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的意思,和乌索一样的做法又变成正确的了?”小满胜反问。
“当然不是···”大块头试图狡辩,“我看你和那姑娘感情还不错,或者···你怎么知道她会不情愿呢?”雷铎自知言语无力,索性大手一挥,接着嘴也闭上了。
“你有什么打算?”小满胜问道,他想让谈话继续下去,雷铎刚刚灌了两口蜜酒后倒在铺盖上,显然已经准备要休息了,汉子听到又将头转向篝火,雄壮的身体险些将庇护所掀翻。
“你打算一直在这儿服侍斯内斯托吗?”小满胜凝望篝火问道。
“服侍?”雷铎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笑道:“这词儿可真够侮辱人的,你现在说话也沾上了那些南方佬的习惯,大哥可不喜欢你这点。”
“我的重点在后面。”小满胜反驳,他同时也想反驳后半句,可看看那家伙的脸,怕是也有三十几岁了,叫声大哥自己如何也不算太亏。
“哦,不然呢,你想‘服侍’谁?那个怨种脸的副会长?”汉子嘲道,“或许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三十几岁的女人需求肯定不小。她那么漂亮,就像朵开放正盛的花,枯萎了可就太可惜了。”
这家伙满脑子都是女人,金可不会看上你这般低俗的男人,小满胜在心里提醒道,“我们可不是逃兵,等联军卷土重来之时,可以再次加入队伍。”他认真地说。
汉子见这小子胸有成竹,起身凑上前来,“邑涂与外界几乎封闭,你如何得知联军再次归来的消息呢?”酒嗝揪着话语的尾巴顺道溜了出来,汉子便故意将臭气都吹在小满胜脸上。
“各个商队,他们出入邑涂,一定可以带来消息。”小满胜在乔镇时观察过,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来自南方各城的商队出入,他们将丝绸和毛皮卖给裁缝铺,将山羊、鸡和安茹的葡萄酒卖给蓝屋,将铁料卖给安德鲁,精美的餐具、饰品则受乔镇所有人欢迎。
当然,釜聿的商人会带来些奇特玩意,工会每次都全盘拿下,然后再抬高价格卖给去未知之地冒险的人们。
“你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雷铎打断小满胜,“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告诉你这些?恨不得你闻人家屁味儿都要交上几个铜子儿。”他将酒壶插进浓密胡丛中又饮一口,继续说:
“对于北方人他们总是无可奉告,采用些不寻常手段也行不通,商人们都懂得只有活人才能花钱的道理,一个个就如同惜命得刺猬,见事不妙就蜷缩起来以刺对人,当然若真像刺猬倒也好对付,但他们的刺都是刀剑,那些以命博财的佣兵的刀剑。”
听雷铎说完,小满胜原本的信心全被打散了。
“商人们真就没法和乔镇的温颂人做生意?”小满胜不太相信。
“你不了解这地方,除了商户,普通人根本没资格和商人们接头,更何况我刚才说了,他们不会搭理北方人,你瞧瞧那些早就来这儿的温颂人,老的老,死的死,没几个人能出得了邑涂。”
小满胜没想到雷铎全是些消极想法,他看上去放荡不羁,自己本以为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而现在看来,这家伙就是在及时行乐,怕是再过几年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妥了。
让慕冯帮忙问一下?她在蓝屋酒馆,可以乘职务之便。小满胜心里犹豫了,她是救了自己,但在自己看来完全是看在战事结束的面上,哪个圣教会的教徒会傻到一天想着帮敌人脱离苦海,何况还是高贵蒙彻的公主。
若要在这呆一辈子,小满胜肯定是不情愿的,温颂再冷,也比这里的阴天强上百倍。
自己算是结下了慕冯和潼恩,包括雷铎这三个朋友。但潼恩到这儿是为了公主,慕冯要是想回澄泥城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完全凭她自己意愿,至于雷铎,小满胜对这家伙失望透顶,这地方哪好?他就是看上了金!行为更像个逃兵!
