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们也……没有很熟啦……”风丸支支吾吾地说。
“风丸,人家是女孩子,你就照顾一下她嘛。”小秋说,同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理由正是风丸迟疑的原因。
“那我去问问帝雅!”春奈自作主张地跑向独自一人站在旁边的帝雅,还是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非常成功地替两位没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下好决定。
鬼道和豪炎寺互看一眼。
“你觉得他们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发现?”豪炎寺的表情这么说着。
鬼道耸肩,意思像是:“不知道,或许是真的没发现。”
(但也有点像是在说:“不知道,但还是别多问比较好。”,而豪炎寺觉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都殊途同归地说得过去。)
说实话,帝雅也正烦恼着同样的问题。理论上,大家都是队友,跟谁坐也没什么差别。但是,要怎么开口比较好?
“帝雅学姊!”春奈朝她跑来。
昨天稍微聊过天后,帝雅觉得春奈是个很开朗也很好相处的人。
(而且她很坚持还是要叫年纪比她大一岁的帝雅“学姊”。)
春奈向她说明后,帝雅有些犹豫。
“我是没问题,可是风丸学长……”
“放心,他很乐意啦!”春奈轻轻抓住帝雅的手,带着她走到风丸面前。
风丸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早安啊。”他尴尬地问候。
帝雅看起来比他自在很多。“早安,学长。”
事情就这样阴错阳差地促成了,真是可喜可贺。
所有人将行李放在车子的下层并上车后,监督和身为经理的冬花坐在最前方的位置。
“各位早安。”监督站在走道中间,没有拿扩音器,但声音仍然宏亮,“我们今天会出发去宿舍。今后,必须完全遵守时间规定。该练习就练习,该休息就休息。你们现在是日本代表,一定要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这样了解了吗?”
“是,监督!”所有人一致响应。
监督回座后,大家便三三两两地聊起天。
(由此可证,虽然是日本代表,高中生终究还是高中生。)
“喔,所以纲海你们的学校是,呃,怎么说,沉在海底的吗?”广睁大双眼,对身旁的纲海说。
纲海爽朗地笑了。“也没有这么夸张啦,不过确实是以海为邻。广呢?”
“永世学园啊,虽然名义上是所学校,实际上是一所育幼院。”广不认为身为孤儿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
纲海也这么觉得。“可以跟兄弟姐妹一起踢球,感觉很棒啊!”
坐在他们身后的,是不动和虎丸。明明也是互不相识,和前座的两人比起来,互动却冷淡很多。
“不要跟我说话。”不动一上车就清楚地告诉虎丸,后者只好乖乖照做。
于是,不动自顾自闭着双眼地听音乐,虎丸则看着窗外的景色。
其他人都是原本就认识,相处起来也就轻松许多。
“帝雅,”豪炎寺转头,对后方的帝雅说:“呃,首先,真的可以这样叫你吗?”除了夕香和球队经理外以外,他没有用名字称呼过女生。
“这样我会比较自在。不过,如果真的不习惯也没关系。”她回答,“怎么了吗,学长?”
“我很好奇,你的血色塔罗……是怎么练出来的?”这是他早就想问的事。
帝雅微笑,彷佛想起一段很有趣的回忆。“是在希腊的时候,跟朋友一起研究出来的。”
“希腊?”鬼道也好奇地转过头。
注意到鬼道愿意主动和她说话,帝雅必须承认自己有一点惊讶。
但她随即回应:“对。我在那里待过两年。”
风丸有点意外。“希腊也有人踢足球啊。”
帝雅点头。“似乎不少。而且,希腊代表队今年也有参加FFI,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的对手。”
四人的对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直维持同样姿势的豪炎寺表示他脖子好酸,他和鬼道才转回去。
只有看见帝雅浅浅一笑的风丸有发现,她其实在心里默默地感到开心。
可以和鬼道好好相处,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大家聊天聊了一段时间。不过,大概半个小时后,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不少人便决定睡个觉。
风丸也开始觉得眼皮沉重。昨天因为太兴奋,就算躺在床上也几乎睡不着。
他闭上双眼,就这么过了一段连自己都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直到他感觉到淡淡的玫瑰花香,以及肩膀上的重量。
风丸懵懵地睁开双眼,终于知道肩膀上的重量是什么。
应该说,是“谁”。
帝雅已经睡着了,不自觉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风丸瞬间清醒。
是不是要……叫醒她,比较好?
