
尽管秋风瑟瑟,但水寒心中淌着一股暖流。对于这个曾经毫不相识,却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少女,水寒心中有着异样的情感。
“你等会去做什么?”汀泠随口问道。
水寒想了想,说道:“本来想去打猎的,但是目前不需要了。好像没有多少柴火了,一会我去砍些柴吧,然后回来做饭。”
“嗯,好。”汀泠应了一声,继续捣着药。
“药材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先去烧着水吧。”过了一会,汀泠又道。
“好。”水寒将切成片的要拆放到汀泠身前,架起药锅,加上水,烧了起来。
等水沸腾时,汀泠已经将要拆都处理好了,一味一味地投入到药锅之中。
“药还需要文火熬一个时辰。”汀泠说道。
“那我先去砍些柴火回来。”
“嗯,我会先把菜洗好。”
等水寒挑着两担柴火回来时,早已经熬好了,汀泠已经将药汤倒在碗中。药汤冒着热气,散发着沁人的药香。
“快趁热喝了。”汀泠招手道。
水寒闻着药香,忍不住灌了一大口,眉毛顿时拧了起来,他还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
汀泠看着水寒丰富的表情,噗呲一笑,道:“难得从你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没白费我将药煎得这么苦。”
水寒听了,不禁翻了一下白眼。汀泠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哎呀,开玩笑的,这副药本身就这么苦,良药苦口嘛!”
水寒点了点头,喝完药,仿佛真个感觉身体有力气了些。
水寒将药一口气喝完了,便去厨房做饭去了。
不一会,一顿香喷喷的饭菜便上桌了。
“想不到,你的手艺还不错嘛。”汀泠夸奖道。
水寒嗯了一声。
比药的味道好多了。
有了前面万分苦口的药汤铺垫,水寒觉得这饭菜简直去仙肴一般,不禁大口地吃了起来。
水寒口中嚼着饭菜,手中筷子又伸出去夹菜。
汀泠却用手中的筷子头敲了一下水寒的手背,没好气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啦,吃饭要细嚼慢咽,狼吞虎咽的对肠胃不好。特别是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水寒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缩回手中的筷子,细细地将口中的食物嚼碎吞下,再去夹饭菜,汀泠满意的点点头。可是好景不长,水寒吃饭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快,最后有变成了狼吞虎咽的样子。
汀泠叹了口气,真想不到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吃相却这般不堪。
最后水寒也发现了自己吃饭又变快了,看着汀泠无奈的表情,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可能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因为谁也不知道战斗什么时候爆发,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各个狼吞虎咽,多吃一口,就多一股力气,战斗的时候,就多一份活下来的把握。”
汀泠听到身体微微一震。
是啊,都忘了他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他还这般年轻,身上却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乱世啊,太残酷了。
汀泠眼中微微一凛,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等伤好了之后……你还要上战场吗?”汀泠问道。
“嗯,这是我的职责,”水寒脑海中冒出了洛云的样子,眼神坚定起来,“有人需要我为他征战,为他平定乱世,一统天下。”
“哦……”汀泠应一声。
是啊,他有他想去做的事情,就像我一样,有我想去做的事情。
“等你伤好了之后,我送你出谷吧。”汀泠轻声说道。
水寒沉默了一下,这段时间,一直希望自己的身体早些好起来,心中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冲动,催促着他赶紧回去。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在杏花坞中呆过的这段时间,如此的美好,突然离开,真是有些不舍。
在这小小的茅屋中,他和汀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互帮助。在这里,他仿佛有了家的感觉。
离别总是突然的,尽管有时做好了准备,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却仍会有总突然的茫然的感觉。昨日还在一起的呢,今天怎么就要分开了呢?
水寒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在一个清晨,水寒将长枪挂在马鞍上,牵着丑陋的黑马,敲开了汀泠房门。
“要走啦?”
“嗯。”
“我送你。”
“好。”
杏花坞的溪水,依旧汀泠地奔腾着,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