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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伯言眼神扫过的一些老家伙,有的低下头,有的低垂眼目不敢与其对视。

赵延城轻咳:“都起来吧,此事不用再议,等到摄政王醒来,朕就派人送去圣旨。”

见皇帝如此果断,尚书令叹息一声,缓缓起身。

高靖智说道:“陛下,尚书令大人所说并非全无道理,臣以为摄政王理应是皇室宗亲之人。既然楚权没有皇家血脉,不如由陛下赐婚。”

“臣听闻那楚权已经年满十八,但尚未婚配;而十一公主刚好不久前才行及笄之礼,也该寻一如意郎婿。”

“十一公主天姿绝色,品貌端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若说普天之下谁能配得上十一公主,唯有楚权一人。”

赵延城,略作思量,点点头:“既如此,那朕就再拟一道圣旨,将十一公主许配给摄政王。”

百官无言,这丞相和首辅这是要闹哪一出?

御史台的程实本是抱着弹劾楚权去的,甚至想到了一堆说辞。可是,晚李槊一步。

在陛下说封楚权为摄政王的时候,他冷汗直冒,有些庆幸李槊先开口说出楚权是因为重伤昏迷才没来上朝。

以皇帝赵延城的性子,不可能是临时兴起,一定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他若是此时弹劾楚权,不仅将未来的摄政王得罪了,就连皇帝心中也会对他有不好的观感。

这时他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在听到首辅陆伯言和丞相高靖智带头同意楚权当摄政王后,他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朝中三大佬,丞相高靖智、首辅陆伯言还有大将军李槊,他已经得罪过李槊,其余两人绝对不能触了眉头。李槊得罪了就得罪了,无非遭人白眼,但是其余两人不同,得罪了其余二人,他这位置还能坐得了几日?

所有人从李槊说出楚权重伤昏迷时起,就没有注意程实。

等到皇帝将十一公主许配给楚权后,皇帝赵延城才发现站在队伍外面的程实,问道爱卿可是有事启奏?

程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憋出一句:“陛下圣明!”

所有人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一同下跪附和:“陛下圣明!”

朝会在秉笔太监扯着嗓子喊“退朝”二字后结束,等到皇帝赵延城离去后,臣子们才起身。

程实是百官里第一个留出大殿的,丝毫不敢停留,连忙前往御史台。

王水井在散会时倒是慢慢悠悠的双手背后,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看来昨夜冒雨前去道歉是他赌对了。

总归是没有和大将军……哦,不!是安国公和摄政王交恶。

邓荣低着头跟在王水井之后,他对自己的仕途很是担忧,想帮王水井出气,不曾想不只是李槊和楚权,就连顶头上司也给得罪了去。

其它同为中书舍人的同僚,此时离他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一众官员行至殿外,纷纷对李槊道贺;李槊拱手一一谢过之后,就匆匆离去。

锦绣三十年,夏日。

今日朝会发生了一件地动山摇的事情,竟然有两人被受封爵位。

如果说大将军李槊被封为安国公是众望所归,那么另一位则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权被封为摄政王!

有心思玲珑的人,嗅到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

等到,所有百官散去后,太子赵新翰看着两位弟弟说道:“摄政王遇刺一事,孤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二皇子赵粱季微微一笑:“那就祝皇兄早日查明真相!”

太子死死盯着赵粱季的双眼没有多说话。

赵承宏见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打岔道:“三弟愿助皇兄查案。”

赵新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赵承宏,“嗯!”

转身离去。

等到太子赵新翰离去后,赵粱季伸了个懒腰,笑道:“终于结束了,站的我腰都酸了。”

“二皇兄,不如去我府上?”赵承宏问道。

“哦?又找来什么新鲜玩意了?”赵粱季搂过赵洪承的肩膀朝点外走去。

赵承宏抠了抠下巴,嘿嘿笑道:“我从江南弄来两幅书贴,二皇兄肯定会喜欢的。”

……

离去的官员里,有两个身影并肩而行,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二人头发都是花白,左侧的老人双手负后,身形虽然瘦弱,却挺拔的仿佛能撑起天地;右侧身的身形有些驼背,不怎么突出,就像是个在散步的寻常老翁。

当然,没有人敢对这个“老翁”不敬。

两位老人正是首辅陆伯言和丞相高靖智。

周围人有些瞠目,政见常常不和的他们二人,竟然会并肩同行?

