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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付云宣互通了身世以后,碧柔看他顿时觉得顺眼多了。

以前的她瞧付云宣很是讨厌,比自己进步神速且聪姿过人不说,还常常被御风道长拿来同她比较并羞辱她。

所以虽然是碧柔在御守阁的唯一排忧解闷对象,但她也打从心底不欢喜付云宣。

但自从知道了付云宣和她一样都是特殊体质之后,碧柔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个不如对方的借口,一时间整个人都释然了。

甚至觉得付云宣倍感亲切如同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般可爱,便隔三差五的跑到付云宣的屋里嘘寒问暖拉扯家常。

有时遇到个什么趣事或者听见个稀奇笑话也屁颠颠的跑来分享给他听,听得付云宣很是一筹莫展眉头紧锁。

“咦?我方才与你讲的笑话你不觉着好笑么?”

一方平淡的笑话落尾,碧柔独自捧腹干笑了几下,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的笑声,便悻悻不解问道。

“呃…好笑,好笑得很!”

付云宣面上扯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容。

笑话内容讲什么来着?哦,说的是碧柔的一双师兄相约一同修炼出窍之道,结果出了差错互换了魂魄,至今都还没换回来…

这好笑个头!姑奶奶你能不能去干点别的事儿?你这么三天两头的往我屋里跑,我怎么去找小白?

付云宣苦恼的抬头将屋梁无奈的望着,都已经过了五日,不知小白这几日过得如何,是否还在无梦森林中。

“你又诓我…你别拿这么丑的样子来敷衍我,我知道这些笑话并不好笑。”

碧柔用手撑着脑袋,她今天难得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广袖裙,衬得她皙白的桃容更加灵动,樱桃小嘴嘟囔道。

“但是我实在是无聊得紧,咒练不得武也耍不得,整天净是默背念默背念,那些经文道法姑奶奶我都看了一百多年了!我就是记不住有什么办法…御风道长他存了心是在刁难我!”

“一…一百多年?”

付云宣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点问题,碧柔看着最多比自己大四五岁的模样…

“对啊。”碧柔掰了掰指头数到,“具体的说应该有一百二十九年了吧?”

“可你明明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

“我是半仙嘛~”

碧柔似乎对自己半仙的身份颇为自豪,“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算法,但按照正经神仙来算的话,我这岁数顶多就是个娃娃。所以你别看我只比你大几岁,按照凡人的年纪,你得唤我声老祖宗呢!”

“神仙一百多年就长十几岁的模样啊?那太上真人岂不是…”

“那也不是,又因为我是半仙嘛,一百多岁的正经神仙应该是个七八岁孩童。至于太上真人么…”

碧柔回想了一阵,“神仙都是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的,可能太上真人其实比较喜欢这个模样?反正我第一次见着太上真人的时候他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神仙了!具体他有多大岁数了没人知道,他也是一百年前才下来临时接替须清上仙的职位的,但据说他更钟情于炼丹,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所以现在昆仑山的实权实际掌握在御风道长的手上。”

顿了顿,又望着惊讶的付云宣继续说到:

“你不也一样么,前几日御风道长不是捉我去问话么,就是在说你一个凡人竟然五年没变化模样,起初他还以为你是个妖物呢!”

五年没变化?

听到此处的付云宣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瞬时寒从脚起。

虽说这些年他经常忘事,特别一些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但其实模糊的一直都是些过往的回忆,他一直以为是修仙的副作用。

可眼下连自己的身体一直没长大这么显眼的事实他都没发现,付云宣第一次觉得,这体内的仙魄或许并不是他的福气?

他有种身体渐渐被他人侵占的危机感。

望着面色凝重的付云宣,碧柔咬了咬手指,莫不是因为被误认为成妖怪所以闷闷不乐?于是赶紧打岔安慰道:

“道长把你当做妖怪确然是他不对,但谁能想到你体内竟是个仙魄呢对吧…”

看着付云宣表情比之前更加深沉凝重了几分,赶紧又把话题峰回路转掉了个头,将矛头直指御风道长。

“不过这道长委实是忒过分了!简直就是个小人,腹诽你是妖怪不说,还让我用三天的时间将《谢张紫阳书》倒背如流!别说三天,我三个月都不一定能背下来啊!!”

付云宣此时因为碧柔方才的一番话搅得心里有些浮躁,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眼风里斜了一眼了不怎么会看人脸色的碧柔,默默道:

“我觉得你真的是误会道长了,筑基练扎实了,以后的修炼才不容易生意外…话说你前些天不是走火入魔差点挂了么?”