风丸看着帝雅,思考着却也出神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她。
长而卷的睫毛、白里透红的肌肤与艺术品般的精致五官、平稳却让人心跳加速的呼吸、发间与颈窝里淡淡的玫瑰香味……
以及,微启的双唇。
帝雅的轮廓彷佛是被悉心雕刻而成的希腊女神雕像,没有任何古怪、不自然或不美丽的线条,每个地方都秾纤合度,却已俨然让人知道她的存在绝不是如其他人一般平凡。
而且,她睡着的时候更加平静,柔和下来的五官也不再充满常常先入为主的距离感。
风丸发现自己看着帝雅时,一方面希望她暂时不要醒来,让他继续偷偷欣赏眼前的一切。
一方面又希望她可以张开眼睛,让他得以再次听到她的笑声、看见她的笑容。
(不过,如果帝雅现在醒来,可能不会觉得想笑。)
不管怎么样,出于莫名的私心,风丸没有叫醒她。
在帝雅身边时,他都会感到紧张。
然而,两人如此靠近时,纵使他的心脏仍然狂跳不已,仍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彷佛除了她以外的一切都显得愚蠢至极。
风丸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毫无停留地沉入梦境。
熟睡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靠在帝雅的头上。
过了一会,差不多该到了。
睡了一下的小秋扭扭有点酸痛的脖子,转头,准备叫醒大家。
“各位……”她看到依偎在一起的风丸和帝雅时,瞬间有种好像打扰了他们的感觉。
重点是,她没有看错吧?
早就起来的春奈注意到她没有继续说话。“小秋学姐,怎么了?”
她顺着学姐的视线一看。“喔……”
春奈默默拿起手机拍照存证。
“没办法,还是得叫他们起来……”于是,小秋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帝雅一向很浅眠,其实在听到小秋第一次说话时就已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当她想要移动时,感觉却有点陌生……
她的视线恢复清晰,现在才发现自已和风丸紧紧地靠着彼此。
真的……太近了。
她紧张到有点反胃。不是想吐,而是全然的不知所措。
以前在国外时,就连跟队友,也只会有最基础的肢体接触。
不要说男生,就算是女孩子,她也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
帝雅想要尽量温柔地回到原本的坐姿,不要吵醒他。但是,风丸的头仍然靠在她身上。这个时候突然移开,会让他瞬间惊醒吧。
她只好用一只手轻扶着他的下颚,再让他靠在椅背上。
确定没有问题后,帝雅放在风丸脸颊上的手也移开了,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五秒。
风丸的呼吸仍然很平稳,大概什么都没发现吧?
帝雅忍不住觉得好笑。学长睡得可真熟。
只见风丸双眼紧闭,俊俏的脸庞有一半被蓝色的发丝遮住。
说也奇怪,帝雅有种奇怪的冲动,想要拨开他盖住左脸的发丝,认真地看看他。
“帝雅,”小秋来到她身旁,让帝雅马上转开视线,“可以帮我叫风丸起来吗?我们快到了。”
她朝小秋点头。“我……我知道了,学姐。”
帝雅轻摇风丸的肩膀。“学长,我们快到宿舍了。”
风丸这时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转过头,看到帝雅,刚刚的事情便无比清晰地回到脑海。
“好,我起来了。”他瞬间清醒。
“大家都起来了吗?我们要下车了喔!”小秋宣布。
“还真远啊。”帝雅小声地说。
风丸点头,心里庆幸着。
看来,帝雅不知道刚刚的事。幸好如此,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之后该怎么跟她说话。
一行人拿好行李并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不高,却十分宽阔的大楼。
“这是闪电日本的选手宿舍。”监督站在最前方,“之后你们的食宿都会在这里进行。先进去吧。”
和外头的阳光相比,从入口处就十分凉爽的冷气让所有人幸福地露出微笑。
“一楼是饭厅、会客室和会议室。二楼是你们的房间。三楼和四楼是练习区。足球场在大门出去的右转处。”监督说:“接下来,要分房间。两两一组。”
“喔,那照现在这样就好了啊。”圆堂说,然后被豪炎寺投以异样的眼光,“不行吗?”
“看看后面。”鬼道提醒他。
圆堂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到和彼此聊着天风丸和帝雅,以及相较之下安静许多的吹雪和羽廉。
“对喔。”
身为队上唯二的女性球员,帝雅和羽廉顺其自然的分为一组。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两人同意用名字称呼彼此,并且把对方视为同辈。
随后,帝雅便发现清子没有要跟她聊天的意思。
不过,她不介意。如果这样会让清子比较自在,那也没关系。
风丸和吹雪则分在一组。两人在相处上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所有人到了二楼,花了点时间整理行李后,便听到监督的广播,要选手们到会议室集合。
“很好,都到了。”站在大家面前的久远监督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坐在椭圆形桌子边的所有人,“现在,我解释一下FFI的比赛流程。”他身后的电子白板亮了起来。
“今年的FFI,规则有点不同。”
“今年的赛制,会把所有参赛国家随机分配成不同组别,进行五场地区预赛。我们不会事先知道所属的组别里有哪些队伍,只会知道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结束预赛后,会进入复赛。但是,只有复赛是积分制,地区预赛则是胜者晋级制。换句话说,只要在预赛时输了一场,就结束了。”
“剩下的大多规则就跟一般比赛差不多。如果有什么需要告知的事,我会把你们叫来集合。”
“最后,今天禁止使用练习场和足球场。等一下就待在这里,不要回房间。”
最后一句话让大家都张大眼睛。
鬼道站起身,脸色凝重地看着久远。“监督,不好意思,但我们这时不是更应该加紧练习吗?”
