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看着茫然无措站在那里的公主，心里有些疑惑，自己看起来很吓人吗？

李太妃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只能将话题引向别处。馥雅没有兴趣参与她们之间的谈话，在房间里观望起来。

“找周霆呢是吧？他刚出去了，这会儿应该在前院看书吧。”

李太妃无情的点破了馥雅的小动作，馥雅慌乱的否认，“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随便看看。”

“没关系的，你不用在这守着我们，去吧。”

馥雅自然是待不下去的，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周夫人，发现对方也在笑着和自己对视，脸色一红，便飞快的扭头离开了。

王府的前院并不小，有很多官署，有很多官员在这里办公。

馥雅找了一块丝巾，遮住脸庞，才去了前院，这里她很少过来，对道路并不熟悉，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官吏们也不认得她，又用丝巾蒙着面，身后跟着婢女，便只当是哪家同僚的家眷。

前院虽然官署不少，但能看书的地方并不多，馥雅一直走到文学掾署的门口，文学掾并不是官员办公的地方，主要是用来存放一些典籍、舆图、地方志等，平日里没什么人会过来，但此时屋内的书案上正跪坐着一男一女，各自拿着一卷竹简心无旁骛的看着。

馥雅远远的看着男子的面容，那张脸逐渐与脑海中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的脸重合了。是他！王嫂说的确实没错，是很英俊呢！小时候就很俊朗，长大了自然不会差，馥雅也未察觉，自己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他怎么变得这么黑！小时候明明很白嫩的！馥雅的俏脸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其实周霆本身挺白的，只是近几年整日舞刀弄枪、纵马驰骋，风吹日晒的，皮肤自然有些粗糙，但也只是稍微黑一些罢了，比起普通的农夫，依然算是白的，只不过馥雅见过周霆小时候白嫩的模样，整日见到的也都是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周霆的黑在她心里主观的加深了。

馥雅本来未在意跪坐在旁边的那位女子，只当是服侍周霆的婢女，在陪着周霆读书罢了，但或许是她坐累了，竟突然不顾仪态的依靠在周霆的肩头，馥雅身边的仿佛瞬间低了几个温度？

“光天化日的，尔等不顾男女之防，如此作态，成何体统？”馥雅看不下去了，站在门口出声质问。

小月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惊了一下，慌忙起身端坐，一言不发，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

周霆倒是古井无波，皱着眉头看向来人，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是身姿窈窕，广袖宽松的罗裙也难掩夸张的曲线。想来长相应该也不差，周霆语气便没那么重，只是反问道，“你是何人？还管这种闲事？”

“我是朝歌公主司马脩灵，这是淮南王府，我是淮南王的亲妹妹，你说我能不能管？”馥雅抬起小巧的下巴，颇有几分气势。

听到对方是公主，周霆也是一惊，只能和小月一起起身见礼，馥雅很满意两人的表现，摆了摆手，坐到了主位上，言道，“这次本公主就不怪罪你们了，以后千万不能再失了礼节。”

小月脸色有些红，出声解释道，“公主误会了，这位是民女的外甥，我们家中关系很和睦，平时举止难免会亲密一些，让公主见笑了。”

小月说完，面前这位公主便“噌”的站了起来，小月心里一慌，还以为对方发现自己说谎了，没想到，对方竟一脸歉意的看向自己，“对...对不起，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小月心想，这位公主还挺平易近人的。

转眼间就得罪了两位周霆的女性长辈，馥雅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三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周霆出声道，“公主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本公主过来只是过来查阅一些典籍。”馥雅也装模作样去书架前翻阅起来。

“需要在下回避吗？”

“不必，本公主不喜欢强迫别人。”馥雅的表情终于恢复平静，语气也变得清冷。

周霆耸了耸肩，自顾自的看书，小月也轻轻的离开周霆的身边，坐到了对面的书案前。

“你在看什么书？”身后传来悦耳的嗓音，周霆回首，不知何时，这位公主正立在身后，也在看着自己手里的竹简。

“淮南子，天文训。公主也有兴趣？”

“读过，人总会在某些时候，想要追问这个世界，我曾经在此书中找到一些答案。”

馥雅的回答引起了周霆的兴趣，又问道，“公主找到了什么答案？”

馥雅转身看向门外的天空，喃喃道，“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天圆地方之说，古来有之，公主也相信这个道理吗？”

“不然，曾子说过，如果真的天是圆的，而大地是方的，那大地的四个角不就盖不住了？我认为，或许大地是一个圆盘，而天空则是如同半个蛋壳一般，将大地完整的扣住。所以当我们极目远眺的时候，总会看见天空与大地是相连的，那相接之处，或许就是大地的边缘吧。”

周霆久久没有回应，馥雅疑惑道，“周公子认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