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门的打开比王成彬想象得容易许多，似乎在不断引诱者他进门，这就像王成彬以前在餐馆后厨放下的捕鼠笼，一旦老鼠走进了机关，所有出口便会被堵死，只能促使着老鼠一步步走入致命的粘鼠板当中。

原本王成彬的想法是先进门里再看看能否从后墙翻出，可这时望着铁栅门后黑洞洞的小道反而有些胆怯。

“要不……咱们就在这待到天亮？毕竟他也不知道咱们想干嘛，抓到未必就是坏事。”王成彬有些犹豫。

裤子不以为然道：“我…都行，只…要饼哥觉得没问题我就跟饼哥！”

裤子的话让王成彬突然想起，宋时德可是还在追捕裤子呢。要是等天一亮宋时德的人看见裤子，自己还可以说是找到裤子来交人的，可裤子的小命就多半保不住了。总不能让裤子给自己挡刀吧，看来这门今晚还非进不可了。

小心翼翼的推开铁栅门，此时整条小道除了王成彬手里的手电外不见一丝亮光，天上也被重叠的树冠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月亮，微风吹过，除了给王成彬吹得浑身发凉以外还让院里的大树沙沙作响，枝条的摇曳在手电微弱的光下好像一条条手臂在向王成彬招呼。

王成彬咽了咽口水，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小道，身上的小青已经吓得不敢睁开双眼，两手死死地抱住王成彬的脖子，吊坠似的挂在他身上。裤子依旧是那副不明所以的姿态，好像今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子里是一片死寂，小青愈发抽动的鼻子似乎在提醒王成彬，臭味正在愈发浓烈，鼻孔里的纸巾都无法阻挡。

凭借之前在树上看到的痕迹，两人沿着弯曲的小路跌跌撞撞往前摸索而去，可院子里最主要的地标建筑：洋楼，却始终不见踪影。

“小青，咱们之前看的这院子没那么大吧？”王成彬隐约有些慌神，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饼叔你再往前走走吧。”小青依旧将脑袋埋在王成彬怀里，声音颤抖道。

见得不到答案，王成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摸索。抬手看了看表，手表好像之前逃命的时候在哪里磕了一下，指针还停留在十点四十五，这是王成彬进巷口的时候特意看过的时间，显然手表坏了。王成彬只得四处寻摸了一块树比较稀少的地方，抬头试图看看月亮走到了哪。

天上漆黑一片，别说月亮，连星星都看不见。这就奇了怪了，王成彬记得自己专门挑了今天天气好，这才来探路。之前爬树偷看洋楼的时候天上也是月朗星稀，没什么云彩啊。王成彬估摸着还是头上的树叶太厚，有些影响视线，便拍了拍小青，准备再爬上去看看时辰，顺便还能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

小青在这种事上一向没什么话语权，被王成彬奋力一丢也就稳稳的落在了一根枝条上。等王成彬顺着小青的手爬了上去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是最低一层树枝，自己的头上似乎还有几层树叶，这样往上看是看不见什么的，往下看因为这棵树在院子中间，只能看到下面仍然是密密麻麻的树干，要想获得开阔些的视野只能再爬高些。

等脚下站稳了又晃了晃更高处的几根树枝，王成彬感觉还算结实，便打算自己攀着手边的几根树枝爬上去。

两手拽住一用力，接着整个人往上一折，大半个身子便已经落在了上方的树枝上，王成彬的身体条件还是不错的。紧接着一根一根的继续往上爬，没过多久，王成彬的手指突然触碰到了一些冰凉发黏的东西。

是霉菌，之前王成彬在墙缝里看到的霉菌。这东西虽说有些腻滑，但在指尖稍一用力搓下去反而有些发涩，倒也不影响王成彬爬树，只是有些恶心罢了。

再往上爬，手上的触感反馈给王成彬的是霉菌越来越多，甚至眼前的那根枝条上已经爬满了霉菌，只是树干的深色掩盖了霉菌的存在。王成彬嘴里叼着手电往附近一照，越往上的枝条霉菌越多，再高处的树枝上甚至树叶都已经爬满了霉菌，再看周围的几棵树，也都是如此，下面干干净净，但越往上霉菌就越多，显然之前王成彬在后墙爬树的时候高度不够，所以没碰到这东西。

“这怕不是什么植物病吧，不知道对人会不会有影响。”王成彬暗道，这点霉菌倒是没什么，但看得他一阵恶心。低头看了看，下面依旧看不到洋楼的位置，上方也还没露出月亮，王成彬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继续往上爬。

再往上霉菌已经开始拉丝了，从这根枝条凭空伸出许多菌丝攀到另一根枝条上，树干也开始被覆盖。好在王成彬已经爬到了树顶，否则周围的霉菌在多下去也会影响王成彬的攀爬。

天上依旧没看见月亮，王成彬叼着手电筒望了又望，确定上面确实没有遮挡物了，便心想这天气着实邪门，也不知道从哪飘来块云彩把月亮遮住了。往下一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洋楼其实不算远。只是这院里树木实在太密，小道又修得七拐八绕，自己一路绕过来早就迷失了方向，洋楼就在自己身后，只要沿着小道继续走，没两步就到了。

