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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可惜是秋季,杨柳是枯死的颜色。

这就好像是一对爱侣相遇在了错误的时间里。

耽搁了五六日,天气一下转凉,需多穿衣。

骑马也要披上一件外氅了。

蔚观城的人开始缩着脖子走路。

酒馆里的伙计添了一件温酒的工作。

男人们更加迫切的需要女人。

因为搂着女人入睡,不冷。

天晴的泛着湛蓝色,十里无云。

红豆给李妙白穿衣,藏青色的长袍,是蔚观城最著名的裁缝-苗寡妇的活计。

李妙白很喜欢这个款式,长短合身,得体大方。

主要是深颜色,方便打斗,血染上去,不明显。

李妙白要去英雄谷。

一群男人去争夺一柄剑。

不打,不像话。

打就会伤人,受伤。

当听到这是苗寡妇做的衣服,李妙白就想起了凤儿。

凤儿出嫁了。

浪子却要去打架了。

女人需要一个家。

而浪子只有天涯。

···

···

李妙白在红豆面前转了一圈,红豆皱眉道:“衣服很好,就是你的伤还没好。”

李妙白微笑道:“倘若一切都好,我就不必去了。”

红豆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再见?”

李妙白认真想了想,说道:“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可以问问秋风。”

“秋风?”

“对。”

“你和秋风一起回来?”

李妙白想到了荒城,想到了贾重,想到了必须完成的任务。

“下次一见秋风,我准回来。”

回来的是他,还是一具尸体?

···

···

英雄会订在十月初一,初落雪的时候。

那时候天冷,人不愿意动,所以英雄会的英雄会少一点,竞争自然就会少一点。

要去荒城,需一路往北,还在山中城北边。

去英雄谷会兜个圈子,不小的圈子。

不过,李妙黑脚力惊人,这样的圈子,兜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要找海东并不难,作为好朋友,海东能轻易的找到李妙白,李妙白就能轻易地在玫瑰镇外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他。

玫瑰镇当然不会再有鬼的影子。

因为四海镖局的车队在三天前就出发了。

李妙白相信,江南世家家主邱白鹤的寿宴,一定非常热闹。

参加不了,那会耽误很多事。

李妙黑四只蹄子停在残破院落的门前。

李妙白看见海东正在用一只手喂鸡,另外一只手吊在脖子上,一把米洒下去,一群鸡围着他转圈,这时候,他像是一个王,没人看得出来,他是会跟人拼命的江湖怪手。

正当晌午,房子的门里有蒸汽冒出来,应该有人在做饭。

是男人还是女人?

狗在叫,海东看见了李妙白,露出微笑。

李妙白坐在马上道:“你还好?”

海东笑道:“伤到了筋骨,每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还能不能用刀?”

“能!”

李妙白的眼神汇聚成一条线,看向屋中,有个年轻的乡下女人正走出来,呆呆的看着李妙白,模样很清丽,很配海东。

海东解释道:“她家里还有个弟弟。”

李妙白四处查看,问道:“她弟弟在哪?”

“淘气去了。”海东说。

女人似乎很晦涩,不太愿意开口。

李妙白问道:“走?”

海东点点头,道“走!”

“要等你一会儿?”

“一炷香。”

“好。”

海东伸手道:“能不能给我一千两银子?”

李妙白找了找,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道:“红豆只给了六百两。”

银子给了海东。

李妙白挺想留在这里吃个午饭。

因为,这个乡下女人姿色不错,若能打扮一番,定然是个妙人佳丽。

他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收留海东。

可惜这里好像没人欢迎他。

···

···

李妙白等在树下,太阳射不到,清凉。

海东单独拉女人到屋中说话。

群鸡在地上啄米。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忽然在李妙白头上拉屎,自然不会中,李妙白闪开,嘴角带着笑。

有句话说得好,人要倒霉,连鸟屎都往头上掉。

一笑。

一炷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离别依然足够。

海东神态萧索,步履缓慢的走出来。

李妙白只是望着,不说话。

牵马走出二十里,经过玫瑰镇,看见一酒家,于是打了一壶酒,又买了一匹种过地的枣红杂毛马,多给了卖马的老汉三十两银子,共计三十五两。

马不值钱,只有五两。

情很重。

因为李妙白曾看见老汉眼中有泪,若非情不得已,老汉不会丢下老朋友。

人各有伤心事,不多问,是一种美德。

马能跑就好。

又是无言,两人上马徐行三十里,到了往英雄谷的崎岖小路上。

海东终于忍不住,并行问道:“我们要去哪?”

