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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大先生你果然厉害,当初我用这招扭断西归老人脖子的时候,他可没躲过去。杀西归老人这事,想必你也听说过。”

易天异一记对拼之后,双臂像大雁一般猛地展开,随即向后飞掠十多步,眼睛冷冷的盯住姬大先生。

刚才他打击到姬大先生的时候,感觉对方胳膊滑不溜秋的,似乎是运用了某种皮膜卸力之术,使得自己爆发出来的破坏力大大减弱,否则他刚才那一下,姬大先生即便不死,身上也得少块肉。

“好小子!好!好!好!你厉害!”

姬大先生死里逃生,恶狠狠地连喊三个‘好’字,眼睛里凶光毕露,满脸都是暴戾之色,看样子是想施展出拼命地手段。

只是,姬大先生此刻虽然语气狠得吃人,身体却老实的一动不动,额上更是汗珠直冒,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实际上,倒不是姬大先生不想立即痛下杀手,只是易天异刚才瞬息之间暴起突袭,他几为所算,锐气尽失不说。要命的是,由于受袭太过突然,他强行催动身体爆发,导致内脏与肌肉收缩过猛,以至于体内血气相冲,内息膨胀,疼痛难忍,所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立即运功作战,只能强装凶残。

“什么情况?外面谁在打斗?”

“什么人在外面?”

“可恶!居然有人打搅老子的好梦……”

“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易天异和姬大先生的争斗,早把整个客栈的客人都惊动了,各种抱怨、怒骂纷纷传来,接着许多人就要出来一探究竟,不过所有人当中,最先跑出来的却是韩缘夜的奶妈叶蓉。

叶蓉一出来,立即就看见易天异和姬大先生两人遥遥对峙着,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不过,当她看见两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僵持,瞬间又松了一口气。

“姬大先生,天还没亮呢,你平白扰人清梦,小心遭人抱怨。”叶蓉一个踏步,横跨在易天异和姬大先生之间。

随后她眼睛一动,客栈阴影里,五名黑衣武士突然窜了出来。

这五名黑衣武士占据了特殊方位,做出互为攻守的姿态,各个杀气森森,他们手里提的战刀,刀身上布满了血纹式样,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兵器。

而李破和张灭这两个人,也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副弓箭,窜到在姬大先生侧后,弓弦绷紧,虎视眈眈。

“这小子毕竟是亲王世子,众目睽睽之下奈何他不得,而且我还要替太子图谋大事,继续争斗下去不是明智之举,退为上策!”此情此景,姬大先生知道自己吃了个暗亏,有苦说不出,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不过他也算是隐忍之辈,咬了咬牙便道:“呵呵,大家无需紧张,我刚才只是在指导这小子的武艺,没有其他意思,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姬大先生瞪着好似冒火的眼珠子,退后两步,然后头也不回,直接回自己房间里去。

姬大先生一走,叶蓉回头对易天异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年纪虽小,但武学造诣远超常人,你师父霍再来亦是天资聪颖之辈,早在二十年前便成就了武圣,威名赫赫。可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姬大先生也是为太子效力的,虽然有言语得罪你的地方,你也不应该主动挑衅他啊!”

“姬大先生收张家瑞为弟子,已然和我结下了梁子,他前日对我十分不敬,今天一大早故意跑到院子里修炼,正对我的门口,鬼都清楚是来找茬的。况且刚才他是主动要求指点我,我迫不得已才和他切磋一二。”易天异听叶蓉言语中略有批评之意,心中不喜,立即反驳。

叶蓉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气音门的人都是胆大妄为之辈,十几年前,他们连外蒙的可汗都敢派人刺杀,差点引起两国争端。你刚才得罪了姬大先生,他表面上不敢明目张胆对你做什么,但暗地里迟早要对你报复。”

“多虑了!神波教太上长老西归老人死在我手上后,神波教还颁布通缉令追杀我,回来的路上,不知多少人因此死掉,我何曾怕过?”易天异挺了挺胸膛,话语里透漏出强大的信心和力量。

这时,易天异背后传来了韩缘夜赞赏的声音:“你做的没错!我常听父王说小人如鬼,遇到小人千万不可示弱,你示弱,它就得寸进尺,反而你气盛,它就不敢得瑟。我看姬大先生就是这种小人,他刚才是不是吃了大亏?离开的时候气鼓鼓的。”

原来韩缘夜早被扰醒了,此刻一身长裙皮草,罗衫垂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易天异的目光充斥着赞赏。

“哈哈哈……小人如鬼?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趣!有趣!”易天异哈哈大笑两声:“昨天你说你平生第一次出韩皇城,红枫镇我也初次驾到,再过一会儿就是用餐时间,不如我今天请客,咱们去尝尝这里的茶点!”

