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王成彬正要跟上女人,身后却传来了汽车轮胎碾过青砖地面的声音。
伴随着车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一脸微笑的宋时德出现在了门口,宋时德回来了!
“珊珊,我回来了!“宋时德满脸微笑的走进洋楼,完全没有察觉到妻子的沉默。一步步走上阶梯,宋时德打算上楼寻找自己的妻子,王成彬心头一紧,连忙跟了上去。二楼客厅里。
宋时德的妻子并没有王成彬想象中的吵闹,而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珊珊,你怎么了?“宋时德一边脱着外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好在宋时德的妻子依旧沉默,没有王成彬想象中的暴风骤雨,这让王成彬松了一口气,但一时的沉默终究预示着更大的宣泄,王成彬心里也明白。
楼上的厨工正将做好的菜肴一盘盘端进餐厅,宋时德妻子也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坐到了餐桌上准备用餐,宋时德挽起袖子也坐在了过去,晚饭便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开始了。两人手中的筷子不时与盘碗接触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宋时德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今天的工作,而对面的珊珊始终沉默着对付碗里的米饭。
“珊珊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又生气了?”宋时德温柔的询问并没有让王成彬忘记他的本质,生怕宋时德妻子哪句话露出破绽便被遭到不测。
“没事,就是今天有些累,不太想说话。你先吃吧,我去休息一下。”宋时德妻子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淡淡回答道,说罢便起身上了楼。身后的宋时德虽一脸狐疑却隐约有些若有所思。
女人并没有回到三楼主卧,而是自顾自回到了四楼的临时卧室,这时候终于没能绷住自己的情绪,捂住嘴哭了起来,大猫也不知从哪出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钻进女人的怀里一动不动。王成彬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挣扎,一方是自己生养的父亲,另一方却是自己印象中温文尔雅且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就这样哭了许久,女人似乎才缓缓从情绪中缓解,此时四楼没有人,女人撑起身子慢慢走向厨房,王成彬似乎猜到了女人的目的,果然,女人看到了案板上残留的那把小刀,慢慢拿在了手上。在两头夹击的情感折磨之下,这个本就不算刚强,甚至柔弱的女子想用自己的死来逃避这些问题!
王成彬看得揪心,却无能为力,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厨房门口,宋时德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外面。
“我就知道有一天你始终会发现,怎么?现在想杀我?”宋时德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终于惊动了女人和王成彬同时回头。
只见宋时德快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女人的手腕,力道之大已经让女人的手腕发青,刀也逐渐将要脱手。宋时德用力一甩,女人的手指终于坚持不住,将手里的刀甩飞到了身侧的洗菜池中,刀尖深深的插进了瓷砖缝隙。
“珊珊,我还是很爱你,但你为什么要发现这些事呢?你这是在逼我你知道吗?”宋时德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另一手狠狠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将两张脸凑到了一起,平淡的语气却让一旁的王成彬不寒而栗,王成彬早于猜测到宋时德妻子已经死了,但刚刚那一切让王成彬原以为她会自杀身亡,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被宋时德亲手杀死。
随着宋时德青筋暴起的手力道不断加大,女人的脸也逐渐变成了猪肝色,眼看就要断气,宋时德却突然松开了手,语气恢复平淡道:“你带着你爸走吧,我不想杀你。”女人跌跌撞撞爬起身,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宋时德竖起的手指贴上嘴唇:“不要说话,趁我没后悔,待会把你们俩都杀了!”顿时,女人似乎被宋时德吓到了,连忙往外跑。
正当女人与宋时德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身后的宋时德转过身看着女人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王成彬看到这一幕便心知,女人再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果不其然,女人刚要走出厨房,头发便被宋时德一手拽住,粗暴地拖回了洗菜池边。王成彬看着眼前一幕,宋时德的病态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在给予受害者希望的同时再亲手扼杀这份希望,没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的人是做不出来的。天知道宋时德是怎么和他老婆生活这么多年还能忍住没有痛下杀手的。
女人被宋时德倒拖着进入厨房,嘴里不断在解释着自己没想杀人只是想自杀,宋时德却一边吃力的拖动着自己妻子的身体一边摇头笑道:“解释没用的,我现在反悔了,我会把你们俩都弄死。”说着又笑着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全都弄死!”
