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怀早上醒的早，翻来覆去的有点冷，索性起来。洗漱完，窗外还是黑的，差不多到六点钟。看了看天气预报，气温回升了一两度，没有雨。

云山溜达去，黑就手机闪光灯照一照。想了想，出门跟回来一件长袖内衣是扛不住的，索性还是把外带上，手上拿外套又很麻烦，纠结。

小区部分路灯亮着，去到荷林入口一看，山里黑黢黢的，还是来得太早呀。

虽然已经成年，山路两边树木不时的沙沙作响声还是有点吓着人，闪光灯开了一路。这个时间点，还真是没遇到人，打水的大爷大妈也没那么早。比之之前的几次，登山路、阶梯的休息间隔更短。到了阶梯高处，东方天际开始泛白，太阳似乎在挣脱云雾的困顿。

溜达到孖髻岭应该能等到日出。

走着走着闪光灯也可以关闭了，把外套脱了围系在腰间，穿过林密的小路，来到亮敞开阔处。一眼望去山亭，额，眨眼，没错，有人早到了。

来到近处，是个女生，上身在做伸展动作。咳了咳，脚底运动鞋用力磨了磨路面，表明下来人了。

她穿着的似乎是瑜伽套装，真惹眼啊，两瓣蒜，不是，额，好敦实。身形似乎有一点点金刚芭比的风采，遗憾在上身，怎么说呢，怎么感觉她家有飞机场。

听到来人，用黄色橡皮筋绑定成几段的不算长的马尾被甩到一边，她转身偏头看了看继续锻炼。

额，看不出年纪。

这次她把右腿搭到亭子护栏上，双手前伸随着上身腰肢往下压。

李文怀去到西边护栏眺望，天空一片静谧。山岭下面水库与树林似乎在过招，我不动任你摇摆都奈何不了我。市区灯光稀稀疏疏，角度如果对，一两辆车前灯亮闪闪的。

向东边望了望，太阳似乎被压制住了。

她换腿了。

站着不是个事，也伸展起身体来，扩胸、弯腰……离她两三米也把腿搭到护栏上压一压，不过换左右腿的频率比较高。没多久就受不了了，去亭里坐会。

对面北边座位上有一件薄款浅色外套，看来大家都不带水。

李文怀头不由自主的偏向左边，东张西望，偏左，上看下看，偏左。那个方向有无穷的魔力。

开口啊，算了，我是上来锻炼身体的。

没过多久，她也坐了休息。

李文怀有些不知所措，又往左把腿搭栏杆上，装模作样起来。要是走了怎么办，问她联信呀笨蛋。

“你好，这么早呀。”回身，见她坐着摆弄衣服，走到她前面大概一米处。

“你好，你也早。”

“经常过来孖髻岭吗。”

“有空的时候来。”

“我最近也经常来，额，今天第一次那么早。以前我来得少，一般都是周末。”

“哦。”

“这个，我可以加你联信吗。”

“好。”

“你扫我吧。”李文怀说着把手机掏出来，把名片给她扫了。加上好友后，联信发过去，“我叫李文怀。”

“我叫王雅筠。”她也联信回复。

“你是从哪个入口上来的。”面对面直接问。

“和同入口。”

“我就在你隔壁荷林入口进来的，我记得你们那边从左边可以走到荷林入口。”

“哦，我没走过。”

“从凉亭这里往南几百米，再往东向下走就是荷林。”

“哦哦，没有去过。”

额，她似乎是顺着他的话在简短的应付。好像是烦了，她穿上外套下山了。林文华脑子一热还想跟着一起下山，再走回荷林入口。这样太吓人了，控制住了。

天空白茫茫一片，太阳还是没有出来。

下山的路上，李文怀打开手机地图截屏标注和同入口、荷林入口、孖髻岭，还用箭头把大致的路径方向给指明了。

给她发过去，她没回复，在上班的路上李文怀还在纠结她怎么不回复。

“投资部、交易部九点在2483小会议室有个碰头会，你要不要参加。”袁淑华难得看到他那么早来办公室，跟着进去。

“我收拾一下，等下过去。”

“文怀，难得看到你来公司那么早。”会议室坐了一堆人，资深经理陶向南开口调侃到。他负责的是股票型基金华夏核心2018B，谢颖秀、李文怀等几个人算是帮他打下手。

“陶经理你能力大责任大，当然要做好我们的表率了，我跟榜样肯定是有距离的。”李文怀在会议室中间椭圆形桌台找了位置挨着卢浩然经理坐了，跟他们几位前辈点头致意打招呼，谢颖秀没来，边上一圈的助理位零散也坐了几个。