“好,你先等会儿,让我梳妆打扮一下。”韩缘夜咧嘴一笑,当即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易天异带着韩缘夜和叶蓉,叫上手下人,慢悠悠地来到红枫镇最大的一家酒楼里。这酒楼十余层高,耸立在镇子中心的街道里,异常醒目。

进了酒楼,店老板见易天异和韩缘夜两人穿着鲜亮,仪表非凡,多名带刀侍卫在他俩身后左右顾盻,知道这对小年轻来头不小,不敢怠慢,马上弓背弯腰,亲自把易天异几人朝楼上请。

“把你们这里的特色早餐茶点多整几个,伺候的小心点。”易天异叫张灭丢了几块小金饼子过去。

店老板观察了一下成色,又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立刻眉开眼笑,乐道:“哎呀……这位公子来的真巧!顶楼上正好只剩下一处最大的雅间,十分宽敞,这边请……”

易天异扫了下四周,发现酒楼里熙熙攘攘,多数饭客的衣服里还鼓鼓的,暗藏兵器:“现在才是早餐时间,你酒楼里面怎么这么多人?”

“能有这么多人,自然是咱家酒楼早餐丰富可口,还有就是……听说有只白狐能够变化人身,结果有人瞧了真容,京城某位富家公子听闻此事,正悬赏捉拿这只白狐,而这只白狐目前就躲在小镇前方的‘黑山林’里,这些人正是被吸引至此,要捉狐领赏呢。”店老板一边把易天异往楼上请,一边解释着。

“能够幻化人身的白狐?”易天异眉头一皱,忽然联想到那日在西山,被神波教追捕的白狐任清雪。

“可不是嘛!听说这白狐本事不大,却极善逃窜,速度快的跟闪电一样,好多人去捉都没捉到。绿林道上也有不少人在设法捉狐呢!听说啊,有的人还是从南方的沙洲来的,听说此事后,一路追到这。”

店老板边说边带路,不一会儿,就到了酒楼顶层的雅间。

这雅间果真十分宽敞,左右大约二十多步宽,里面铺着地毯,点着香,从窗户处可以眺望半个红枫镇。

而店老板对白狐之事兴致盎然,他边整理位子,边说道:“即便普通纯白的狐狸毛皮,在市场上也能卖个百两黄金,何况成了精的白狐?许多人想着发大财,可惜全都碰了一鼻子灰,前天还死了好几个人,那叫一个惨……”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先去准备茶点吧。”

本来,韩缘夜也对白狐之事兴趣浓厚,但听到有人死了,立即挥了挥手,把店老板打发走。

不一会儿,店伙计把早点端了上来,芳香满桌。韩缘夜和叶蓉并肩坐在一起,而易天异则坐在她们对面。

正吃饭间,韩缘夜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向易天异发问道:“我从小见过很多亲王世子,他们自出生之日起,就用许多罕见的灵药调理身体,内服外用,长大后又有名师悉心调教,如今才堪堪练膜,而你……听说现在都已经全身换血了,你的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易天异舒了口气,心道:“天朝皇室的那帮娇惯公子哥,多是无能纨绔,怎能与我相比?”

他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最后含糊回答道:“练武嘛,就跟读书学习一样,有的人学得好进步快,有的人学的差,非常正常。”

“是嘛,不知道你学的是什么武学?还有你的仙法怎么样?有时间我向你讨教一下。”韩缘夜兴趣不减,又问了两句。

易天异正要回答,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硬生生的女子声音道:“伙计,酒楼顶层的雅间我们全包了,赶紧把所有人撵走,如果伺候我们不满意,你这酒楼也就开到头了。”

“这是什么人?说话口气真大!”韩缘夜吃东西的嘴顿了一下。

叶蓉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动,忽然道:“这两人是兰州内蒙省的豪门世家,洪家的人,她们练过洪家的生花微步,不过腿法练得并不正宗,可能是洪家哪位小姐的两个丫鬟,只学了点皮毛。”

“想不到你居然也有武艺在身,而且仅凭听力就知晓了来者身份,我都做不到这点。”易天异深深的看了叶蓉一眼,暗暗吃惊。

“兰州内蒙省的洪家乃是商贾世家,囤积钱财无数,自然权大势大。加上内蒙省处于兰州最边角,与外蒙接壤,那里的风气一直都是重武轻文,女孩子家都要练武防身,性格也大多泼辣,所以她们口气如此嚣张,并不奇怪。”叶蓉又道。