虽然女人刚刚还想要自杀,但自杀和被杀显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此刻女人的求生欲还是占了上风,不断扭曲着身体试图反抗即将到来的命运。宋时德正将水龙头拧开准备蓄水,感受到女人的挣扎似乎很不耐烦,拔出水池里的刀一刀捅进了女人的肚子,这一刀似乎正巧避开了要害,虽不致命却瞬间让他的妻子丧失了行动能力。
看着眼前正不断发出“咳咳”声,嘴里渗着血沫的妻子,宋时德拽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在了碗柜的玻璃上,玻璃破碎划伤了女人清秀的脸庞,和此时嘴里吐出的鲜血混合,整张脸如同血葫芦一般血肉模糊。宋时德拉起女人的脑袋,凑在了女人不断冒血的耳旁,恶狠狠的问道:“为什么你要发现?为什么你还想杀我!我本来不想杀你,为什么要逼我!”伴随着接连的发文,女人的脸也不断一次次撞在玻璃上,随着撞击,几根乌黑的长发也留在了碎裂的缝隙中。王成彬看到这里已经产生了不适,只能背过身去不断压抑着胃里的翻涌。
数下势大力沉的撞击过后,女人终于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宋时德气喘吁吁地探了探女人的脉搏,发现还没死透,便又将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女人拖到了放好水的池子边,一把将女人的脑袋按进了水里,之前女人怀里的大猫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一切,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后飞快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高高跃起咬住了宋时德的大腿,试图救下自己的主人,可宋时德已经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肾上腺素让他丝毫感受不到大腿传来的痛感。
随着几次有气无力的挣扎,女人渐渐彻底没了动静,宋时德却似乎仍未宣泄完自己的病态,不断用力地向下按压着她的脑袋,直到自己妻子搭在水池边沿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喀嚓”声才住手,而此时宋时德终于注意到了正不断抓咬自己的大猫,气急之下强行拽住大猫往瓷砖地板上奋力一摔,大猫嘴里只是堪堪发出一声惨叫便不再动弹。
望着满地的水渍和眼前妻子的尸体,宋时德突然忍不住的跪倒在地痛哭起来,嘴里念叨着:“珊珊啊,你这次怎么不拦住我啊,珊珊啊……”哭了半晌,宋时德又似乎才发现眼前尸体一般蹦了起来,嘴里换了一副语气惊恐道:“珊珊你怎么死了!是谁!是谁干的!”不等说完,宋时德的脸上再次挂起微笑,笑嘻嘻道:“是我干的啊,哈哈哈!原来是我干的!”接着便反复重复这样癫狂的言行。
王成彬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历史影像,都是假的,但仍忍不住对宋时德的癫狂感到恐惧,他知道宋时德疯,但没想到这么疯!
哭哭笑笑地闹了一阵后,宋时德似乎恢复了神智,站起身扶了扶脸上的眼镜,将尸体拖起放在了操作台上,伸手拔出了尸体腹部的小刀。王成彬隐约猜到了宋时德要干什么,再也忍不住不适感,转身逃出了厨房,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切割声。
王成彬正想下楼逃离身后的修罗场,却迎头撞上了正急匆匆上楼的四叔。四叔好像是知道了女儿进过自己的房间,也预感到了什么,在得知了女儿和宋时德双双在楼上后连忙试图拯救。王成彬伸手想拦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奔赴那个修罗场,只得跟了上去。
等王成彬上楼却只看见四叔被眼前的血肉模糊吓得瘫倒在了地上,嘴里结结巴巴得想说什么,却因为悲痛与惊骇反复的冲击导致什么也说不出来,索性晕了过去,而宋时德却丝毫不在意门口的四叔,专心致志地、如同外科医生般的进行着罪行,地上的大猫似乎还未死透,睁开眼睛舔了舔主人从操作台上垂下的手指,随后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房间,钻进了仍留有主人温热气息的被褥中。
看着眼前的一切王成彬再也忍受不住憋屈,口中发泄地低吼起来,原本已经死去的大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眼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成彬。这双眼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一转眼,王成彬的眼前不再是整洁干净的走廊,再次恢复成了肮脏萧条的环境。身后是刚刚赶了上来的小青和裤子,见刚刚诡异消失的王成彬再次出现,一人一妖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等王成彬和小青说了刚才的所见,小青连忙表示自己刚刚也见到了那只大猫,并给王成彬说了大猫的行径。这下王成彬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洋楼里显然有两个不同的东西,一个是之前看到的霉菌和臭气的源头,这个源头应该在三楼主卧,另一个便是那只忠心护主的大猫,这大猫刻意引着自己和小青一步步看清这里发生的惨剧,或许只是寄希望于自己能给它的主人报仇罢了。
看着眼前萧索的走廊和地上散落着的猫骨,三人不约而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