“……”

被踢了痛脚碧柔脸上赤橙黄绿换了几个色,最后一脸铁青的扭头走了。

屋子终于又落回了平静,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昆仑卦上的纹路,付云宣闭着眼努力回想自己的过去,记忆却如同摔碎的瓷器般破裂不齐。

自己的身体停在了十三岁,那就说明这仙魄是五年前得到的。

但是在何处因个什么机缘得到的,付云宣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连自己是如何大难不死走到乌仙镇的记忆也变得虚无飘渺,付云宣叹了口气,起身将门上了锁,对着案台上的香炉发了一整日的呆。

之后连着几日都没见着碧柔的身影,付云宣心想,或许是自己那番故意的话刺激到了她,估计想通了这会儿在哪认真习书吧?

又过了一日,东方还未破晓,一轮浅月垂边挂着,迟迟没有落下,葱郁的松针叶结着晶莹剔透的冰霜,灰蒙蒙的水雾萦绕苍树,让昆仑山显得愈加仙气腾腾。

付云宣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他昨夜偶然得知几日不见的碧柔其实又被御风道长罚了一周的禁闭,于是赶紧麻利的收拾了东西,踩着刚破晓的晨曦落荒而逃。

再不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着小白了!

七月的清晨天气平和,未见飞雪飘落,晨晓背后的圆月若隐若现,如同少女羞涩的容颜。

付云宣猫头猫脚的一路东躲西藏,终于来到了后山的山洞口。望着惹眼的“禁区”二字,他有点做贼的心虚感,于是壮着胆子自我安慰了一番,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昆仑卦安然无恙的躺在自己的胸口处,才觉得稳妥的走进了石洞。

刚走了不到几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无法视物,付云宣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几步之外的洞口处依旧雪映朝霞,晃眼亮堂。

洞内却暗如黑墨,似乎要吞尽一切。奇怪,上次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般情景的。

心中有疑的付云宣取出引火石点燃了火棒,明晃的火苗仅能照亮方圆半米的空间。

果然是个不寻常的山洞,想起第一次来的情形,大概是因为当时有御风道长的咒语加持,所以才走的顺畅无堵吧?

想到这一层,付云宣有点犹豫,但脑海里又浮现出小白的身影,此时回头放弃未免显得太窝囊不够义气,于是咬牙举着火棒继续往深处走。

幸得付云宣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便视线有碍,也能照着之前的记忆熟练的在洞里摸索前行。

摸到一个拐弯处,付云宣停了下来,根据记忆这里应当有一个往左拐的道口,但此时情况却有稍许不同,左边是面光滑完整的石壁,哪里来什么口子拐进去,反倒是右边有一条蜿蜒小路不懂通向何方。

手心不觉冷汗涔涔,付云宣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发现前方是个死路后又退回了原地。

踌躇了片刻,取出引火石又引燃了另一根火棒,把山洞照得比先前亮堂了丢丢,壮着胆子秉着呼吸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右边缓慢挪去。

越往深处走,湿气越来越重,摸着渗水的石壁,付云宣心下一沉,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这样看来确实是走错路了。

上次来时并没有经过什么水帘洞。

走错路并不是什么大事,回到原点重新走过便是,付云宣转身想原路退回,却一个不小心踩空掉了下去。

这时他才发现,来时的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阴风拌着潮气扑面而来,吹得付云宣直哆嗦,运气念了段梵心咒护体,心道这地方竟然比昆仑山还要冷。

落到一半空气中渐渐混入了一股腐朽难闻的恶臭,似乎在预警着什么,可惜付云宣资历太浅并未意识到任何危险,只在无言祈求能够掉在一个软面的物体上平安落地。

在黑暗中坠了有一段时间后,付云宣果真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什上。

缓过神定眼一看,好家伙,这个接住他的毛绒物体不是旁的,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巨熊。

白雪巨熊正躺在洞底中央酣睡,轰隆的呼噜声响彻回荡在空旷的洞中。震得付云宣头昏脑涨,他捂着耳朵随便挑了个角度滑了下去想尽快离开此地,结果不想选错了方向,落地时不偏不倚一脚踩在了巨熊的小拇指上。

呼噜戛然而止被一声嚎叫替代,先被砸了一下后又被踩了一脚的巨熊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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