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臣的体内，一股排斥之力诞生，他脸上洋溢的不是愤怒，久违的畅快感涌上心头。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交织在一起的命运，还没有中断”

他一只手捂住那个空洞，还站立在晶狮兽的身体上，那本该致命一箭，在轻描淡写间被修复。他在有意错开视线，不想与那个女子为敌，近间一道无形的气墙隔开了数人。

玄臧等人的位置间隔开来，无法抵御的外力，想要将几人身周的空间压缩在一块儿，玄臧外显法身，强力将身形往中心挤压。

离臣盯着玄臧的位置，看着负隅顽抗的他，如同困兽之斗，开口嘲讽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误解，但你认知下的缺点不是我的限制，神识化形对我构不成威胁”

在离臣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出没不定的女子，他招手间那个人会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离臣的目光看向玄臧的位置。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是蝼蚁一样的角色，唯独这个人他想要亲自出手。

他踏步凌空，从狮领主衰弱的身体上浮起，下方迫于威压依然无法撑起身体。

狮领主将希望寄托到了剩下的几个人手中，看着被踩踏在脚下的晶狮头领，兽群无法上前，更准确的是它们已经连同领主一起，被本源晶操纵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部分兽群仍然在攻击城头，而城头上那个被尊称为城防司男人，凭借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奇手腕，将他人的期望燃起。

“我这边撑不了多久，你们要尽快切断那个男人的控制权，今天关系到的是舍身城数以万计普通人的生死存亡”

一道声音化作意念传入莫绪言，玄臧等人的脑中。离臣也望着城头上的城防司，两人目光相对，城防司只觉得身体如同被重击的战鼓，激荡感差点使他晕眩。

“这些小手段对我是没有用”离臣徒手将一道无形的音线抓在手上，那道细微的音线变成了文字。

几人面色难看，本以为传音入耳相互协商的计划也宣告终结。离臣的身体也更加靠近玄臧一些，看着双手合十还在支撑的玄臧，他的眼中寒光闪烁。

玄臧也时刻防备着他，只听一旁还有余力的莫绪言开口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侵占了离臣的身体，并没有让我们察觉到丝毫异样。”

离臣看着莫绪言，摇了摇头，也稍微松懈了对玄臧的压制，仿佛是他刻意为之。

离臣回应道:“侵占?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是合作关系，他想要得到他需要的，而我则是达成我的目的。”

离臣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了变化，这是一丝细微的改变，但莫绪言捕捉到变化后，还是有些不确定询问道:“离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将我们所有拉入这样的境地，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灾难”

他双眼有些愧疚，但愧疚在片刻又化作冰冷，“你不会懂得，我对于力量的执着，我们一起亲身体会过，那种被人遗弃的日子。可如今我们却还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我不甘心”

听着离臣口中的真心话，莫绪言也不知道如何去正视他，他们是很早以前就并肩作战，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在此地，两人的选择将各自推向不同阵营。

“这样你该明白了吧”是名为离臣的另一个人，重新拿回了主导权，他仍然很有耐心去跟莫绪言沟通道。

“怎么样？有考虑像他一样加入我们吗？”离臣尝试去诱导她，因为在众人中，这个女子显得很特别。不知道是否是受到身体原主人的影响，还是久远的回忆下，某个身影重叠，他感受到了是对这个女子复杂的感情。

莫绪言用行动表示着态度，这一次从手中抽出的是一根羽毛，那是玄臧先前看到的那道流光。权或真大感不妙，顿时制止道:“小姐……不要，你的身体无法短时间负担两次神通。”

在权或真开口后不久，给予他的是一计暗招，离臣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数支长针逼迫而至，权或真抬手挡下，却还是刺破了他的衣袖。

从天而降，那个叫妍曲苑的女子身影像鬼魅一样，笔直从上方攻击权或真，他遭受着两方夹击，已经没有退路。只见权或真一手横扫，一手顶天，与妍曲苑对抗。

头顶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她的攻击凌厉的使权或真有些招架不住，针尖刺破皮肤，几道血液从权或真的手掌中流出。

“遭了”几人毫无招架之力，狮领主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看着眼下局面，无奈想要认命，催下了眼眸。

远处城防司也没有抵抗住最后一波攻击，城头上是东倒西歪一群人，体质稍弱那群人甚至没有扛过，被晶狮兽群撕咬着身体，哀嚎声一片。

“这次与以往可不一样，没有人能阻挡我的步伐，我的同伴受困在那片绝地已经太久了”离臣的身影越过城防司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来。

