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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昏迷的人喂药是个苦力活,况且还是两个小姑娘。

小竹抱着楚权的脑袋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撕裂了后者身上的伤口。

光是给楚权把一碗药喂到嘴里就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小竹见小桑不肯休息,无奈,就只好先去伙房准备些吃的。

如今,这个小冬院一下多了五个人,小竹、小桑、符杏、碧桃和郭高义。

原本小竹和小桑虽然是小冬院的丫鬟,但是一直住在下人们住的地方,只有白天会来小冬院打扫。

昨日,在老爷的吩咐下,郭高义住在了小冬院,要等到楚权痊愈才能离开。而她们二人为了方便照顾楚权,干脆也直接搬到小冬院住下,省的来回跑。

好在这别院地方还算宽敞,东厢房两间,西厢房两间,刚好够他们住下。

郭高义说过,只要楚权能撑到今天早晨,就不会有事。

但是辰时已过去很久,楚权还是那副,面色发白,嘴唇干裂,额头渗汗的模样。

昨夜,小桑想要给楚权喝些水,被郭高义制止了;说楚权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能喝太多的水,喝药就已经够了。

此时,小桑看着喝完药的楚权,嘴唇依旧干裂,想了个法子。

小桑用帕子沾了点水,润湿楚权干裂的嘴唇。

……

楚权此时正在睡梦中,梦境里的楚权盘膝高坐于山巅之上,面前就是云海。

透过云海他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小村庄,坐落于群山之中。

他迟疑要不要下山查探一番,忽然一整狂风吹散云海。

吹散了暖风旭日,却吹来了皓月星辰,小村庄家家户户亮起点点灯火。

楚权犹豫了,没有急着起身。他没有看见炊烟升起,没有看见人影窜动,却仿佛听见了村庄里孩童嬉笑和鸡鸣狗吠。

身后树叶沙沙作响,山下大片树林被晚风吹得如涟波荡漾,蟋蟀声音清亮至极,萤火虫泛起荧光,在他身旁振翅,满天的星辰在他头顶静静划过。

这些宁静的美景,他很熟悉很喜欢,但是此时却无法吸引他的眼睛。

他眼里没有星空,没有高山美景;耳边没有鸟虫清鸣,没有细流潺潺;他感觉不到山间凉爽的微风,嗅不到花草的淡淡幽香。

他眼中只有山间那星点灯火,看的渐渐入了神。

灯光一盏一盏熄灭,最后一家灯火消失,他还在愣愣出神,没有挪开目光。

直到一只蝴蝶从他眼前飞过,他才微微一笑,闭起眼睛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许久后,他站起,转身朝山下走去,嘴角还挂着微笑。

翌日。

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来到桃花村。

年轻人生得英俊,玉树临风,面如刀刻,头戴银冠,脚穿银靴,一身银白色,不染尘埃,宛若天上的仙人。

但是年轻人站在村口往里面望去,迟迟迈不开步子。

年轻人正是昨日盘坐于山巅,然后夜晚披星戴月下山的楚权。

楚权朝村子里张望了一下,见有个老人家出来,老人家扛着锄头,脖子上搭着汗巾,头顶带着个草帽,用带有口音的声音唱着歌谣。

楚权连忙上前打招呼:“老伯,请问这是哪?”

老人家似乎没有看见楚权一样,从楚权身边走过,然后到小路一旁的田地里干起农活。

楚权尴尬的讪讪一笑:“似乎被无视了。”

楚权没有太过在意,朝小村子里走去,一个光着膀子,把裤腿挽过膝盖的汉子,手里也拿着锄头朝村口过来。

楚权立刻上前问道:“老哥,我……”

话未说完,只见汉子挠了挠头,转身囔囔道:“这么大的太阳,还是把草帽戴上吧。”一路小跑,消失在楚权视野中。

“呃……”楚权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有两个孩童蹲在地上,楚权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在斗蛐蛐。楚权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出声。

小胖拿着木棍戳了戳大白瓷碗了的蛐蛐说道:“虎子,你偷拿你家碗出来斗蛐蛐,你娘知道了,该不会打你吧?”

名叫虎子的小家伙,挠了挠屁股蛋,说道:“那下次用你家的。”

“啊?那不行,你知道俺家门口的柳树为啥快秃了不?”小胖眼睛盯着大白碗说道。

“为啥?”虎子转过头问道。

“俺娘掰下来用来抽俺了。”小胖站起身脱下裤子,指了指屁股蛋上的红色印记,然后连忙提起裤子,又蹲下,“昨天回去的玩的太晚了些,回去的时候,俺娘就拿着柳条在门口等俺。”

“啊?”虎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想到大婶的模样就有些犯怵,大婶那胳膊比他娘亲的大腿都粗,腰比他家里的水桶还要圆。

同情的看了眼小胖。想到小胖屁股上密密麻麻被柳条抽出的印子,好像抽在自己身上一样,挠屁股蛋的手颤抖着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虎子,你的‘老虎’要被我的‘将军’打败了。”小胖说道。

“不是,你拿棍子戳我老虎干什么?”虎子一把抢过小胖手里的树枝,愤愤然把树枝扔向远处。

小胖挠了挠后脑勺,不要意思的嘿嘿一笑。

“算了,再抓一只去。”虎子不在意的说道,起身打了个哈欠,“听说老和尚的狗子下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没准他还会送我们一只呢!”

