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拉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却没有立刻解除藤蔓的束缚。
她不慌不忙地咬着吐司片,慢慢悠悠走到钢铁战甲面前。透着闪亮的金属光泽的战甲被藤蔓捆得密不透风,只堪堪露出一个头。
“托尼·斯塔克。”弗洛拉反手用指节敲了敲反光的战甲,“来这做什么?”
头盔的面甲翻开,露出熟悉的面容。
托尼嘴角抿得平直,微微皱着眉头,一双焦糖色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真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能先放开我吗?”
弗洛拉狐疑地打量着他,琢磨了几秒,还是挥了挥手,下一秒藤蔓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事?”
托尼低头看了看战甲,手臂和胸口处的几处凹痕与崭新的战甲格格不入。啧,下手真狠……
他动了动还有些余痛的身体,伴着“嘎吱嘎吱”的动作音效往里走,“我认为你住在离地面不超过十六英尺高的二楼却不锁阳台门,是一个非常不明智且没有安全意识的行为。”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的弗洛拉愣了愣。
他这是在关心她?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行,我知道了。”弗洛拉敷衍地搪塞过去,“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托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手一伸舒展地搭着靠背,还觉得不够,又翘起了二郎腿,“我饿了。”
弗洛拉冷冷勾起嘴角,“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从马里布一路飞到这里来看你,怎么不算和你有关。要知道能让托尼·斯塔克特意探望的女人可不多。”
“探望是不多,但是探望后顺带过夜的却不少。”弗洛拉双手环胸,垂眼扫视着他,“说谎之前还是先看看对方吃不吃这一套比较好。”
托尼·斯塔克却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是在暗示我邀请我留下过夜?抱歉,你不符合我的标准。”
“原来你有标准?”弗洛拉“恍然大悟”,“我怎么听别人说托尼·斯塔克一向来者不拒,完全的下半身主义。”说着她视线下移,对准了对方双腿中间的敏感部位。
托尼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闭拢了双腿,咬牙切齿地说:“我希望你还留有作为一名女性基本的矜持。”
“基本的矜持?那你怎么连基本的人类理性都保持不住?”弗洛拉上前两步挑起他的下巴,端详了好半天,灰绿色的瞳孔里满是带着野性的冷艳,“可惜,你不符合我的标准。”
性感的低吟在耳边回荡,托尼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过了电流似的,酥酥麻麻一片。
该死,又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没听过女人的声音!托尼在心中唾骂自己的不争气。
然而在弗洛拉的眼里,只见托尼·斯塔克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神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弗洛拉皱起眉头,收回了手,“看什么?”
“没什么……”托尼回过神,喉结滚了滚,虚张声势地大声喊道:“我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优待俘虏”,她忍不住勾起笑,打开冰箱旁边的零食柜,“要吃什么自己拿。”
零食柜一层层的,整理得十分有序。上到泡面、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下到即食奶昔、健康麦片之类的代餐,几乎是应有尽有。
托尼·斯塔克抬起钢铁胳膊用力一扫,零食哗啦哗啦掉下了一堆。
“你不会是拆不下来吧?”弗洛拉面无表情地靠着柜门。
托尼晃了晃十根灵巧的钢铁手指,“但是我有手。”
那你刚刚不用?弗洛拉在心里冷笑,双手环胸,静静观看对方的表演。
机械手指的确还算灵活,似乎与人体无异,直到托尼·斯塔克抓着薯片包装,用力一撕——
薯片全都喂了地板,几乎一点不留!