“够了”一个身影还没有到达，他的声音从舍身城内部传来，那是一个白须的老迈身影。他挡在了离臣面前，阻挡这个无礼闯入者。

“不要忘了你的承诺”那个老者并没有出手攻击，而是警惕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有十足把握可以拦下这个男人。

离臣依旧踏着稳重的步伐，沉声说道:“你说的轻巧，那为什么不肯给我们一丝栖身之所，哪怕是南境的无主之地，也好过在禁法原逗留”

“几百年了，加诸我等的约定早已经没了效力，就算失去王座，甚至我也死在路上。但魅影不会停下脚步，摆脱消亡的命运”

他回头转身看了一眼，那片战场已经到了最混乱的时候，妍曲苑一个人稳稳压制了剩下的几人。

“不用管我，你去就可以”老者一人将离臣锁定，他严防这个男人随时会暴走，如山海涌来的兽群，在老者面前延缓了动作。

“城主”城防司还是问道，这个老者稳坐在内城，威严的形象不会随着年月衰减半分，但真正见识过其本领的人屈指可数。面对那个人，他还是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者向城防司点头，示意其不用在意，然后城防司一人率先脱离，老者手中幻化出一把折扇，扇开为城防司从兽群中劈出一条道路。那条道路延伸的地方，是战斗处于白热化的权或真，其余几人被压制，暂无支援能力。

“少年郎，好久不见，初见你时，还是那个懵懂的少年”离臣被老者拖住脚步，他看了一眼脚下已经溃败的人群，这个老者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清晰化。

“百年时光转瞬即逝，少年不再少年，意志不会有半分改变”

“就算过了舍身城，接下来的五炽城，也会消磨掉你仅存的力量”

老者黑金折扇负手身后，几缕未被收束的头发在两人的气势中无风自动。

“往昔的风采令人怀念啊，那个少年骄傲的神色，现在眼底还能保留清澈，难能可贵”离臣虽然和颜悦色，手上的动作却快得出奇，在肉眼不可见的情况下，两柄锋利的短剑脱手而出，切割着老者的护体真气。

“就凭你下五境的实力，或者半步已经跨在门槛上”离臣眼神中露出不屑，他曾经不愿意去低头驻足的人群，现在与自己站在同一阶层。

“就凭我如今能拖住你，那已经足够了”

“少年郎，我欣赏你不变的初心，可以值得我亲自出手”离臣看待老者的态度，由漫不经心的散漫，变成了直视其存在的严肃。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离臣询问道。

回应着这个前半生还在仰望的存在，老者主动表现出了第一次友好，他曾在那群人的身后，看到了这个男人毁天灭地的威能，刻在心底无法抹去的震撼。尽管容颜更迭，但唯独那份威压不会有丝毫改变。

“南斋启楚”老者直爽的回答道。

在回应后，老者的身影开始回溯，苍颜白发被青丝取代，翩翩公子形象焕然一新，折扇轻挥，老者这一刻就好似回到了那个时候，只不过已不再有身前人为他铺路。那些身影纷纷离去，只剩下孑然一身，他需要顶起的一片天。

“就是要这个熟悉的样子，才不负当年的意气风发”离臣赞许道，手下却毫不留情。一脚踏下相隔数丈的距离，冲击从上而下直击南斋城主的胸口，他撑开折扇挡住。

热浪滚滚，冷色火焰夹杂着寒暑交替，将南斋城主周身的空气都灼烧起来，但手持折扇的公子借力卸力，将攻击导流至身后，以损毁建筑的代价，巧妙化解了攻势。

在这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玄臧等人暂且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位城主拖住了战局。其余几人被格挡在外的方海盛几人，还有驰援而至的城防司，将妍曲苑团团围住。

已经衣衫褴褛的权或真，这个时候堪堪有了喘息的机会，然后与妍曲苑拉开距离，叫苦道:“好家伙，这小姑娘可真是厉害，差点交待在这儿了”

方海盛从远处了，还不忘取笑，“你口中的纤弱女子，可是有些堪比中五境的实力”