“老陶，你就别摆老资格了。文怀来了之后，你那一摊子事我们交易部顺心多了。就你之前那个股指期货交易策略，今天空明天多的，看着就闹心，我们执行操作起来就两个字，心累。”圆桌另一侧的交易部的陈启宇经理怼他。

“是的，老陈说的对。”交易部祝力敏经理也帮腔。

“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们几十句，你们谁有我清楚文怀的能力。之前指数不行，我又是重仓股票，糟心得很。”陶向南摊手示意，这时候有人进来，看到是助理王瑛一个人，“今天我们邱老大不在公司吗。”

“邱经理在忙，让我来看看。”王瑛找了找位置，在李文怀旁边坐了。

“了解了。这样，今天再讨论下我们投资部跟你们交易部的沟通问题。说起来我们投资部是搞定投资决策，你们交易部是执行买卖。实际流程中，我们隔了好几道。”

“对喽，你们投资部不能怪我们交易部买不够货，本来就是没有时间操作。我们不能莽不能一波流，这里有讲究的。手下的操盘手买快了成本受不了，买慢了数量不够。”

“老陈你这，我还没说完。”

“我在回答你的讲话。”

“等我说完。”

“我们一条一条的过。”

李文怀跟卢浩然对了对无奈的眼神，待不下去了，走人。

正要进办公室，袁淑华说谢颖秀找他。

“过来坐。”谢颖秀在主座瞟了他一眼，在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右手往前一送，“这是我初步更改的合同，你看看。”

“好的。”李文怀过去接了文件坐在她前面。

“先看第三页，主要的变化是你每年的分红跟原来的相比提高了三倍，还是按比例来。但是我们对你的要求也提高了，每年公司要求的经过你同意的股指期货策略盈利水平得提高一截。当然按照你进公司的表现来看，完全不成问题。如果达不到，相应到多少，我们的比例就多少。”她拿了杯白开水抿了抿，看了看他，等了一会，“还有，你基础保底工资得减去一半。”

“我大概了解了。”

“你先拿回办公室研究研究，没问题我就按照合同文件打印两份，有问题我们就商量着改。你我签字盖章后走公司流程找领导审批。就像你手上已有的那份，姚总、戴董得过一过。”

李文怀回到办公室仔细的检查，又拿手机里面已有的文件对了对，看不出什么问题。算了，我又没卖给公司，最差就是吃了亏跑人嘛，下午回复她。

“公司定的生肖名酒到了，挺多的，你有兴趣吗。”叶玉琼发来联信。

“不要。”李文怀不到特定环境、氛围你让他买白酒喝那是不可能的，白送都不要，懒得还人情。

“听说很多人要拿来收藏，送礼也极为合适。平价买到都还挺划算的。”

“那，你看看公司送我多少，或者我最多可以买多少。以我的名义，知道吧。”这个，拿来送礼确实方便。如果麻烦那就不搞了，小气家家的让你来侮辱我吗。我李文怀直接买不就行了，实在买不起我就不搞那些杂七杂八的还不行吗。

“好的吧。”

又不是贪杯的人，怎么感觉她有点热心。

“凯哥，来公司了吗，过来办公室喝咖啡。”一条联信发给朱文凯。

“是文怀让我过来的，又不是我主动过来蹭吃蹭喝。”不一会室外传来他的声音，还文怀两字特别大声。

得，叫他出去呢，出了门口向助理位置上的袁淑华点头确认。朱文凯站在她位置的右前方，过去拍了拍他左肩部，楼了他右肩拉到了办公室会客沙发。

“我以前在助理办公区怎么看到你们有什么交流，这是怎么了。”

“同为男人，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没想法。”哪受得了他李文怀装大尾巴狼，“别急着说，显得虚伪。”

“额，我最近有点忙。”

“还学会转移话题了。”

“没有。昨天在南粤金融中心遇到施瑞生了，你跟他熟悉吗。”

“一般，我在他面前底气不足。”

“哦，怎么。”

“没有，他姑妈姨妈多，知道吧。”朱文凯站了起来，又去展示柜那里东摸西摸，“可惜我爸不给力。”

“你这，你这话逻辑上是不是不对、感情上是不是更加不对。”

这时候袁淑华把咖啡送了进来，跟李文怀开了开口又退了出去，似乎都没有看朱文凯一眼，你们这是有故事吗。

“我知道不对。比能力我不及于惜文，比家世我还不及路钟瑜，比之卢志友还可以。”坐了回去，喝起咖啡来，“就这事吗。”

“没有，齐晓星和温又熙他们靠不靠谱，下周一我们中学百年校庆，我前天让他们寻摸礼物呢。”有点担心他们把自己当凯子。

“听我伯父说，他们长辈很看重招牌。因为信誉好，当惯了中间人，交游广阔就会成为弱点。你从概率学上想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额，有风险吗。”