见自己没走错方向，王成彬便叫小青先行跳下来再将自己抱下来。可等小青跳下了地，王成彬抱着树干正要往下爬好方便自己能看见小青，让小青使出“妙手空空”时，下身不知怎么得一阵酥麻，好像长时间蹲着血液不循环一般，瞬间便失去了对两腿的掌控，笔直的从树干上摔了下来。

感受着身体的失重王成彬暗道不好，说不定自己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可随后迎接自己后背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团松软的稻草，转头一看，原来小青见王成彬跌落下来顾不得其他，立刻变成了蒲团，还放大了几圈，精准的接住了王成彬。

王成彬长出一口气，要不是小青自己这条命不死也得丢了半条。正想起身，却发现腿上的酥麻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严重，这时别说爬树了，撑着身体站起来都费劲。更糟糕的是这股酥麻正沿着双腿向上蔓延，已经越过腰部很快要蔓延到胸口了。

小青看出王成彬神色不对，连忙问道：“没事吧饼叔！”

这时王成彬的手已经有些抬不起来了，舌头也开始发麻，像刚刚嚼了一把花椒似的，正逐渐失去口腔的知觉，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麻了，我…麻……”

小青闻言有些疑惑，再问王成彬王成彬可不做声了，他现在已经感受到脸上开始酥麻了，鼻子往下更是失去了知觉，喉咙也渐渐麻木，再过一会估计连喘气都困难了。

见王成彬保持着一个单手撑起要起身的动作，但一丝一毫后续的动作都没有，小青有些焦急，还好很快就反应过来王成彬说的麻是身体麻木了。思量之下灵机一动，连忙变成人形抬起小手“呸呸”两声，准备吐些口水在手上，可“呸”了半条什么也没有，也对，一个蒲团哪来的口水。

裤子见小青在那干着急，呸半天没有唾沫星子，伸过大脑袋“呸”的一下往小青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小青好像看见救星了一般，捧着唾沫就往王成彬两条眉毛上擦，擦完了又往王成彬太阳穴擦。

这说来也奇怪，腿麻了往眉毛上摸唾沫王成彬以前倒是知道这个法子，但他以为是民间偏方就从来没试过。而这次的异常也不像是一般的腿麻，但这唾沫一抹上，王成彬身上的酥麻感立刻停止了，等小青再往太阳穴抹的时候身上的酥麻便如潮水般消退，很快王成彬便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一用力便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这法子哪来的，怎么这么灵！”王成彬惊叹道。

小青有些害羞：“以前我师父上厕所时间长了腿麻就用这个法子，我也就试试，没想到真的有用。”

此时不是深究这唾沫和眉毛的时候，王成彬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刚刚爬树的时候身上沾染了不少树上的霉菌，正准备动手要擦，却发现这霉菌深深扎根在外套上，并且已经沾染到了衬衫，再把衬衫扒开，自己的皮肤上有着一块干枯的霉菌，用手一摸就掉了，也没有之前滑腻的手感。

王成彬骇然，这霉菌自己只是沾到了衣服上便生长的如此迅速，难道自己刚才的酥麻是因为这霉菌？不过不对啊，之前在巷子里自己也摸到了霉菌，可这霉菌不仅没长到自己身上反而很快就被自己刮下来了啊。

又转头看看小青，小青身上也长上了少许霉菌，可用手一拨，这些霉菌也都如灰尘般轻易掉了下来，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

难道是裤子？王成彬支开裤子从衣服缝隙中取出一小块还发黏的霉菌，这霉菌竟然缓缓伸出几根菌丝往王成彬的手指爬去，不消片刻王成彬便觉得手指上有些酥麻。

强忍着不适又将霉菌凑近小青，这霉菌好像海中的鲨鱼闻见血腥味一般，速度快了许多，伸出一丝丝霉菌朝小青而去，吓得小青连忙后退。

“裤子！过来！”王成彬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手腕了，连忙叫回裤子。随着裤子的接近，这霉菌好像遇见了什么天敌一般迅速收起了菌丝，等裤子走到跟前时霉菌已经干枯了，只留下王成彬手上的酥麻感还未消退。

用口水抹了抹眉毛后不适很快消失了，王成彬陷入了思考。显然这霉菌就是怕裤子，自己之前在巷子里因为裤子仅仅离自己数米远，这霉菌便没有展现出攻击性。而自己之前爬树离裤子距离稍远，这霉菌很快就沾染上了自己，并且这霉菌似乎很喜欢小青，要不是小青没碰到多少霉菌，不然它身上的霉菌得比自己还多的多。

身体上的麻木应该就是这霉菌的毒素什么的，小青没有麻木是因为它本体就是稻草，这毒素对它不起作用。可为什么口水抹眉毛能有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