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相处非常融洽。帝雅不仅在足球方面高人一等，就连课业也不输全年级第一的阿芙洛蒂。他们常常在下课时讨论功课或足球，练习结束后则是一边聊天，一边由他送帝雅回到女生宿舍。

阿芙洛蒂非常喜欢帝雅。不是“那种”喜欢，而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宠爱的喜欢。

在阿芙洛蒂眼中，帝雅值得一切美好、快乐，因为她就是那个把美好、快乐带来世宇子的人。自从有了她的加入，大家越来越常笑，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好。

阿芙洛蒂一向以成为最强为目标。他曾以为只有踩着别人的头才能往上爬。但是，认识帝雅后，他逐渐发觉……

通往巅峰的路绝非只有一条。不过，不管是哪一条路，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会很孤单吧？

随着相处久了，两人也逐渐了解对方。知道她的手术后，阿芙洛蒂非常心疼，也同时更佩服她的坚强。

这个女孩，经历过这么痛苦的过去，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没有说过半句怨天尤人的抱怨。相反地，她总是努力地把笑容和快乐带给周遭的人。

“真的是个小天使呢。”某一天，这句话突然从阿芙洛蒂的脑海里蹦出来。

所以就有了“小天使”这个阿芙洛蒂专用的称呼。第一次喊时，帝雅翻白眼表示好恶心，不过后来听到他这么叫时还是会回头，事情便这么决定了。

阿芙洛蒂自尊心强、不服输又有点自傲，却丝毫不会讨厌帝雅。

其实，他倒是打从心底高兴，可以拥有一个和他很像的朋友。

如果一切可以就这样持续下去，说不定阿芙洛蒂和世宇子就不会那么依赖神之水。说不定，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成为日本第一。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顺遂。

三年后，就在高一的结业式前一天，影山总帅突然宣布帝雅转学了。地址、手机号码……任何可以联系到她的方式都被突然断绝。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最不解、伤心，甚至气愤的，莫过于阿芙洛蒂。他甚至直接冲去校长室，罕见地违抗总帅的命令。

而影山给他的回答很简略：

“如果你们赢了，我可以考虑让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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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疑惑终于得到解答，帝雅却高兴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离开世宇子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放心吧，你一定会回想起来的，小天使。”阿芙洛蒂温柔地安慰着她。

帝雅还是处于半失神状态。“谢谢你。”

阿芙洛蒂看着帝雅充满茫然的双眼，在她面前弹指，只差没使出天堂之时。

帝雅一愣，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现在的你，不是我认识的小天使。”阿芙洛蒂的语气突然冷淡很多。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先不管他刚刚说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光是失去记忆就足以令她挂心，更别提现在还有神之水X的事件。

帝雅轻轻笑了一声，无奈而讽刺。“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阿芙洛蒂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没关系。我认识。”

“你……”

他打断她。“以前的你，不会受任何事影响，会一直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要为了证明自己而踢，也不要为了影山而踢。为自己和闪电日本而踢球吧，小天使。”

因为那才是你拥有的无所畏惧。

“我希望，在世界的舞台上，能看到那样的你。”

因为那才是你值得的神采奕奕。

“不要再质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把时间花在笑容上吧。”

因为那才是我想看见的，站在世界舞台上尽情发光发热的你。

“阿芙洛蒂……”帝雅抿唇，思索着他说的话，“谢谢你，真的。”

如果她对他还有一丝戒心，现在也没有了。

即使她不记得两人共度的任何时光，阿芙洛蒂对她的关心仍然是如此不求回报。

能拥有像他、像世兰这样的朋友……她还有什么自怨自艾、裹足不前的理由？

彷佛是看出她已经想开了一般，阿芙洛蒂开口：“不要忘记，我现在可是韩.国代表队。你要是再不打起精神，可是会被我们击溃的。”

这一次，帝雅露出笑容，真正的。和他记忆中的一样自信、温暖。

“来试试看啊，我很期待。我们就在足球场上一决胜负吧。”

阿芙洛蒂如释重负地勾起嘴角。他只想看见帝雅找回平常的样子。

至于她什么时候能想起他……阿芙洛蒂愿意等。

“我也很期待，小天使。”

瓦尔哈拉是北欧神话中的天堂，亦意译作“英灵神殿”；奥丁命令女武神将阵亡的英灵战士带来此处服侍，享受永恒的幸福。

(此为回忆片段)

三年前，拉贵尔被要求来到挪威时，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纵使如此，他还是乖乖换上“凡赛特”这个新名字，完美地扮演被赋予的角色：父母双亡，住在孤儿院的寡言男孩，因为喜欢足球而加入校队，成为众人认可的球员……时间一久，拉贵尔也越来越习惯这个本来就和他相去无几的身分，极限零度的那些人更不知不觉变成他露出笑容的理由。

