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没有去回答馥雅的问题，只是微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公主觉得月亮会发光吗？”

“月亮虽不如太阳那般耀眼，但夜空中也是最亮的那一个吧？若月亮不会发光，那到了夜晚，岂不是要伸手不见五指？”馥雅语气中有些嘲讽，觉得周霆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周霆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公主觉得那块地板也会发光吗？”

馥雅顺着周霆指的的方向，向房间深处看去，那里整齐的摆放着堆满竹简的书架，墙上只有一扇很小的开的很高的窗子，下午热烈的阳光正透过窗子打在房里的木质地板上，将房间深处也映的亮堂堂的。

馥雅愣愣的看着地板上那一块方形的反光区域，若有所思，喃喃道，“周公子的意思是说，月亮之所以会亮，也是像那块地板一样？是被太阳照亮的？”

“还不算太笨。”

“可如果月亮真的是像那地板一样是被太阳照射，又怎么会有阴晴圆缺的？何况这又与天圆地方有何关系呢？”馥雅尽力的反驳周霆的话。

周霆淡然道，“或许公主一直追寻的，天圆地方的答案，就隐藏在这月亮的阴晴圆缺之中呢？”

“什么意思？”馥雅感觉自己一直被周霆牵着鼻子走，心里很是不爽快。

“公主请随我来。”说罢周霆便直接拉着馥雅的手走向那块地板，馥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任凭周霆拉着手，意识到之后便狠狠的甩开，目光不善的看着周霆，自从长大之后便没哪个异性触碰过自己的身体，这让她很不适。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霆无视馥雅冰冷的目光，被甩开后再次握住那只美玉一般的手，说道，“看着那块地板。”

馥雅见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忍耐下心中的不快，观察着那块地板，随着周霆握住自己的手，慢慢的小窗前移动，那块地板便不停的在残缺、圆满之间转换，馥雅目光中逐渐闪耀出光芒。

正当馥雅遐想时，周霆只被眼前的手深深的吸引了，在阳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周霆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冰肌玉骨”这四个字的含义。

过了良久，馥雅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便看见周霆正凝视着自己的手，那目光仿佛带着灼热，脸色罕见的一红，飞快的收回小手。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只要我的手出现在太阳和这块地板之间，这块地板就会有圆缺，而月亮也是一样，也是在月亮和太阳之间出现了一只手，而这只手就是......”

“没错，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大地。”周霆朗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狗食日的天象你又如何解释？”馥雅的脸色有些泛红，是激动的。

“公主请站在这里。”

周霆让馥雅站在那块地板上，抬头看向那扇小窗。然后自己把手高高举起，宽厚的手掌顿时把小窗遮住一部分。

馥雅很快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问道，“现在你的手掌是......”

“月亮。”

“公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周霆看着低头沉思的馥雅，出声问道。

馥雅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周霆的眼睛，“月缺，并不是圆盘缺了口子，只是太阳照在月亮上的光被大地挡住了一部分，所以，那时的太阳是在我们脚下、大地的另一面，天会黑，也是以为我们进入了阴影，大地遮蔽的阴影。大地不是圆盘，是圆球！天狗食日也是同理，那月亮也是圆球？”

馥雅思索了一阵，又说道，“我曾读过后汉张平子所写的《浑仪注》，张平子在书中似乎也提到这种说法，书中言，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但似乎与你所言又有不同。”

周霆也没想到这位公主居然挺博学多识的，连张平子的《浑仪注》都读过。言道，“公主不妨再仔细回想一下刚刚我们所作的每一个细节。”

馥雅闭上双目，仔细回想了一会，言道，“刚刚整个过程中，变化的就只有你我的手掌，也就是大地和月亮，而太阳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所以你是想说，并不是太阳东升西落，也不是地如鸡子中黄，而是大地和月亮在围着太阳转圈？”

“孺子可教也！”周霆会心一笑。

馥雅仿佛如醍醐灌顶，短短的时间里，周霆让她见识了太多这个世界的模样，刷新了她多年以来的认知，虽然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但面容上依然波澜不惊。

“没想到，你还挺博学的，这些都是你从哪学来的？”被周霆解惑之后，馥雅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自然是我通过观察和思考自己想出来的。”

馥雅并不怀疑周霆的话，因为她从未从任何典籍中看到过这种说法。

但如果表现的像被周霆教育到的话，她又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言道，“无论你说的在怎么精彩，也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罢了，你又怎么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呢？”

周霆摆了摆手，“想要证明其实也简单，既然大地是一个圆球，那么距离总是有限的，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跨过山川、河流、海洋，如果最终能回到出发的地方，那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确实如此。”馥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馥雅深深地看了周霆一眼，便带着婢女离去了。

......

李太妃在王府准备了一场很热闹的晚宴，为周家人接风洗尘，李太妃坐在主位上，与众宾客对饮说笑着。自从下午与朝歌公主分别之后，周霆就再没与她碰过面了，宴会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那个属于朝歌公主的位置上依然空无一人。

一个婢女走进大殿，悄悄穿过宴席，在李太妃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太妃很快就变了脸色，生气的对下首的周夫人说道，“这孩子是太不懂事了！让她入席，迟迟不肯过来，刚刚丫鬟过来禀报，竟还在房中摆弄几个破木球，简直不知礼数！”

李太妃的声音不小，周霆听得很是真切，听到李太妃说道“摆弄几个木球”，便一时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心道，这位公主也是个妙人儿，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回去就迫不及待的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