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边关战事频发,一直被隐藏着的危机终于浮出水面。
大片灾民涌向江南,因有朝廷拨放的赈灾款和赈灾粮,一时之间并没有发生暴乱。
半年后,言府看着面露苦色的知府,决定出手赈灾。
言府——
“小姐,赈灾的粮食都准备好了,只是那些棚子还在搭建当中。”
“以后每天,定时定点的施粥布饭。”
“早上是粥,中午给红薯这些粗粮,晚上给馒头或者米饭,让咱家的后厨都忙起来,再去请几个师傅去大棚那做。”
“是。”
裳霓服了服身,转身就出去按照言棠的吩咐做事去了。
“缃绮你去给我找一身行动方便点的衣服。”
缃绮惊讶的看着言棠:“小姐,你要要去吗?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不是天天都去,只是想去看看他们。”
言棠从头上往下摘着簪花,嘴里说道:“我们在府里吃喝不愁,战事再打也不会打到我们这来,现在我只是出去看看灾民,施施粥,不会受到伤害的,放心吧。”
后来缃绮才知道,言棠说的不是天天都去,而是隔一天一去。
缃绮本来想再劝劝,但是裳霓却阻止了她。
聪明如裳霓自然能看出言棠的反常,她家小姐现在似乎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一样。
到了夏天,难民营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大家都没有地方可以去洗澡,也没有干净的衣物。
言棠别的没有,布料倒多的是。
只是难民的数额庞大,言棠所负责的难民就有三百多人。
言棠只能先让小孩子和老人穿上新的衣服,年轻人往后排。
甚至还雇人打了水让大家洗澡。
一时间言棠的名声不但在江南传开,甚至都传到了京城。
“谢谢,谢谢……”
每一位得到饭菜的人都会对言棠说一句谢谢,这段时间来言棠不知道听了多少,她原本浮躁的心也一点点的沉浸下来。
“小姐,听说边关打了胜仗!”
缃绮跟着人上山采药,此时背着背笼兴奋地跑到言棠的身前,说道:“而且听说这次打胜仗的是一位新将军,原本只是跟在祁将军身边的普通士兵,运用了十分奇特的法子将对方首领活擒,当今圣上听到后龙心大悦,直接封了个大将军!”
言棠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恐怕就是兰时。
他选择了与崩坏中的剧情截然不同的道路,如今也成了大将军。
言棠的一颗心砰砰乱跳着,当眼神触碰到难民后又出奇的沉静下来。
如果是兰时,那一定是会来找她的。
言棠重新拿起饭勺,给大家施粥。
不远处,一抹骑马的高大人影缓缓靠近难民棚,从进江南开始,他的耳边就充满了言棠这个名字。
他们说言棠几乎散尽家财来为难民搭建木棚,给他们能住的地放。
不但能让难民们一日三餐的吃饱,甚至还每隔一天就会亲自来难民营施粥。
他们夸赞言棠的话都传进了兰时的耳朵,兰时骑着马在市场中飞快的穿梭着。
他已经有一年的光景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是不是还好,会不会又瘦了许多,会不会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兰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脏发紧。
当他策马到难民营时,他坐在马上,能看到井然有序的难民,能看到一身利落裙装站在桌前给难民布粥的言棠。
兰时的眼神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她又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眼神中也没了往日的那份温柔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郁,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在告诉人们她已经到了花期。
兰时的心脏猛然一紧,刚要下马就见原本站在人群中的那么身影突然倒了下去,嘴中流出的殷红伤了他的眼睛。
言棠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痛,便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她都能想到那些人惊慌的眼神,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在闭上双眼前,她的眼前模糊的出现了兰时的影子。
随即又自嘲的在心中想着——兰时刚打了胜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见她。
裳霓和缃绮惊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兰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不快去叫大夫,干站在这你家小姐就能醒过来吗!”