“你怎么思考的，我是这个意思吗。”朱文凯瞪了他一眼，“掮客嘛，不搞事就没事。但是接触的人多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好的，我放心了。”李文怀看他有些妄自菲薄，“你在投资部似乎没有大的发展，有没有想过去市场营销部。产品设计与客户服务方面，你上手没问题的吧。”

“投资部是大脑，公司核心中的核心。之前我一直不承认自己不适合，见识过你的崛起，我了悟了。英雄所见略同，市场营销部的汤谷良汤经理答应接收，可能明天过去。”

“哦，你是一点风声都没漏。”

“啊哈，这种事我又不傻。虽然大家都要有服务客户的意识，不同部门不同程度，但是我自己早就不把自己当做投资部的人了，那个度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要再惦记我的办公室了，你的办公室在二十三楼。”

“哦。”朱文凯一听之下眉头紧拧，表情严肃的看向他，“你看出来的？”

“我又不傻，去二十三楼市场营销部摆弄你的展示柜吧。”李文怀怕他误会，这种误会最是蠢笨，连忙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我倒是小瞧了你。”朱文凯释然，“走了，咖啡一点也不好喝。”

“华姐，你明后天要特别注意朱文凯什么时候搬座位，要立刻告诉我知道。”李文怀送出门，等他走远，低声交代袁淑华。

“好的，知道了。”她似乎很意外。

“中午公司吃饭吗。”叶玉琼发来联信，差不多十一点半了。

“吃。我等下早点去打两份午饭，你过来办公室一起吃吧。”

“好。”

李文怀打开屏幕，看了看行情做做样子。在办公室消磨了一阵，时间一到就去二十三楼自助餐厅打饭，回来的时候让袁淑华提前走。

“公司帮我办完入职手续了，明天正式上班。我哥哥嫂嫂想请你来我家吃饭。”曾玉霞发了条联信过来。

“不用了，也是感谢你妈妈对我的照顾。”心说我还真不认识你哥哥，连你也是对不上号，虽然加了蛮久的联信，“你加一下邱明荣经理的联信吧，是他关照你的。不用怎么样，态度尊敬一些就行。”

不过，李文怀得承记邱老大邱经理的情，有机会得还回去。

既然说不去，她也就没有再三请托。可能老一辈比较讲究客套，那种极限拉扯就实在不敢苟同了。

不多时，叶玉琼进了办公室。

头发绊成大马尾，棕色长裤搭配红色波点长袖衬衣，上身套了件粉绿棕相间的针织马甲，脚上黑色马丁靴子。

衣服裤子都是上次买的，看她样子应该还有外套在楼下座位。因为下午要赴桂漓集团孙总的约，他吃得相对比较少。等她吃完，将昨晚的事情提了提。

“家里亲戚出了点事，表姐找我借钱。”

“想开点吧。”一听是这种不可抗拒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我转你，你知道的我算是有钱人。”

“不要。”

“乖，我都是你的人了。”

“才不是。”

“额，我不用存钱过活。你看万浩4515套房我都包了一年，也没怎么住。”

“你是真潇洒，我是不是离你越来越远了。”

“没有，我就在你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尽量避开轻佻的话，“谁都没我们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要拧巴了，我们出去散散心。”

李文怀有点搞不定她，出了办公室两人跟回来的袁淑华打了声招呼。准备下楼逛逛，可是电梯太忙，脑子一转，上楼的电梯还算可以，上4515。

两人这个年纪，挨一起那么久了，一点就着。

还需要怎么开解，李文怀给她打一针不就一蹴而就了吗。一针不行可以两针，两针不行可以三针，三针不行李文怀说我得缓缓。

“有点口渴。”她边拉被子边撑起身子靠在靠背上。

“我去拿水。”李文怀掀开一边被子不可描述的出门去客厅冰箱拿回了一瓶矿泉水给她，又钻了回被窝，“都不像你，喊那么大声。”

“还说。”她左手拍打到他的右臂，喝完后侧躺背向他准备午休。

“本来就是。”他贴过去，左手前伸握了她左边，说起悄悄话，“生肖酒那个你打听清楚了吗。”

“送助理每人一瓶，经理每人两瓶。都可以平价购买一瓶。”她左手向后挣扎甩开他的左手，“不要。”

“你怎么打算的。”李文怀老实了，照做。

“准备拿回去过年，年货礼品什么的花销能节约一些。”

“我那两瓶你带回去吧。”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再花钱买平价的。她这个时候对钱很敏感，花了钱她连原来免费的两瓶都不会要了。