小胖一下来了兴趣,蹦跳起身:“啊?真的?”

啪!

楚权无奈捂脸,虎子一脸不可置信,小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虎子。

“我……我不是不故意的。”小胖脚边躺着一只碎裂的大白碗。

“完了。”虎子愣愣出神,抱头蹲在地上。

家里就三个碗,两个小的,一个大的,这个最大的碗是他爹吃饭用的,现在碎了,这一时半会去哪里找碗去?回家让他爹知道自己的碗被他这个儿子打碎了,还不得被他皮扒了?要是再知道自己拿他的碗斗蛐蛐,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哎?有了,跟我来!”虎子想到什么,也不去管地上碎了的大白碗,还有和他征战多日的“老虎”,一路小跑朝村子里面跑去。

小胖蹲下身,把两只蛐蛐捏在手里,一手一个,小跑着跟上,“虎子,等等我!”

“哎!小兄弟!”楚权连忙出声喊道。

楚权微微皱眉,难道没听见?

楚权叹息一声,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朝村子里面去走。

旭日东升,一些人家刚刚起床。

妇人们有的翻晒着门前的谷子;有的撒小米喂着鸡鸭;有的拿个一板凳坐在院子中,端着白瓷碗吃早饭,面前还蹲着个摇尾巴的狗子。

楚权打量着各家各户屋檐下挂着的东西,有晒干的红辣椒,有晾晒的腊肉,还有玉米、萝卜和一些其他的食物。

“虎子,这么早啊?”大清早洗衣服的妇人笑着打招呼。

虎子边跑边回答:“刘婶,早啊!”

“哎呦,铁蛋你看人虎子,看你跑个步喘的。”洗衣服的妇人打趣道。

名叫铁蛋的小胖墩气喘吁吁,冲妇人挥了挥手:“刘……刘婶,早……早啊!”

一路上都有人和两个孩子打招呼。

“虎子,跑这么快干啥去?”

“去庙里!”

“去庙里干啥?求佛像给你找个媳妇?”一个年轻汉子打趣道。

“求佛像把你闺女嫁给我!”虎子喊道。

引来邻里的阵阵笑声,一清早就欢声笑语。

汉子也不生气,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

汉子看着停在自家门口,弯腰喘粗气的小胖墩问道:“铁蛋,咋不跑了?”

“老丈人,别把翠翠嫁给虎子,嫁给我铁蛋,我也去庙里求佛像去。”小胖墩顺了顺气,一本正经道。

“滚滚滚,你们两个都赶紧滚蛋。”汉子摆手赶人。

旁边传来一妇人的笑声:“哎呦,王梁,你就把你女儿许配给铁蛋嘛。”

“你咋不把你闺女许配给他?”汉子没好气的说道。

“他叫你老丈人,又没叫我丈母娘不是。”妇人开玩笑道。

周围一片欢笑,就连楚权也嘴角微微带笑。

但是,这里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看到他一样,甚至没有人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过,仿佛他就是团空气。

楚权心中有了猜测。

他跟在铁蛋屁股后面,瞧见不远处小山坡上有一座小庙。跑在最前面的虎子停在庙门口向小胖墩招手。等到铁蛋过来,两个人一同进入了庙里。

楚权紧随其后。

庙里陈列简单,只有两人蒲团,一个供案,和一尊一丈高的金色佛像。供案上除了香,连上供的水果都没有。墙角处有一张草席和叠放整齐的被子。

两个小鬼头一眼便看见草席上的几个小家伙,欢喜的跑了过去。正是一窝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狗,足有六只。

铁蛋累的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草席上,拿袖子擦了擦汗水。“累死了,跑这么快干什么?”

说着,伸手想要抱起一只小狗。却被虎子一把拍开,怒斥道:“不能抱,你手上没个轻重,当心被你弄死了。”

铁蛋悻悻然收回手。

“你只能像我这样摸,不能抱。”虎子给铁蛋示范,轻轻的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铁蛋小心翼翼的照着虎子的样子学。

“对对对,轻轻的,一定要轻轻的,不要弄疼它们了。”虎子在一旁出言提醒,生怕这些弱小的生命死在铁蛋的魔爪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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