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科？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智能手机，是庇护塔中公认的奢饰品，因此艾科在忙碌的工地上接通电话时，他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几乎必然的，距离较近的工人听清了艾科的话，并且惊讶得连工具都拿不住了。

“你成为防卫部的人了？我擦，你真入职了？你咋有这么好运气？！”

艾科坦然承认了，“只是基层员工而已，而且说不定过了几天，我就得面临离职。”

工人们想不通这句“面临离职”的含义，他们只觉得，别说是加入，就连见防卫部的大人物们一面，都是值得吹嘘的事了。

艾科虽没有架子，但他们第一眼就看出艾科是有福气的人，大概体现在艾科“一看就不是一层的土鳖”这个特征上。

“我会尽我所能照看大家的，但大家也要支持我的工作才行，”艾科十分上道，“好了，大家去工作吧，我现在要去确认些事情。”

用那位女长官的话来说，艾科的性格就是将“多管闲事”贯彻到底，并且保留着科研人员的“刨根问底”精神。

因此即使他已经不再算工地的一员，却仍旧回到了岗位上，目的就是查清雕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住。”

刘富商的别墅外，两名门卫拦住了艾科。

虽然他们在富商的后院修建花园，但别墅依旧是富商的私人领地，别说进去闲逛，就连踩脏了门口的地板都要遭受责罚。

艾科的态度不卑不亢，“我要见刘富商。”

门卫的态度很坚决，“设计师助手没资格见刘富商，你要有什么事情汇报，就去找你顶头那位设计师。”

“顶头的都已经死了，我要找谁通报？”

“那我就不知道了。”门卫俨然一派漠不关己的作态。

艾科默了一瞬，随即当着两位门卫的面打通了桑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桑娅和女士见到这通电话，顿时觉得是接到了个烫手山芋。

女士的眼神瞥了瞥，示意桑娅赶紧接通，别露怯。

“您好，桑娅部长，”艾科的声音温和，语气端正，“关于您昨晚针对的雕像异种，您是否还有捉拿的意向？”

“如果有，我可以毛遂自荐，您只需要为我提供必要的方便，和少数人手即可。”

“……”桑娅一时半会儿不想回答这番问题。

艾科显然知道他们昨晚针对的并非“雕像异种”，完全是他和那位名叫阿沫的异种，但此刻主动提出，大有种一笔勾销的意思。

至于他们是否有意向捉拿雕像异种？她可是防卫部的部长，自然不可能说出否定的话。

桑娅通过监控看着艾科当下的场景——这是在以员工的身份向她寻求帮助？

一旁的女士说道，“答应他。”

桑娅刚想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陷入诡异的沉默。

片刻，艾科说道，“临星女士？非常感谢。”

说罢便主动挂断电话。

不是艾科没礼貌，反倒这一挂断救活了尴尬的两人。

临星女士实在没想到，自己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就能让艾科认出她的身份。

她原本想先答应下来，然后自己作为被派遣的增员，亲自接触艾科。

结果这一想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怎么会认得您？”桑娅也显得意外。

“……作为曾经的一类科研人员，我们这些任职者的工作录像被他浏览过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我没想到他的记性这么好……”竟然让她有种无计可施的梦幻感。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就按他说得做，”临星扶额，“先……先供着。”

防卫部的员工遍布高塔一层各个地区，当桑娅的指派命令下达后，仅仅十五分钟，两名员工就带着相应设备赶到现场。

他们是两名与艾科年龄相当的青年，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面容冷峻，提着个一米宽的皮箱，矮的那个紧抿着唇，看得出十分紧张。

当两名员工赶来时，门外再也没有原先怠慢的态度，恨不得要给艾科鞠两个躬，狠狠感谢他为什么不早说自己还有这层身份。

两名成员一来就亮出自己的职业凭证，防卫部办事自然无人敢拦，但门卫还是本分地提醒了句，“其实富商今天去忙生意了，不在家。”

艾科像是早就忘了门卫对自己的苛待，“没关系，我们先进去搜查看看。”

门卫一愣，不由在心中感叹长官的气度。

进入别墅，两名成员先与艾科打了个招呼，“你应该是新入职的员工吧，我叫张锋逸，这小子是林宁。”

“艾科是吧，桑部长特地交代我们看护好你的性命。”

张锋逸皮箱中的便是用来测量异化数值的仪器，仪器一打开，屏幕上便闪烁着红色的数值。

他们眼睁睁看着数值从0向上飙升，短短时间内竟然突破了三百，停在了345这个位置上。

有异化数值，就说明这个地方有异种的活动迹象。

“居然一进门就有，”张锋逸一边嘟囔着，一边扫视别墅客厅的布局，“异种是个雕像？这大门口也没有雕像啊……”

