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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一人在驱马行至岩石旁时叫停同伴。

小满胜心中暗骂,因为他已经知道为何三人停下来,白马在岩石旁留下一坨粪便,想必是被那灵鼻子的家伙发现。

“出来!”男人喝到,火光让他同时发现了岩石背后的异样。

小满胜从阴影中走出时看到来者统一穿着白袍子,圣光教会的骑兵,遇见他们再糟糕不过了。

“什么人?”最前方的骑兵在马上发问,他的声音被面具挡住了一部分,听上去有些发闷,其余两人则举着火把同样昂坐于马背之上。

“一个正在休息然后被马蹄声吵醒的人。”小满胜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立在岩石边缘,依靠从农场搞到的衣服,俨然一副地道的庄稼人做派。

当头的骑兵驱马行至少年身边昂首问道:“你可见过一个骑着白马的姑娘?”

“我刚梦见一位骑着姑娘的白马。”小满胜侃道,他敢肯定这面具下一定是一张清高且狂妄自大的嘴脸。

骑兵将火把掷到地上,从腰间拔出铁剑,剑身一如月光般皎洁,“回答我的问题,这是王命!”骑兵的话语如他手中长剑般锋芒毕露,还没人敢在圣教军面前口出狂言。

“我们伟大的国王可没命令你用剑指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平民!”少年铿锵反斥。

“蠢货!”纯白面具骑兵在背后骂道,“他的口音不是南方人,他是一个北方人。”

“闭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当头的骑兵转身朝同伴喝道,“我当然听得出来!”

“真聪明,或许你应该听听我同伴的声音?”小满胜用舌尖翻出骨哨,尖锐如鸟鸣的哨声响起。

黑狼从灌木中应声窜出,宛如一阵黑雾罩向马上骑兵,惊慌的叫声跟随铁剑坠落地面,骑兵瞬间被黑狼拖入木丛,一声清脆的骨裂声过后,木丛重归寂静。

骑兵受惊的坐骑奔逃,像极了一头发疯猛兽。

和黑狼配合解决掉圣教军比在州石城观看行刑更让小满胜激动。

州石是北方联军占领的第一座南方城市,孤零零坐落在沸海南岸绵长海岸线的西侧,南方最近的漆沙城到达州石也需要两天马程,而北方联军从登陆到攻破城门只需要半天。

三百年间,州石城都是南岸兵力最薄弱的城池,城内外人口稀少,三面环山的城池除了正面以外连城墙砖都少得可怜。南方的贵族老爷们不相信北方人会用在沸海上几乎翻倍的航程来换取一次对如此小城出其不意的偷袭,按照惯例,北方人宁愿劫掠鱼骨河沿岸的村庄。

是的,为了此次进攻北方人付出了代价,船只和勇士们被沸海吞噬只为寻求一条由温颂通向南方大陆高贵蒙彻的新航线,他们成功了,发现了孤独岛——后被称为“沸海颅骨”,常年被浓雾裹覆,这里到达州石城仅需三天航程。

温颂人的地图总是会比南方多一些东西,基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生来就是造船好手,基于北方孩子的梦想不是成为一名战士就是成为一名航海家。

南方曾有一艘被海浪冲走的渔船无意到达过孤独岛,船上的渔民采集了岛上的厚藤。那些植物匍匐在地表,马鞍般的叶子中间生长出紫色牵牛花,绽放在雾气之间,艳丽非凡。

马鞍和牵牛花对南方人来说并不陌生,但二者结合在一起就成了圣教徒口中荒谬的谎言和不祥之物。

渔民带着“马鞍牵牛花”和“雾岛”的传说艰难回到南岸,当晚便大踏步地走在州石城广场的鹅卵石路上向路过的圣教军倾吐口水,向正带着女伴的伯爵邀功。最终厚藤和带回它的渔民一起在圣教会的火刑架上化为灰烬,平民们将雾岛称为被幽魂附身者的呓语,将厚藤视为邪恶生物的脐带。

