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矿山已占下，但你还需将另一件事做好。”

女帝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朝。

后者笑道：“臣随后就告诉大司农太仓钱大人，将这些土地，画归国有。”

到时候他就装傻充愣，公主掌管国库，上交国库看起来也并无不妥。

女帝抚掌微笑：“如此一来，高阳也说不出什么来。”

秦朝又与女帝说笑一番。

“您还没吃饭吧？”

女帝揉揉太阳穴：“还未来得及，整日里都在批奏折，哪有时间，多亏了你时常为朕分忧……呵呵，朕等着吃你的玉米呢。”

秦朝一怔，笑道：“等到玉米成熟，臣第一个献给陛下！”

“嗯。”

随后女帝话锋一转：“听说，你让钱铎，在今年冬天控制流民出入？”

“是，但臣没有不……”

女帝摆摆手，晧腕在广袖之中若隐若现，飒然之气让秦朝心中一动。

真好看……

“钱铎已经同朕说清楚了，朕不怀疑你。”

“只是朕好奇，你说有办法让今年冬天京城内不再冻死人，不知是什么方法？不会要来赈济院吧？那种东西费时费力费财，且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真是如此，朕不会批准的。”

自从钱铎将这事告诉她以后，她就一直猜想秦朝要用什么方法，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种法子。

秦朝则在心中骂娘，这女人太心黑了！他只说减少贫民伤亡，何时说保证没有伤亡？！

骂完还得恭恭敬敬回答：“臣想给他们织毛衣。”

女帝挑眉：“毛衣是何物？”

“就是取动物皮毛，糅拈成线，再织成衣裳。”

女帝皱眉：“有辱斯文。”

的确，让人穿上兽毛，这不是返祖吗？

秦朝点头：“确实有辱斯文，但……比冻死要好多了。”

女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臣已联络了和珅手下的一个常年走疆域商道的商人，此人必然熟悉疆域的。”

“臣要他在一月之内将一应材料准备好，随后臣会将毛衣制作方法传授给绣娘们，不出两个月，就能赶制出一批毛衣来。”

女帝看着秦朝，挑了挑眉：“木炭，穷人用不起，毛衣，他们就买得起了？秦朝，何不食肉糜？”

秦朝微微一笑：“陛下英明，臣已让那商人，把每件衣服的价格，压在二钱银子，跟麻衣的价格差不了多少。”

女帝笑道：“你能盯住吗？”

“商人虽然唯利是图，但也是人，也有贪生怕死的本能。”

女帝点点头：“但是等到你的毛衣做出来，京城就已经是寒冬了，再加上售卖的价格……”

“秦朝，恐怕你的毛衣还没卖出去，朕就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没了。”

“所以，臣还有第二套方案同时进行。”

“是什么？”

女帝坐得有些累了，像个女孩似的，换了个姿势，慵懒地挺了挺腰。

秦朝目光闪烁，心中泛起一阵异样。

“说吧。”

“是，臣想用，煤炭。”

女帝似乎早有预料，神色并未变化。

秦朝继续道：“但是普通煤炭直接燃烧利用率不高，臣想加工一下。”

女帝左手垂在膝上，右手把玩着手串：

“做成什么样？过度加工，可是矫枉过正了，价格太高，还不如放贫民去南边谋条生路。”

秦朝笑道：“不复杂，只是掏几个洞，做成蜂窝状，增加煤炭与空气接触的面积，提高燃烧效率，更好地取暖。”

女帝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蜂窝状……”

“是，臣叫它蜂窝煤。”

女帝点点头，随后一双凌厉的凤眸，突然变作小狐狸一样狡猾：

“秦朝，不止如此吧？”

秦朝一怔，苦笑道：“陛下英明。”

“为配合煤炭，臣还想制作一种火炉。”

“火炉？跟火盆有什么区别？”

秦朝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他思索片刻后：“陛下，等臣做成之后，带给您瞧瞧，您就知道了。”

女帝点点头。

秦朝本想问她钱铎的事，突然想起上回询问岳飞时，还让她起了忌惮之心，于是只得作罢，想着还是日后自己联络吧。

正在此时，女帝主动开口，讲起了钱铎。

“朕小的时候，跟母亲住在济州一小村里。”

“一直到朕十二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个阴阳怪气的男人……”

秦朝点头：“死太监。”

女帝难得笑了一声，心中一动：“对，死太监。他带着一帮官差来搜查，说要找先帝流落在外的骨肉。”

“于是娘亲就一直带着我四处搬家，从济州搬到琅琊，又从琅琊搬到冀州。”

秦朝心想那个太监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同时他注意道，女帝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朕”换成了“我”。

“后来我们搬到哪里，那帮人就追到哪里。娘亲才告诉我，我就是父王的孩子。”

“我当时开心极了，我终于也像别的小孩一样有父亲了，那天我远远地看见一个太监，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太监。”

女帝说道此处，吸了口气，秦朝默默等着她开口。

“我很高兴，终于又见到他了，于是我跟他说，我就是父王的孩子，他一听很高兴，让我带他去见母亲，说带我们一起回宫。”

“后来母亲拼死保护我，一直等到伪装了身份的钱爷爷来，才将我救了出去。”

“我才知道，那些找我的人并不是父王，而是太后。”

“再后来，我跟着钱铎生活，他将我安置在他的房子里，也是时不时就搬家。”

“你是父王留给我的第二个人，秦朝，你肯定好奇朕有手中多少人吧？”

秦朝点点头。

女帝笑着竖起两根指头：“只有你和钱铎。”

秦朝一愣，随后大拜：“臣愿追随陛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他说这些话是真心的，但同时也有些纳闷，女帝为何要同他说起这段历史。

难道想让他跟钱铎搞好关系？

随后秦朝便听到了答案。

只听女帝略带着一丝疲惫的清朗的声音传来，听得秦朝汗毛倒竖！

“当年那个太监，现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