他调试了下仪器上的指针，忽然，他发现指针所指的方位，正是艾科所在的位置。

“你是异化者？”

部分异化者散发的气息的确会令仪器受到干扰，但众所周知，当仪器数值达到500的时候，就可以确定这里至少有一只异种的存在。

而一个人的数值能达到345……无论这个人是否为异化者，都匪夷所思。

更令人诧异的是，艾科否定了，“不是。”

张锋逸让林宁拿着仪器走远一点，离开艾科身边后，仪器的数值确实消失了。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数值？”

“我只能说，身上没有一点秘密的话，怎么能成为部长特别要求保护对象？”

“……”张锋逸说道，“我会将这件事如实上报。”

艾科点了下头，“本该如此。”

异种的出现可能不会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痕迹，但在仪器的帮助下，寻找这点痕迹变得十分简单。

令人失望的是，除了雕刻师和设计师的住处以外，别墅内几乎没有任何位置出现过数值的变化。

“……都怪你这家伙，”绕了一圈，张锋逸有些失望，“你身上的异化数值太高了，别墅内的都被你盖了过去，才会找不到目标的。”

仪器显示的数值并不会叠加，如果一只数值达到两千的异种在数值范围内，无论范围内还有多少低等异种，数值都只会显示为最高的那只。

也就是说，加减法是不受用的，如果艾科一直跟在仪器周围，但凡是低于345的数值都不会显示。

可如果出现高于345的数值，距离异种袭击也不远了。

“或许我可以等在原地，你们自己逛逛？”

张锋逸看着他，“仪器只有一台，我们带走了，谁留在这里保护你？”

桑娅命令的意思是，就算雕像毫无线索，也不能让艾科出事。

艾科但笑不语，倒也没有反驳。

“既然机器不能用，我们不妨试试其他探索方式。”

防卫部的人都格外依赖仪器探查，因此在艾科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们没反应过来。

“什么其他方式？”

艾科指了指脑袋，“思考。”

“已知雕像先杀死了设计师，后杀死了雕刻师，现在又变成了刘富商的模样，那我们可以合理怀疑，雕像的下一个目标，是刘富商。”

“可雕像异种又不是无法离开这里，为什么只是局限于杀戮这里的人？”

至于雕像出现的原因，这倒是无法过多思考，因为许多异种出现在塔内的原因本就千奇百怪，虽然雕像是雕刻师带来的，但从雕刻师也没能逃过一劫这一点来看，异种应该并非雕刻师制造而出。

人类雕刻的雕像成精了什么的，这更是天方夜谭。

林宁对艾科的思考方式并不认同，“异种不是人，你无法思考它的行为模式，就算有所谓的思维，那些杀戮思维也是在人们杀死异种后推导出的。”

艾科的态度却非常肯定，“动机或本性是能够猜测的，只是人们不懂得方法。”

林宁对他“自大”的说法很不满，“那你就自己思考好了，反正你除了用脑子想以外也没别的能耐。”

艾科听得出他在讽刺自己身为一名普通人的武力。

张锋逸倒是不介意动动脑子，“所以异种的袭击是因为这起工程？”

“也许吧，据我所知，刘富商是因为在高层的生意因新的律法受到限制，才心中烦闷，打算到一层度假一段时间的。”

“雕刻师和设计师也是他从高层带来的人才。”

张锋逸说道，“这么说来，雕像是在针对高层的人？”

“我不知道，但比起那些，我更好奇一个问题。”

艾科说道，“刘富商是有一个十三岁大的女儿的，工程刚开始时我还见过她，富商忙生意就算了，怎么连他的女儿都不见了？”

张锋逸的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拖家带口逃亡”，但很快打消了这个疑虑，异种难对付就算了，防卫部还不至于连人类的动向都监视不住。

林宁说道，“溜这么一圈，咱们连女儿的屋子都没见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这栋别墅的用人许多都是从高层带下来的，他们跟着富商多年，也算见多识广，高层人对底层人的歧视即使见到底层的防卫部员工也毫不收敛。

因此当艾科找上一名负责清洁的佣人时，那名佣人的态度十分恶劣。

“你最好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艾科的语气也变得不善，“异种现在变成了富商的模样，你的任何隐瞒，都可能导致富商被异种杀害的惨剧。”

“请告诉我，刘富商的女儿去哪了？”

当他提到“女儿”时，佣人明显闻声色变，神色紧张起来。

可奇怪的是，即使艾科话说到这份上，这名佣人也只是支支吾吾地搪塞着，不肯说出女儿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