“现在叫你们练习是白费力气。十二点吃午餐。”久远监督冷冷回复后就自行离开。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啊?”纲海朝关上的自动门投以难以理解的眼光。
“监督的确……让人摸不着头绪。”圆堂保守地说:“不过,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吧?”
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
“言下之意可能是,”帝雅不确定地开口:“希望我们先认识彼此?”
好久没有开口的不动开口:“是的,女王陛下。”
世兰皱眉,没有动怒,更像是疑惑。“不动同学,帝雅哪里惹到你了吗?”
不动没有看着世兰,反而朝帝雅投以鄙夷的眼神。
“光是听到姓氏就觉得讨厌。”他说。
帝雅轻咬下唇,低下头。坐在她两边的风丸和羽廉担心地看着她。
此时,吹雪缓颊。“好了啦,大家都是队友,不要这样嘛。”
不动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说话。
“就别辜负监督的好意了。”圆堂赶紧换个话题,“那么,我们要怎么多多认识彼此呢?”
虎丸战战兢兢地提出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主意。
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广,常常跟弟弟妹妹玩这个,所以很赞成。“嗯,听起来不错。”
“这不是小孩在玩的吗?”豪炎寺说完才发现自己讲错话,“不好意思,虎丸。”
虎丸无奈地笑了笑。“没关系,学长。我也算是小孩子啦。”
所以,除了表明不想参与的不动以外,所有人都围成一圈,坐在地板上。
羽廉默默拿出随身携带的原子笔(话说回来到底为什么要随身带原子笔),大家便开始玩这个被称为“小孩游戏”的游戏。
第一个是圆堂。
“喔,会转到谁呢?”他转着笔,“壁山!”
壁山毫不迟疑地说:“那我要选真心话。”
“我要问你什么好呢?”圆堂陷入思考,“我知道了!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听到这个,大家差点昏倒。
(圆堂真的是以小孩的标准在玩小孩游戏呢。)
“这是什么烂问题啊?”鬼道扶着护目镜,不知道现在是该笑还是该怎样。
“呃,绿色?”壁山回应。
接着,轮到虎丸。“我也选真心话。”
“那么,你最崇拜的雷门球员是?”壁山其实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回答自己,不过……
虎丸吞了吞口水。“豪炎寺学长!”
在大家的鼓噪下,豪炎寺和紧张到全身冒冷汗的虎丸握了手。
下一个,轮到广。
“那我就,大冒险好了。”他说。
虎丸想了一下。“嗯,学长,请说一个你觉得最好笑的笑话吧。”
“这是真心话吧?”纲海小声吐槽。
广歪着脑袋。“笑话吗……噢,有一天,一颗绿豆跌倒了,从山上摔下来。那它会变成什么?”
“绿豆汤?”鬼道说,但是广摇头。
广看了一下大家。“都不知道吗?那我要说了喔。”他自己先露出笑容,彷佛只要想到就觉得好笑,“是红豆,因为它流血了。”
这是什么史前大火级的笑话?
出乎大家的意料,唯一一个“噗嗤”地笑出声的居然是羽廉。
“羽廉,”吹雪疑惑地看着用手遮住嘴的她,彷佛她变成一个他不太认识的人了,“有那么好笑吗?”
羽廉回答时,连声音都在颤抖着。“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好笑。”
立向居来回看着笑到不能自已的广和羽廉。“广学长跟羽廉学姊的笑点还真是特别……”
然后,游戏继续进行,下一个轮到世兰。
“真心话好了。”他决定。
恢复平常模样的广想了一下。“嗯……世兰,你为什么都叫别人的名字呢?”
(他原本想问世兰,刚刚那个笑话好不好笑,再考虑几秒之后觉得还是算了。)
“因为我从小在国外长大,觉得叫名字比较习惯。日本好像不是这样?如果真的觉得很不喜欢,可以尽管跟我说。”世兰温和的语气就像个书生般有气质。
“国外吗?是哪个国家呢?”广好奇地问。
世兰回答:“英国。”
“英国,等等……”圆堂想起,“对了,帝雅之前也是在英国吧?”
“嗯,没错。”帝雅对坐在对面的世兰微笑,“说不定我们以前就见过了。”
她期待看到世兰回以同样的微笑,但他却在看见她的笑靥时愣住了。
“怎么了吗?”帝雅不是很确定世兰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