神圣的信仰让他们居高自傲,而愚蠢的热诚则让他们付出代价。

州石城的教堂低矮狭小,就连教堂顶部的方锤标志也在风中扭歪着。北方联军兵临城下之时,多数的圣教军正在城内的酒馆烂醉如泥,城墙上的守卫大都是临时披上盔甲的渔夫,他们在看到海上的帆影之前还坐在自家炉子旁缝补渔网。

小满胜仍记得在进入州石城前,北方人花了大部分时间烧毁城门而不是和城里的人作战。

当身穿白袍的圣教军被推上刑台之时,唯一值得尊敬的,是他们充满酒气的嘴中还记得祈念去往光之神庭院的祷辞。而在此之前的多次战争中,圣教军都是高贵蒙彻的中坚力量,他们中的极少数能够领悟圣光之力,那是光之神赋予南方人的神秘能力,能够跟随热诚信仰而变强。

没想到州石城中刚好有一位,小满胜眼看着一根腐朽树枝在圣光包裹下变成闪耀方锤,宛若琉璃又坚硬无比,每次捶打在地面上都会溅起一片尘土,发出坚实而空灵的嗡鸣。

它的主人是州石城的圣教军领袖,他咆哮着向北方入侵者发起挑战并接连击杀三名瑟汶部落暴兵,但最终倒在青沿部落猎手的穿心一箭下。

小满胜站在人群中看着方锤圣光褪去,圣教军手中的锤柄恢复为腐朽的树枝,围观的平民也如潮水般退去,光之神的力量能让手无寸铁之人成为战士是因为那人生前便是战士,平民则不愿从那褪色的圣光中寻求鼓舞。

于是,北方人终于有了第一座可以与南方人抗衡的据点。他们不再像之前劫掠村庄或是敲诈城堡主,这次他们想对这片土地进行征服。

谁知眼下这两人是否能有点石成金的神奇圣光之力,他们死去的同伴或许有这能力但已无从考证。

不可否认,戴着纯白面具那家伙隐隐给小满胜一种压迫感,若不是他胸前的方锤标志赋予其所谓的圣洁气质,那面具则更多带给人惊悚感觉。他身侧的骑兵回过神,掷掉火把,即刻咆哮着抽出腰间铁剑,那剑和此时平躺在地上的如出一辙,明亮且锋利。骑兵驱马径直朝小满胜奔来,剑刃毫不犹豫扫向后者头颅。

小满胜弓腰屈膝躲避,锋利的铁剑贴着他的头顶掠过,在岩石上击出一串火光。碎裂的凄厉声响让小满胜额角浮出冷潮细汗,虽然他曾经历过大难不死,但没人想仅仅过了一天之后就再次经历一番。

骑兵见一击未果,便在马上咒骂。这次他率先发现了黑狼,那畜生正在试探用同样的方式将他也扯下马,但他可不像死掉那家伙一样愚蠢。

于是第二剑挥向了黑狼,后者敏捷躲过攻击,嘴中发出一声低吼,骑兵座下马可不如他的主人勇敢,它嘶吼着挣扎起来,而骑兵无奈只能拉紧缰绳周旋一圈后回到纯白面具身边。

“你一定见过那个女孩儿。”纯白面具下传出男人沉闷的声音,同时伸出手臂格挡在再次奋起的同伴身前。面具后的眼睛朝小满胜左腿看了一眼,白绸未被鲜血全部染红,金色的边缘依然清晰可见。

看来他们是追慕冯的,但小满胜并没有回答,这群人对被北方人恨之入骨,就算自己说出实情也绝对不会落得好下场,若能和刚刚死去的骑兵那般干脆更是不可能。

他紧紧握住之前从旅行商人手中购买的烟幕爆弹,这东西和土豆一般大小,里面藏着只有釜聿那帮奸诈的炼金术士才知道的神秘原料,撞击后能够顷刻间爆发出大片黑色浓雾,这玩意几乎成了每个北方斥候的必备之物。

少年思量着自己腿部有伤,但在烟雾散尽之时重新隐蔽好伺机而动不是多大难题,更何况铿铿刚证明过它是一名合格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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