诡异的寂静突然弥漫开来,托尼保持着撕包装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弗洛拉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狼藉,伸手将他推倒在沙发上,“坐着别乱动。”
托尼·斯塔克在沙发上弹了弹,抿着唇不敢作声,只当自己是一个雕像。
秉着早吃饱早走人的理念,弗洛拉拿出小奶锅开始烧水。趁着水沸的过程,清理了地板上的薯片。水沸后,她抽出一捆意面投进了奶锅中,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沸水逐渐将意面软化。
七八分钟后,弗洛拉夹出热气腾腾的意面盘旋着盛进盘子里,又把奶锅里的水倒进洗手池,调成小火开始翻炒酱料。
整个过程,托尼一步一步看着,越看越入迷。
房间里充斥着咕噜咕噜的水沸声,又或是翻炒酱料时油光炸起的滋滋声,偶尔夹杂着窗外汽车按喇叭的声音、行人说话的声音……
他很少关注这些普通平凡到转眼就能忽视的动静,可就在今天,他突然察觉这些动静竟然意外地让人安宁。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感受到过,久到可以追溯到玛丽亚和霍华德出车祸之前……
端着番茄肉酱意面的弗洛拉刚一转身,就撞进了托尼·斯塔克凝滞的视线中,焦糖色的瞳孔微微有些失焦。
“在想什么?”弗洛拉随口问道。
“没想什么。”从过去中脱离出来,托尼正过头故作轻松地问道:“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吗?吃吧。”弗洛拉无意追究,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
嫩黄的盘子上,米白的意面浇上鲜红的番茄肉酱汁儿,热气腾腾上升,熏得托尼·斯塔克的双眼都多了层水雾。
他接过叉子,想也没想就往嘴里塞,烫的舌头一痛,吐又不想吐,咽又咽不下去。只能狼狈地仰头张着嘴,等着热气散去。
弗洛拉勾起唇角,拿了一瓶果汁出来,“这和你吃宾草的样子差不多。”
她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了。
“Expensivegrass?”托尼咽下嘴里的意面,“还有这种名字?它的名字也太随便了。而且它看上去一点都不贵,相反,还特别恶心!”
弗洛拉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它的作用很昂贵。”
“什么作用?”托尼喝了口冰果汁。
“消除烦恼……现在知道它贵在哪里了吗?”弗洛拉的声音像是中世纪女巫,魅惑中带着叛逆与邪恶。
托尼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声控,但现实是他没出息地失了神,大脑足足过了几秒才重新运作起来。
他习惯性地遮掩起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眼神飘忽,开始胡言乱语,“托尼·斯塔克没有烦恼,他有数不尽的钱,有天才到无与伦比的大脑,有帅气到爆表的长相,有性感结实的身材,有……”
“解释就是掩饰。”弗洛拉打断他的话,侧了侧头,“你不用和我说,有没有烦恼是你的事儿。现在请你赶快吃完,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托尼·斯塔克不甘心地搅了搅意面,“难道你没有烦恼?”
“有。”
“是什么?”托尼好奇地追问道。
弗洛拉扬起眉毛,“你。”
吃完了意面,托尼·斯塔克几乎是被弗洛拉一路推出去的。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战甲,他差点直接从二楼阳台摔到一楼花店大门前。
“Hey!”托尼仰头对着阳台上的弗洛拉喊道。
弗洛拉没有说话,只是倚着栏杆往下看去,看看他又想做些什么。
托尼·斯塔克仰头看着她,焦糖色的瞳孔颤了颤,“你做的意面很好吃……”说完,面甲“嘎吱”一声扣上,钢铁战甲飞到空中顿了顿,突然回头,这一次换他俯视弗洛拉。
弗洛拉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看到钢铁战甲转过头来停顿了几秒,才向更深更远处飞去。
看着已经化成小点的背影,弗洛拉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回了室内。
她自觉两人的接触止步于此,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了,但是没想到托尼·斯塔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打破“应该”。
带着任务来的波茨看着吧台后面长长的队伍,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啊,我挑选的时机似乎不太好……”
刚进门的阿诺德恰好听见她的话,微微一笑,解释道:“最近天气变换很快,所以来请教的人会比较多。”
温和的声音,并不让人反感,波茨扭头看向搭话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虽然长相算不上帅气,却儒雅又斯文,缭绕着一股郁郁的书卷气。
她双眼一亮,原本终结话题的陈述句巧妙地转变成一个问题,“多谢你的提醒,你也是来找费希尔小姐的吗?”
“是的,因为我的几位同事也想要买盆栽,但是不太了解,所以拜托我来替他们挑选。”
波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他的手——
嗯……没有戒指。
波茨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右手搭在胸口,“可以知道你的职业吗?Oh,抱歉,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阿诺德对她的小心思毫无知觉,温声道:“是我失礼了,没有先向美丽的女士自我介绍,格林·阿诺德,目前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书。”
“维吉尼亚·波茨,目前就职于斯塔克工业。”
伴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波茨握着阿诺德的指节占了好一会儿便宜才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