“嗯嗯。”

两人午休过后，李文怀回到办公室让袁淑华问问谢颖秀有没有空，说是暂时没有。袁淑华又乘机汇报说极简版公司会议纪要已经整理完毕发他邮箱，如果公司有重要的变动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左右懒得理事，上网上网，历史区又上新了。

“李经理，怎么样，下午能过来的吧。”桂漓集团的陈明君发来联信。

“可以，到时我按你给的信息过去。”

“好的，稍后见。”

逛着逛着就出了历史区，又有新瓜吃了，还算是同行。啧，最是鄙视拿别人钱办自己事的人了，女主角也不安分都见过彼此父母了还给男朋友带绿帽子。

“有什么事。”谢颖秀联信发了过来。

“没，就是合同签字的事。”

“哦哦，你马上过来。我等下就要出去了。”

“秀姐拟定的合同，我没意见。”坐了她办公桌前面座椅。

“那就好。”她打开电脑文件，马上用办公室打印机打印了两份合同出来。亲自用订书机订好，把一份递给他，“你再检查下，没问题就签字吧。知道我们为什么同意把分红给提高到那个程度吗。”

“不清楚。”

“公司会加速扩大基金规模，增加分母来填补你分去的份额，我们大家共同富裕。”她先签字盖章第一份，等李文怀看完签了第二份。李文怀没看出问题，也签字了。

谢颖秀整理好自己的物品，用新文件夹把两份合同规整好就带着去了他办公室让他盖章。顺路她把文件带去楼下二十三楼姚总办公室。

“李经理知道这栋三层建筑吗。”陈明君在楼下专候李文怀。

“不认识，离开搜索，我都能迷路。”

“几十年前我们桂州人曾经手丁下这里，历史名人在这里工作生活过。”

“与有荣焉，快哉。”

“哈哈，是的是的，说的好。”陈明君很高兴，侧身伸手，右边落后他半步，“请进，我们这边电梯上三楼。上面有两个雅间，甲山厅和漓水厅。”

“名字比较耳熟。”

“是的。”

“文怀老弟，总算盼到了你。”一出电梯就看见孙总和一个旗袍妇人站在一边，他还伸了右手过来，握得很热情好一会，“这是黄咏薇经理，以后再来我们九桂饭店吃饭找她安排，一定宾至如归。”

“孙总太客气了，黄经理、陈经理辛苦了。”也跟黄经理握了握。

李文怀跟着孙总移步甲山厅，走廊装修用料不算豪华，灯光、挂画营造的氛围还可以。一进雅间大门是个屏风，上面雕刻的主要画面是一座山峰。右转就是餐厅，想来是换过桌椅，与空旷的室内稍微有些不搭。屏风另一侧有一个看着很高级的茶桌。

餐桌边有位高个服务员等着，比之李文怀高了小半个头。应该有一米八了吧，可惜面容差了一个档次。

“文怀，我们边吃边聊，就当是‘十大碗’宴席了。”孙其妙应该注意到他的表情了，没有表示，当做没看见，摆了摆手，服务员往旁边挪了挪，“来请入座。”

孙总要推他做主位，怎么敢当；又拉着平分，不答应；最后坐了他右边。见两位有了着落，黄经理笑着坐了李文怀右边，陈经理最后坐了孙总左边。

“桂州米粉”

先上米粉尝一尝胃口，外地游子回家的第一口大多都是桂州米粉。样子已经正宗，味道也对。

“桂州三花”

高个服务员摆了几种名酒，最后在桂州三花与全山酒之间留下了她。李文怀酒量一般般，不敢多喝。

“啤酒鱼”

鱼肯定不是漓水的了，茶油应该是桂州的，酸辣可口。

“桂州十八酿”

用的苦瓜，肉香软糯，有苦有香。

“桂州牛八宝”

香气十足，脆爽带着甜味。

“芋头扣肉”

五花肉、芋头选的好，做的也好，吃起来更加好，大口吃肉，很容易就饱了。

“桂州田螺”、“醋血鸭”、“桂州松糕”等等桂州特色美食不断上桌。孙总、黄经理太能劝酒了，应该吃了有三四个小时了。

李文怀成了“酒囊饭袋”，头越来越低，一磕一磕的随时钻桌底的样子。突然，思维丧失，天地为之旋转。倒了，往右倒在了黄咏薇身上，太失态了。

他们好像见识惯了。她和高个服务员搂抱起他上半身，孙总和陈经理各抓一只脚把李文怀抬往了茶桌不远处另外的一个屏风。稍微一挪，别有洞天，推开隐蔽式的墙门，里面竟然有个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