高靖智背虽然微驼,但是还要比陆伯言高出几公分。真就是应了他的姓——高!他转头瞥了一眼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远处的陆伯言。

“少年时读书看坏了眼睛?看不清,就不看了嘛。”高靖智说道。

陆伯言摇摇头:“正是因为看不清才要看啊!”

高靖智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也是因为眼睛看不清,才能看的比别人清晰些。”陆伯言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如果是旁人听去,一定是觉得这老家伙老年痴傻,不仅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

可贵为丞相的高靖智听去,居然嗯了一声,再次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乱花渐欲迷人眼,看的多了反而容易看不真切。”

二人一路再无话。眼神好的,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眼神不好的,眺望远处。

……

柴七蹲坐在门槛上看着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他一夜没睡觉,就是坐在门槛上,小竹让他去休息,他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不困。

同样一夜未合眼的还有小竹、郭高义和小桑。

小竹在安顿好两位貌美的女子后,就在帮郭高义煎药,蹲在院子里,拿着蒲扇不停的煽动。

郭高义则是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另一个小火炉旁边,轻轻扇着。

煎药是个细活,郭高义本来觉得小姑娘可能一时半会学不会,可她做的极好。

她煎的是姚十、赵虎和李柳阳三人的药,需要大火熬制。小姑娘就蹲在那,不停扇着,时不时拿手背擦拉擦鼻尖,刚开始控制不好力道,小脸被烟熏的黑乎乎的,后面渐渐的就熟练起来。

小桑一直守在楚权床榻旁边,没有离开一步。

期间已经给楚权服过一次药,在服用前,郭高义又给楚权行了一次针,虽然楚权脸色好转很多,但是依旧没有醒来。

“老先生,这个应该好了吧?”小桑用一块布垫在煎药砂锅的盖子上,揭开后问道。

郭高义伸过来脖子看了一眼:“嗯!好了,也差不多时辰喝第二次药了。”说着,正要扶着腿起身。

柴七抢先一步,走到小竹旁边,说道:“我来吧。”

把药盛了三碗,放在托盘上,送去了姚十三人休息的侧房。

小竹起身,锤了锤胳膊,问道:“老先生,还需要煎药吗?”

“一日两次,下一次喝的时候到傍晚了,等到正午过些了再煎吧!”郭高义说道。

小竹伸了个拦腰,走去小冬院后方的院子,从水井打出一桶水。

双手捧起后,泼在脸上,看着桶里水面倒影,照了照确认没了黑灰。

拿过水井石沿的瓢,从水桶里舀出一瓢,喝了几口。

把瓢丢在水桶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走回火炉旁。

郭高义看小姑娘蹲在他身边,像以前自己煎药时,他女儿撑着下巴蹲在一旁一样。

“呵呵,怎么了,不去休息会儿?”郭高义笑问。

小竹摇了摇头说道:“等你把这个煎好,我端进去帮小桑给少爷服下后,再去休息。”

小竹撑着下巴,看着药咕咚咕咚冒着泡。

前几日,她和小桑因为到底是叫楚权将军还是少爷,争得不可开交。

小桑说要叫将军,她觉得叫少爷好,因为她们叫李槊叫老爷,叫家主;楚权作为老爷的义子,肯定是叫少爷啊。

最后也没争论出结果,索性各叫各的,小桑叫楚权将军,小竹叫楚权少爷。

正在愣神之际,郭高义的药已经煎好,盛入碗中,放在托盘上,递给小竹。

小竹回神,起身接过后,说道:“老先生,快去休息吧!”

郭高义点了点头,走到柴七四人所在屋子旁边的房间。

小竹端着药碗进入房间后,看小桑正用毛巾沾湿后敷在楚权额头上。

她走过去把药放在一旁,轻轻拍了一下小桑的肩膀。

“困了吧?把这次药给他服下后,你就去休息吧。”小竹压低声音说道。

小桑抿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你不用自责,少爷又不会怪你。”小竹伸手揉了揉小桑的脸颊安慰道。

她知道小桑很懊恼,小桑心中自责,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先走,楚权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会一直昏迷不醒。

“放心吧,我肯定能照顾好少爷的。”小竹说道,说着伸手端过药碗,“药快要凉了,先给少爷喂药吧。”

小桑点了点头,从小竹手中接过药碗:“嗯!”

小竹扶起楚权的脑袋,小桑将药勺递到楚权唇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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