李妙白道:“我以为你不需要问。”

“我当然有很多问题。”

李妙白说起经过,交还海东的刀。

有了刀的海东,立刻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眼中重新洋溢着冷酷和杀气。

海东问道:“鬼门关是不是在西南?”

“是。”

“鬼王是不是叫肖央?”

“是!”

“肖央很强?”

李妙白笑道:“你别冲动。”

海东哼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太成熟。”

海东鄙视道:“难道你很成熟?”

“我已经爱上过十几个女人,然后又离开了她们。”

“这算什么?”

“一个女人可以教给你的,比一百个敌人教给你的还要多。”

“是有点道理。”

“你和那个乡下女人是怎么回事?”

海东淡淡一笑,道:“她是个傻女人。”

李妙白惊讶道:“她居然会爱上你?”

“你怎么会知道?”

“没有爱,她怎么会变傻?”

女人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爱上你。

尤其是海东这种身有残疾,长相也有相当大问题的男人。

除非女人感动过。

在于鬼门关的战斗里,海东被人割了十七八刀,逃出了玫瑰镇,贪黑跑路,不知身在何方,伤势加重,便一头扎进了沟里,昏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他听到了呼喊声,有个男孩掉进了附近河里,赶去时,岸上人的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会游泳的人也没有,有个女人哭的昏死了几次,眼看男孩沉底,要成水鬼,海东并不会水,有极大主观去救,可惜伤重又不允许,正站在岸上犹豫,不知谁,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事后,男孩救起,海东也喝了一个大饱,差点淹死在河里,给几个找船过来的人捞起,送到小男孩的家里。

李妙白听后大笑不止,问道:“你始终没说你是被人踢下去的?”

海东叹气道:“没说!”

“你骗了那个女人?”

“骗了。”

“你这是跟谁学的?”

“跟你。”

李妙白沉默了。

海东一直是个很可靠的人,从不说谎。

他现在居然说谎了,去骗一个可怜的女人,博取别人的感动,偷走了对方的心,这比偷走了人家的金子还恶劣。

李妙白跳下马,坐在路上的石头上,闷声喝着酒,表情严肃。

海东哼道:“你不用跟我置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李妙白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

“我要为你报仇,就要恢复伤势,那地方距离玫瑰镇很近,傻女人很懂照顾人。”

“可你一向不说谎的!”

海东落寞道:“走之前,我已经给她跪下。”

李妙白惊讶道:“你坦白了?”

“谎言就像是长矛一样每天扎着我的心,否则我的伤,早就该好了。我见你来,不能不向她坦白。”

“我错怪你了?”

“没有。”海东说:“我的确骗了那个女人,她差点给我她的身体。”

“差点?”

“是的。”

“你为什么不要?”

海东道:“我不配。”

李妙白把酒扔给海东,问道:“你坦白后,女人怎么说?”

海东接酒,饮下,苦笑道:“我下跪,她居然在笑。”

“笑?”

“对。”

“她是不是知道你在说谎?”

“她不但知道我骗了她,而且,当初把我踢下水的就是她。”

李妙白接受不了这样的反转,一脸惊愕。

海东道:“她说,当时她被人弄醒,眼睛里就看了我一个人,根本没注意我身上的伤,心里一急,就把我踢了下去,救她的亲弟弟。”

“岸上没有其他人?”

“我也是这么问的。”

“她怎么说?”

“她说,岸上的人都是一个村的,年轻的男人都想娶她,结了婚的男人都想让她做情妇,其中还有不少老头子,曾经借助各种名义来接近她,就想跟她发生那种事,她看不起这些人,不敢接受他们的好处,她怕用自己的身子来偿还,所以她看见我是个外来人,就把我踢了下去。”

李妙白击掌道:“好聪明的姑娘!”

“我把你给的六百两银子都给了她,当路费,去狐仙村。”

“去你老家?”

“那地方虽然破,但人很不错。”

“好办法。”

“现在你不置气了?”

李妙白笑着站起来,道:“不但不生气,反而佩服你。”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

“英雄谷!”

海东笑了,说道:“去打架?”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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