“也有办法。”雷铎回到自己的窝。
“什么办法?”小满胜赶紧问。
“不如就绑架了那老国王的女儿。”雷铎嬉皮笑脸说道。
“不行···”
“她救过我!”雷铎嗲气地学小满胜说话,“那就没办法了,一提那姑娘就像是动了你女人一样,估计我再说两句,你就得带上你的小狗对付我了。”
小满胜说不过,便只能窝在庇护下面生闷气。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先活着罢,不知多少人都死在这荒野里,没准明天你我就去见了战神蓝血,倒也少了烦心事。”雷铎枕着手臂,脸上的胡须仿佛一团燃烧的风滚草,很快从那里传出滚滚鼾声。
“这家伙九成是不想值夜。”小满胜忍着疲惫将眼睛瞪圆,他可睡不着,陌生让恐惧将他团团围住,如今这火也不能让他心安。正旺的篝火烫得小满胜脸颊刺痛,但他仍然将自己全身裹在一张薄羊毛毯之下。
这地方干燥荒芜,四周的黑暗中保不准会蹿出什么怪物,身下土地的裂缝午夜时也有可能爬出毒蝎,他开始胡思乱想。
“窝棚顶上的木头快落下来砸死这家伙吧!”小满胜朝着睡熟的汉子咒骂一句,该死的铿铿也不知去向,战神蓝血啊,你别兀自遥遥地挂在北方,也给在南方的孩子们出出主意吧!
不知过了多久,小满胜只觉得眼睛干涩,头痛欲裂,群星依然闪烁在夜空,火堆里的木柴也仍未燃尽。睡眠是面对黑夜最好的方式,而小满胜却选择了等待。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有东西在地面上拖动,于是他悄悄将毡垫首部卷起,然后将耳朵贴于土地上。
确实是有的,就像拖拽人的声音,衣物和干土摩擦,又夹着石子翻滚的声音。
小满胜心里怕极了,这东西肯定就在附近,他敢确定。可当将毡垫放下时,那声音又消失了。
他保持着当前的姿势不敢再动,那声音又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响起。
“铿铿!”他细声轻唤,无人应答。
“雷铎!”他再次轻唤,则只等到鼾声。
估计自己是幻听了?这风邪得很,吹出个什么怪动静根本不稀奇,小满胜安慰自己,可他终究战胜不了心里的恐惧与好奇。
慢慢起身,隔着窝棚上的枯树枝,小满胜看向南方。
不远的山包上有两盏绿火闪动,可他却不敢确认那是不是自己的黑狼,难道刚刚是它在拖拽东西?
糟糕的想法总是会一连串涌进脑海,被拖走的难道是铿铿?不可能,冰原狼的体型要比南方的森林狼大很多,尽管铿铿才两岁,但已成年,它惊人的耐力和锋利的爪牙也不会让它在比自己强悍的野兽前吃亏。
他持续看着那对绿眼,直至绿眼的主人向山下奔赴,小满胜终于鼓起勇气冲了出去,待到山边,山下只是黑漆漆一片阴影,他吹响了骨哨,许久后也无回应。
“雷铎!”小满胜敢紧摇醒汉子。
“哎呦,众神在上,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雷铎骂骂咧咧起了身,带些恼怒地询问:“我当你要死了!如今不是好生生站在这儿?”
“铿铿不见了!”小满胜焦急说道,他告诉雷铎吹骨哨也没能唤到,这在之前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准是饿肚子去追猎物了,它哪能无时无刻在你身边,你身上又没有兔子和野鸡!”汉子用大手将小满胜推开,威胁道:“我最讨厌别人打扰我休息。”
正当司屹少年不知所措时,铿铿从黑暗钻进光明,踱到自己脚边后便坐在地上不动,仿佛有心事。
“你跑哪去了?”小满胜疯狂揉着黑狼脖子,它一直不敢近火,如今却坐在火堆边上,肯定不对劲。
他赶紧将铿铿翻查个遍,并没发现哪里受伤。害自己担心了半天,他伸手想给这家伙两巴掌,可想想又算了,他回到铺盖上躺下时铿铿也在他身侧伏下。
“你看到什么了···你准是看到什么了···”在没有回答的问声中,少年抱着黑狼,终于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