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苍北部,寒忆山后有一部落,名为云香一族,男人精于乐曲女人善于歌舞,传说那是遗落的人间乐土,前有极寒之山,后有无边大海,让这片土地与外界完全隔绝,这个部落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一直过着安逸宁静的生活。
阿姝以为她会永远在这里平凡的活下去,然后她会嫁给族长的小儿子阿莫其,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愿意嫁给他,可阿莫其是族里顶顶的好男人,他爱她。
这是她的阿娜告诉她的,有一次,她为她梳头时慈爱地看着她:“我的宝贝,我的女儿,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再过一年,阿莫其二十,你就会嫁给他,做她的新娘,你们会相守一生,白头到老!”
阿姝撑着下巴,抿着小嘴:“阿娜,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幸福呢?”
阿娜揉着她黑瀑一样的长发,如同抚摸着她最心爱的珍宝:“傻瓜,阿娜就是非常肯定,因为他是个好男人,他是我们云香最好的乐师,也是最强的勇士,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爱你!”
阿姝更加的疑惑:“爱?爱是什么呢?”
阿娜回答说:“爱就是你想和他在一起,你想天天看到他,就算他出门了,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你的心也是暖的!”
阿姝脑子里闪过阿莫其的脸,爱吗?她不知,当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她就懂得了什么是爱。
她最重要的人,她的阿娜生病了,唯一可以救她的东西就在寒忆山,可是云香一族的祖先曾言,凡族内之人,绝对不能上寒忆山,只要踏入山上,他们就有灭族的可能。
她望着阿娜痛苦的样子,终于还是悄悄入了山,那一日,寒忆山中的风雪特别的无情,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她始终无法在暴雪中寻到目标,突然,她眼前好像闪过一道光,漫天飞舞当中,她看到了他,他倒在雪地里,旁边有一粒极寒冰晶,她喜极而泣,这就是可以救阿娜的东西,这个人是她的救星。
原本必死无疑的人被她悄悄带回了部落,她把他藏了起来,在她两头跑的照顾下,阿娜活了,他也活了。
他跟云香的男子不同,他身上有一种东西让阿姝着迷,每每坐在床边,望着俊美无比的人,在昏睡时紧皱的眉头,她就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她希望他能展露欢颜。
悉心照料之下,他终于醒了,相处了几日,他才愿意向她吐露心事,他说,他是家族的弃子,因为他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强者,她不解,难道就因为这样,他的家人就会放弃他?
他叹气,好看的脸上覆着阴霾:“我的家族就是如此,不管是谁,只要他无法成为一个修士,一个强者,那么他就是一个废物,没用的废物,被家族厌弃的废物!”
就这样,他养伤,她给他带好吃的,偶尔偷偷带着他去山谷里看漫山遍野的花,她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他抿着树叶为她伴奏。
那一日,天上的月很圆,花很香,她懂了什么是爱,她想把他刻入骨髓,情到深处,她对他毫无保留。
之后她终于如愿看到了他的笑容,她做到了,望着喜笑颜开的心爱之人,她觉得一切都值了,这个笑容,是因为她偷来了部落的禁书,一本可以洗经伐髓的奇书,让无法修炼的他有了希望。
他揽她入怀,承诺她山盟海誓,她信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他每天沉迷于修行,完全冷落了她,就连她已经隆起的肚子也没有看到。
终于,早出晚归的她被阿娜抓了正着,连她的肚子也藏不住了,可任由阿娜如何软硬兼施,她也不肯交代半句,眼看与阿莫其的婚期将近,阿娜以死相逼,她才吐露实情。
后来,阿娜扯着她来到他的藏身之所,然后咬牙让他带她走,她泪如雨下,哭得无法自己,最后一次回头时,她看着阿娜佝偻的身影,她明白,她的爱是有代价的,从此以后她没有阿娜了。
寒忆山中,他带她进了山洞,他让她在这里等他,于是她就等着,想着她的阿娜,她的眼泪就没有停,她不知道她走之后,阿娜要如何跟族长他们家交代,突然腹部传来剧痛,她摸着肚子,明白孩子就快出生了,可是他还没有回来呢,他曾经说过,会和她一起迎接他们的孩子,不可以,我要等他,等他回来,亲眼看着他们的孩子降临。
她不停地说: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孩子,我们再等一等!
回忆被勾起,肚子的剧痛再次袭来,阿姝摸着自己的肚子,宛如当年:“孩子,再等一等,他就快来了!就快了…会来吗?”
魏陶儿指着阿姝身下的血:“不能再等了,阿姝,你听到没有?”
阿姝痛得浑身痉挛,她发着抖说:“我还可以…还可以…”
望着她身下的血越来越多,聂修皱眉说道:“再这样下去不妙了!”
魏陶儿两手抓住阿姝的胳臂,大喊:“你清醒一点,他要来,当年就不会丢下你,你再这样下去。你的孩子会死的,你听到没有…”
阿姝听到她的话,喃喃道:“他…他…不会…真的不会…来了…”
心如刀绞,身体如同骨碎,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说:“求求…你们…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魏陶儿从灵宝袋中取出一堆用品,聂修赶紧将一床毯子铺在地上。
魏陶儿将她扶着躺下,聂修蹲在旁边举着火焰,试图让她好受一些,可是她依旧痛苦万分,惨白的嘴唇渗出了鲜血,魏陶儿一直安抚她:“不要着急,慢慢来,呼吸…呼吸…不要憋着…大口呼吸…”
看着她下身越来越多的血,魏陶儿两只手不停地抖,她不知道怎么办,她红着眼睛:“阿姝,阿姝加油,为了你的孩子,加油…用力…我看到他的头了,出来了…阿姝…快用力…出来了…大口呼吸,快…用力…”
终于,魏陶儿抽泣着抱起一个小小的,浑身都是血的婴儿,“是男孩,阿姝,是个男孩!”
可是那孩子却没有丝毫动静,聂修赶紧将手里的火焰加重,可是婴儿还是没有丝毫反应,魏陶儿连忙去拍他的小脸,“快哭…宝宝…快哭啊!”
阿姝艰难地抬起她的手,想要抚摸孩子的小手,魏陶儿赶紧递过去,她如同冰晶一般的手,刚触摸到孩子的小手,“哇…”的一声,竟然哭了出来。
魏陶儿一边哭一边大叫:“太好了,太好了…”
阿姝没有接过孩子,她强撑着说:“我已经不行了…孩子就…拜托了…”
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魏陶儿一把抹掉脸上泪和汗:“不会的,我们家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医师,她会帮你的,走…我们带你下山!”
阿姝看着他们想要来扶自己,忙轻轻挥了挥手,“我是真的不行了…你们听我说…如果可以…帮我…帮我去看看阿娜,带着孩子…帮我找到他…帮我…问一问…我…”
聂修看着她油尽灯枯般的样子,连忙问:“他叫什么?”
“南…南…仲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