“不……准确说，应该就是中五境”方海盛在接触到妍曲苑那一刻，明白了眼前之人的难缠，即便不借助兽潮，敌方两人也能稳稳压住一众。

玄臧的表现却让几人出乎意料，击碎气墙的同时，他和莫绪言同时配合，一人瞄准了妍曲苑的位置，利箭直射而出，另一人从后方拦住去路。

几人分别用出自己的强招，即使不能重创对方，双拳难敌四手，总能创造出一丝破绽。妍曲苑没有了隐匿身形的机会，几人从几个方位截断了她的气场。

在她还未落地的刹那，玄臧驾驭法身而至，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神识火焰包裹着拳头，六臂结印。先是将阻拦的兽群推开，然后同时拍向妍曲苑。

“法象镇杀修罗度厄”

法身化作厉鬼，在他手中禅杖分化为两截，一截是刃，一截是鞘。利刃斩向妍曲苑，她感受到危机临近，身形缥缈想要逃出所在区域。

“别让她跑了，她在退”方海盛提醒众人，莫绪言已经挽弓，三只无首箭矢同时射出，流光封锁了妍曲苑的每一步行踪。

近处那些兽群狂躁起来，受到感召舍生忘死挡在妍曲苑身前，血光四溅，遮挡了她的样子，但玄臧手中那柄利刃似切纸一般，将晶狮兽的身体分开。

望着自己的族类，还尚存理智的狮领主无奈的落下眼泪，一边是族类被操纵沦为了炮灰，另一边是仅存的可以摆脱控制的机会，它的内心备受煎熬。

那些血雨挥洒染红了土地，玄臧的双眼泛着红光，不像是佛徒，更准确描述贴近着修罗。察觉到不对劲，众人纷纷后撤。

只有妍曲苑被锁定了气机，在原地哪也去不了，静等着那一斩落下的审判。只有木匣里的石雨蝉，靠近利刃煞气最近的地方，被感染到皮肤近乎发红的程度。

绿芒从石雨蝉怀中冒着微光，将原本几近同化的他拉了回来，他在身后喊道:“师父，醒醒”。

绿光似乎受到指引，从石雨蝉身上延伸到了玄臧的手臂，将那无数怨鬼戾气化解了部分。玄臧那一刀已经斩在了妍曲苑的手臂上，毫无阻碍切断了她的左臂，附着在刃身的无名业火，也灼烧断臂切口处，她的面部因疼痛有些扭曲。

“小心”权或真提醒道，他看到妍曲苑已经从方才的失利中反应过来，将自己掉下的断臂捡起，然后也从右袖内，数千枚飞针如暴雨砸下。

玄臧以左手持刃平挡，这把邪异的武器伤人也伤及，他的左手被业火波及，指尖被焚烧得有点黝黑。挡住了部分致命的攻击，但小部分刺破身体的地方，有毒素蔓延上身。

用被灼烧的左手快速抚摸伤口，玄臧祛毒的方法叫人有些无语。好在有些用处，他既借助着利刃的威能，又遭受着反噬带来的伤害。

静心咒再一次运转，只是效果不及以前，并没有减缓他身上的疼痛。待到那一抹绿光再次出现，他的痛苦才出现些许好转。

被那一计重创的妍曲苑，与玄臧拉开大段距离，警惕的望着这个男人。

“你这是什么东西”她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爬满了愤怒。那条重新接上的手臂，伤口处迟迟无法愈合，她只能暂时固定在原处，但已经没有了知觉。

观察着这边的还有一手稳压战局的离臣，另一边南斋城主只能被动防守，却不允许任何一人掺和进来，以免生出变数。

离臣的视线从不曾离开身后，无论是显着失控的玄臧，还是大意被砍去手臂的妍曲苑。他将南斋城主击退后，再度望向玄臧的眼神中，依旧是那抹不变的嫌恶。

“又是一个搅局者，佛国的人总是爱管闲事，上一个是，这一个也是”离臣的杀意已经快要实质化，怒意转化为黑色雾身，与玄臧的法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也会重复相同的命运，成为死在魅影手中的佛徒”

玄臧望着离臣直袭而来的黑色分化雾身，有些恍然的接受着部分信息。不知不觉间，黑雾将他击伤，还带走了重创的妍曲苑。

“你没事吧”离臣与妍曲苑并肩，询问她的强势如何。

“暂时我没法帮到你了，那个叫玄臧的佛徒，那把利刃克制着我”妍曲苑表示自己已经无力再战，也怕拖累离臣。

“无妨，这次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约过这个少年郎，就能够打开一条通道”离臣有了尽快摆脱战局的想法，他的攻势也不再温和。

“我助你”妍曲苑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的力量合归一处，攻击着内城的十几处高大建筑，其中有八九处已经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