令人莫名发笑的奥蒂斯、总是跟在队长身旁碎碎念的海拉、照顾着所有人的海姆戴尔、不可一世的索瑞德、外表和实际差很多的提尔、满脑都是恶作剧和战术分析的好友洛克……

可是，拉贵尔一刻也没有忘记来到挪威，并加入极限零度的原因。

他一直以为创世纪派他来，只是要拓展他们的势力范围。

就算是从小就加入伊甸计划的拉贵尔，也不可能想得到创世纪居然筹备了如此之久。从在日本协助成立世宇子中学开始，他们便一直准备让极限零度成为第一个实验品。

神之水X的实验品。

极限零度的大家都不知道，它有多危险、多不堪，甚至连拉贵尔本人都难以完全了解它对人体及心智能有多少损害。

然而，身为伊甸使徒，他不能告诉他们真正的事实……只能于事无补地全力反对。

却被同样只是为了极限零度好的奥蒂斯，无心地耍了。

但是，无论再多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造成的伤害。拉贵尔只能认命，听从自己不认可的安排。

和闪电日本的比赛结束后，拉贵尔拖着简单的行李抵达东京机场，并抓紧时间打电话给同为伊甸使徒的路西法求救。

路西法身为伊甸使徒里最核心的成员之一，可以动用的资源当然不在话下。话是这样，拉贵尔仍自知不该提出什么会让对方为难的要求。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至少可以知道极限零度没事。只要能再听到一次大家的声音、确定他们已经没有大碍……

就够了。

“我知道了。”出乎意料地，电话另一端的路西法答应了，“我会好好观察他们。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路西法大人……”拉贵尔语无伦次地道谢了至少十次，才被路西法笑着打断。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友善。“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太夸张了。所有人都醒来后，我会通知你，放心吧。”

“真的太谢谢你了，路西法大人……”

对方发出一声像是笑声的气音，却不知道为什么地有点凄凉。“就跟你说不用了。”顿了一下后，他补上：“就当是刚刚对你这么恶劣的补偿吧。”

拉贵尔一头雾水。“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您刚刚演得非常好啊。”

对方沉默了几秒。“真的吗？”只有前三个字听起来不太确定，剩下的话便与平常的语气无异，“啊，太好了。还以为你会介意呢。好啦，我也该走了。有事再跟你说。”

有了路西法的承诺，拉贵尔才能稍稍放心地离开日本。当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在乎极限零度。

就当是……致敬昔日情谊吧。

毕竟，再怎么说，是他利用了他们。

这么多年的相处、所有的回忆……

都是假象。都是拉贵尔强迫自己以凡赛特的身分，让极限零度放下戒心的手段。他虚伪、恶劣地利用了他们，间接毁掉他们的选手生涯，甚至差点让他们赔上生命。

拉贵尔很抱歉，但他不后悔。

他不能后悔。

此刻，离极限零度和闪电日本的比赛已经过了三天。他坐在饭店的床上，百般无聊地看着电视。他照着原本的计划，无声无息地回到挪威。在任何人能够得到任何消息之前，他早就拖着行李箱再次搭上飞机，远走高飞。

就和神之水X的事情一样，一切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时，他放在身旁的手机响起。

拉贵尔看了看屏幕。不出所料，果然是他。

他立即按下通话键。“路西法大人。”他简短地问候。

“嗨，拉贵尔。”知道拉贵尔想必很着急，路西法连寒暄都省了，“他们都醒了。等等打过去问候一下吧。他们应该很担心你吧？我不能说太久，先走了。”

就这样，短短几秒后，留在拉贵尔耳边的，只剩手机传来的嘟嘟声。

他放下手机，关上电视，陷入沉思。

大家都醒了啊……那就好。

“到此为止吧。”他警告自己，“你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是啊。是他头也不回就丢下他们离开、是他隔岸观火地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于情于理，拉贵尔都没资格再与极限零度有任何牵扯。这才能让他们平安，也才能让他放下。

可是……

拉贵尔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按下奥蒂斯的电话号码。

或许就是那一刻，拉贵尔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他没办法假装自已不在乎极限零度。

他只要确定大家都没事，就好。只要听到所有人的声音，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

就这一次，让他任性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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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稻妻医院的某间病房)

半梦半醒中，奥蒂斯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醒啊？我们在医院待的时间都够找到凡赛特了。”这么讽刺的声音，绝对是海拉没错。