兰时在军中发惯了命令,再加上言棠此时不知生死的躺在他的怀里,他情急之下语气也硬了一些。
缃绮连忙带着人去找大夫,裳霓往前走了一步。
“还是将小姐送回言府吧,这人多……”
兰时抱着言棠上了马车,他们刚进屋子缃绮也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快快快!就在这!我家小姐突然晕倒,还吐血了,您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缃绮带着一位中年的大夫走进来,兰时将言棠放在床榻上,然后站在一旁。
他神情紧绷,要是让祁雄看见了,还以为是敌军打到皇宫里了呢。
大夫的眉头紧锁,半晌才收回手,叹了口气。
“言小姐的身子乃是强弩之弓,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强求来的了,她能拖着这样的身体坚持布粥,实在是让老夫佩服。”
“我如今能做的,就只是给言小姐开些滋补身子的药,其他的,我也……哎哎哎!”
大夫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兰时揪着衣领,屁股被强迫的离开了凳子。
“你的意思是你治不好她?”
“不是我治不了,是谁都治不了!就算你把神医都找来,都没有办法改变言小姐的身体。”
大夫义正言辞的看着兰时,知道他也是在担心言棠。
“我们也想救她,但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兰时的手松开了大夫的衣领,大夫叹了口气:“我给你们写个药方。”
缃绮跟着大夫出去,裳霓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言棠,又看了眼兰时,想了想也走了出去。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兰时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失望来形容,而是失魂落魄。
他坐在言棠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一年的时间就获得了皇帝的信任,甚至秘密给他传信说要他近日秘密回到京城。
最多半年,半年的时间他就能回来娶她,光明正大说自己喜欢她。
可是老天偏偏就爱开玩笑,让他在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言棠睡的很沉,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睡到了天荒地老,以至于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
“小姐?”
缃绮手中端着水盆,本想给言棠擦擦身子,没想到她居然醒了!
缃绮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走到床前。
“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说着,缃绮小跑着出去,言棠在屋子里面躺着都能听到缃绮在外面的喊声。
“兰将军!裳霓姐!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兰将军?
是兰时?
言棠这么想着,突然跑进来一抹人影。
“言棠?”
兰时看着言棠,虽然她依旧虚弱,但是她确实是睁着眼睛,有呼吸,是活着的。
在言棠昏迷的日子里,兰时整日的担惊受怕着,没有睡过一晚好觉,甚至有的时候偷偷进来,探探言棠的鼻息。
“兰……时?”
言棠刚出声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说不上难听,但是昏迷了半个月的时间,她的声音多少有些沙哑。
后进来的裳霓倒了杯水进来,兰时将言棠扶起来,接过裳霓手中的水杯,小心的喂着言棠。
言棠喝了小半杯水,然后靠在软枕上缓着。
“我昏迷了多久?”
“半个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言棠看着兰时,裳霓见了挥挥手,让刚进来的缃绮和大夫出去,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就在你晕倒那天,我刚要下马,就见你晕倒了……”
兰时握住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长高了,也变了。”
兰时的模样不再稚嫩,而是已经彻底长开了,偏女性化的五官,但轮廓却又有极具男性魅力。
“我刚刚听缃绮喊你兰将军,不会最近被人人称赞的少年将军就是你吧?”
“我只是想早点回来,想活着见到你。”
兰时握着言棠的手紧了紧:“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身体会这么……”
闻言,言棠苦涩的笑了笑:“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我以为我会活的再久一点,活到能看着你回来的那一天,现在也算是达到了……”
“言棠……”
言棠打断兰时的话:“我有在很努力的活着,但我同时又很清醒的知道我身体每一天的变化,我能感受到它逐渐衰败,能感受到我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的差,我没有办法阻止它。”
“但真的很好,还能让我在死前见到你。”
“言棠,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言棠的手被兰时握的紧紧的,她看着兰时头上的进度条,已经到了89%,只要他顺利登基为帝,自己在他的怀中死去,这个副本任务就算完成了。
“兰时,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