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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有人温柔地给他披上了衣服,远舟猛地回头。

“裴将军?为何还未入睡?明日还要赶路。”

裴妤露出久违的笑意,“你不也没睡?”,而后坐到他旁边,轻声道:“陆老会没事的。”

远舟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眼看家父出事,我却无能为力,今日若不是你挺身而出,恐怕我是出不了这宫门的。等找到父亲,我陆家,愿尽一切力量护你。”

裴妤“噗嗤”地笑出了声,“我从军的这些年,不在宫里,也看不到你,你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对我更客气了。唉,看来多年不见,生疏了。”

远舟恍惚了一下,刹那间表情凝重,“阿妤,我……我是真心的。”

宫中,赵子晏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不耐烦地把下人叫了进来。

奴婢阿诺闻声进卧,小心翼翼道:“殿下有何吩咐。”

子晏叹了口气,紧扶着额头,“去拿些酒来。”

皇三子为何而烦闷至此,阿诺心知肚明。轻声答了声“是”,便出去拿酒去了。

子晏夜半独自饮酒,似乎有些醉了,脸上泛起微红,举杯对着窗外的月,大声问道:“为何要走?”无人回应,他声音一下子就弱下来,“儒彦,何时回来?”依旧无人应答,子晏看着酒杯苦笑,而后摇摇头,把这杯酒猛地灌了下去。

儒彦,是表哥陆远舟的字。远舟是为书生,常伴子晏左右,二人一同读书。今夜的子晏,时不时想起从前的日子,心中泛酸。

幼时,远舟总是未到五更天就跑进子晏宫中,子晏常常还在睡梦中,庭院里就传来他叽叽喳喳的叫声。那声“三郎,起床读书啦”整整伴随他整个少年时期。表哥总是很聒噪,子晏喜安静,却从来不烦他。

即使朝堂尔虞我诈,可一想到还有远舟陪伴在自己身边,子晏创伤的心也会在表哥那里得到安慰和治愈。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了,直到一年前,先帝身体每况愈下,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建明十八年,十月十六日,为庆祝皇长子赵子威的生辰,宫中一片热闹。

赵子威虽为赵子晏长兄,二人却从来不和,然而遇到如此场景,兄弟俩总是逢场作戏,表面亲和,暗地里是波涛汹涌,只因子晏心中明白,亲身母亲黎妃是为何而亡。每每想起自己亲眼看着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子晏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可武帝似乎从来都只偏心赵子威,身处这样的生日宴上,子晏明显感觉自己就是外人。

武帝今日格外高兴,对众人的态度软和了不少。待各王、各臣子都来齐之后,武帝端起酒杯,向众人敬酒。

子晏假装无所谓地端起酒杯,与众人一起奉承。不曾想,皇后突然注意到了他,“子晏,是否有心事?”

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过来,武帝脸色也和刚才不一样了。

“回母后,并没有,只是刚才有些走神。”

子威戏谑道:“三弟,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说出来嘛。”

子晏垂着眼,还未开口,武帝道:“要是不舒服的话,回去便是。朕准许。”

子晏也不说话,起来行了个礼,直接就告退了。

怅然若失地回到内宫,他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床上。远舟拿着经书走过来,不解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子晏叹了口气,而后看着远舟,远舟担忧地看着他,子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远舟更加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以为他疯了,他却笑得愈加猖狂。

“你怎么了啊?”

子晏终于停了下来,“我没事,就是被赶出来了。”

周围突然就安静起来,远舟顿了顿,坐在他身边,“难怪我今日读书读不进去,原来是因你。不开心的话,咱去放风筝吧!”

子晏道:“你不读书啦?”

“哎呀,我就当休息放松了!”子晏被远舟拉起跑了出去。

“今日这风时有时无,你看这风筝都飞不起来啊!”子晏埋怨道。

结果远舟的风筝突然断了,子晏看着断了线的风筝,自己手里的风筝也无心再放,他松开手,让手里的风筝随风飞走了。

子晏怅然,一边看着天空越来越模糊的风筝,一边喃喃道:“要是我也能飞走就好了。”

“你……”

“我昨晚又梦到我娘了,今日心中总是不痛快得很。”

“我知道,今天早上我叫你的时候,听到你说梦话了。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我会帮你的。”

二人正在草地上站着,看到一行人领着几位太医往行宫里赶。

远舟远远地看到了李公公和徐太医的身影,顿感不妙,冲上前去追着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公公喘着气道:“冀王,成阳伯,陛下刚才在宴会上突发恶疾,我等甚是着急。奴才先告退了。”

子晏才跟着跑过来,埋怨道:“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跑,刚才那是李公公?”

远舟神情凝重,“出事了,快跟我回去!”

二人赶到武帝寝宫时,他还在昏迷当中。徐太医这宫中医术最出色的太医,此时他仍在把脉,只见他紧皱着眉,并未说话。皇后在一旁一边看伤心地用手绢擦着眼泪。

片刻之后,徐太医终于睁开了眼睛,赵子威着急问道:“我父皇情况究竟如何?”

徐太医站起来作揖道:“回太子,陛下目前的状况甚是奇怪,臣并没有见过。臣暂且为陛下用得以缓解的药,目前已无大碍。至于发病原因,臣需细细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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