等等。“找到凡赛特”？

奥蒂斯想起不停劝阻他的白发男孩。凡赛特平常很好说话，但是对于神之水X，他的立场很明确。

“拜托你相信我。奥蒂斯，要是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他说过至少百次，奥蒂斯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而凡赛特，一如往常，是对的，奥蒂斯真的很后悔。

他……为了足球，背叛了足球。

“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不见了。”这次说话的是洛克，“连再见也没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奥蒂斯可以听见海姆戴尔的手指轻敲墙面，“我不太想承认，不过没有凡赛特又没有奥蒂斯的我们，就像……”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大脑又没有司令塔的球队？”海拉提词。

“真是超～级～恰当的比喻啊。”索瑞德翻白眼的画面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奥蒂斯的脑海中。

“喔，闭嘴，槌子脑。”

“你说什么？”

“我说你啦！”

随着其他人笑出声，奥蒂斯感觉得到周围变得更加温暖。

要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奥蒂斯一定会露出微笑。

这才是他想守护的极限零度。

现在，必须快点醒来。队友需要他。不管他们会生气还是抱怨，他都会全盘接受。

他们的FFI比赛大概没救了，不过需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可以期待的事还有更多。

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这才是他们的足球。

奥蒂斯觉得自己彷佛在一片汪.洋中仰飘了好久好久，现在终于抓到一条绳索，把他带回他们身边。

“终于醒了啊。”

奥蒂斯缓缓睁开双眼，一时无法适应光线。他瞇起眼，过了一会才得以看清。

他动作僵硬地转头，面对声音的主人。

“海姆戴尔。”或许是过久没说话，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守门员摆出生气的表情，扬起的嘴角却透露着相反的真相。“好啊你，真是吓死所有人了，臭小子。”

病房里像是有原子弹爆炸一样。奥蒂斯只知道自己被抱了不知道多少下，听了许多“你真的让我们超担心欸队长你到底是要吓死谁啊啊啊啊啊”之类的话，根本来不及反应。

“真的醒了？”站在床边的海拉抓住他的手，彷佛想确认，“你还好吗？”

“头很痛。”他一手压着两边太阳穴，坐起身，“大概是因为睡太久。我昏迷几天了？”

“今天是星期三。你睡了三天。”提尔回答。

“三天啊……”奥蒂斯没想到有这么久，“嗯，我错过了什么？”

“喔，闪电日本直接晋级、我们被禁赛一年，还上新闻头版。”海拉过度诚实地耸耸肩，“可是，很奇怪。几乎没有人怪我们。媒体反而一致认为我们是被邪恶的大人欺骗的单纯小孩。更奇怪的是，没有人追踪后续，例如，到底是谁供应神之水X给我们？三天前发生的事，今天已经完全看不到相关报导，连挪威的报纸上都没有。”

“还有……凡赛特。”海姆戴尔语气深沉地加上。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不见了。”海拉小声地说，而奥蒂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们在比赛后的几个小时才各自醒来。那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连学校那里都说没消息。他就像，我不知道，蒸发了一样。”洛克靠着墙壁，黑色双眼里少了平常的锐利光芒。他自认是凡赛特在队中最好的朋友……

“看来真的只是“自认”。”他苦涩地心想。

“我……”奥蒂斯被响起的电话打断了。

海姆戴尔眉头一皱，觉得事有蹊跷。“真会挑时间。”

洛克站直，顺手从床边的柜子拿起奥蒂斯的手机，脸色在看到屏幕时猛然一白。

“怎么了？是谁？”他不寻常的反应让海拉不解地问。

洛克把手机屏幕转过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奥蒂斯双眼瞪大，觉得鸡皮疙瘩和彻骨寒意同时涌上。

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屏幕上显示的联络人姓名：

“凡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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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闪电日本选手宿舍)

由于极限零度的“严重犯规”，足球协会判定闪电日本直接晋级。久远监督在球队会议中告知他们，所有人的反应却像输了一样。

“用这种方式晋级吗……”已经归队的吹雪双手交扣，觉得百感交集。

敦也可是为了他和闪电日本自愿消失……

羽廉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我们已经尽力了。”她没有明确指出是哪件事。

“是没错，只可惜赢得有点不光彩。”鬼道说出众人的想法。

大家沉默地同意。

“各位，开心一点嘛……”春奈的鼓励也显得有点微弱。

久远监督当然知道他们会有这种反应。虽然四位伤兵都已康复，这场比赛还是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不可见的伤痕。久远很清楚，FFI早就不是单纯的世界足球赛了。背后的阴谋，虽然尚未完全明了，却可以笃定地以“黑暗”形容。

正因如此，照亮一切的光芒，一定得足够强烈，才能真正驱逐不断蔓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