这时候,韩缘夜忽然悠悠补充了一句:“不止如此,洪家是支持十三叔的,自从前几年,十三叔接管了户部,洪家和十三叔的关系愈加密切,时不时找借口,打压丰饶商会在兰州的生意……”

天朝皇子中间,势力第一自然是太子韩羲,第二则是三亲王韩硕,第三是九亲王韩成,第四就是十三亲王韩通。正是有了洪家巨额财富以及其他资源的支持,才使得韩通有能力大量收买人心,安插眼线,成为夺嫡的重要皇子之一。

说话之间,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几个头上系着彩头巾,背后带着披风的年轻女子,不听酒楼伙计苦苦相劝,‘扑通’一下,撞开了这间雅间的房门。

领头的年轻女子目光咄人,明显是横行霸道惯了。然而她一进来,只见里面坐着两个年轻人和一个美妇,五六个带刀侍从在他们身后并排伺候着,杀气凛然,所以微微一愣。她皱眉打量了半天,最终口气严厉的喊道:“把你们的人统统带下去,等下我们家小姐要来用餐。”

时间暂停了几秒钟,易天异放下手里的筷子,厉声喝道:“好大的口气!你们是哪来的?想干什么?”

“你这人真啰嗦!快快带你们的人下楼!得罪我们没你好果子吃!”领头女子虽然看出来易天异一行也是有来头的,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大话!”这时候,韩缘夜突然轻笑两声:“不过我今天不和你们计较,左右,把她们统统轰出去。”

两旁的带刀侍卫得了命令,二话不说,气势汹汹的涌了过去。

见此情形,这几个女子丝毫不惧,唰!立刻把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一副拼死抵抗的架势。

可惜,她们虽然嚣张跋扈,胆大包天,但终是外强中干。剑拔出之后,不一时,就被三下五除二卸了兵刃,一个个栽倒在地,喘吁气急,站不起来。

“你们这是找死!得罪我们洪家没你们好果子吃,有种给我报上名来!”领头的女子虽然被摁在地上,但嘴里不停地发出恶狠狠的威胁。

“先是姬大先生,接着就是内蒙省的洪家,一个接一个真是败坏兴致!”易天异摇了摇头,对韩缘夜说道:“本来我还想慢慢用点茶水,算了,这顿早餐我们吃的也差不多,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嗯,是时候回去了。”韩缘夜点了点头,率先走出酒楼。

回到客栈,一行人开始收拾东西,安顿好马车之后立即出发,很快就重新上了官道。

姬大先生今早吃了一记暗亏之后,居然不坐马车,换乘一匹健壮的枣红马,跟随在车队最后,遥遥盯着易天异,心里似乎在不停地算计。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一行人远离了红枫镇,来到一片树林望不到头的黑山林。

一路上,叶蓉反而不再骑马,而是和韩缘夜一起,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的卧铺上。按照天朝礼制,叶蓉作为仆从,跟韩缘夜躺在一起,无疑是僭越之举,不过她俩们的关系有点特殊,两人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太子的正妻也就是韩缘夜的生母,在韩缘夜三岁那年,因病不幸离世,之后不知为什么,太子一直将正妻的位置空着,没有扶正侧室,也没有重新娶妻。叶蓉自韩缘夜出生之日起,就在照顾她了,两人的关系可谓情同母女。

忽然,韩缘夜把马车窗户的帘子掀开,探出头来问了易天异一句:“韩天异,刚才我听蓉妈说,你在姬家参加完姬无伤的婚礼之后要去参军,是真的吗?”

易天异没想到韩缘夜会问这事,回答道:“说的没错,怎么了?”

韩缘夜闻言,脸上露出关心的神情:“兰州边境不比内地,兵事十分凶险,我听说很多权贵参军,都带上了好多自家的亲随、死士,有的甚至把家中的前辈高人都请过去,好立战功,捞取爵位。你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普通手下?”

易天异听她言语里多有关切之意,心里不自禁感到一阵温馨,解释道:“你说的道理很对,不过眼下,兰州边患虽多,但总归没有正式的战争,都是小打小闹而已,兵事只能说是紧张,称不上凶险,因而没必要大费周章。更重要的是:但凡统帅,最为忌讳麾下鱼龙混杂,来历不明,对于不服军令者更是深恶痛绝。凡是携带私家亲随死士的人,绝不会一心一意听从上头的安排。常用兵者性多疑,兽王军统帅季信自然也是多疑之人,所以对携带私兵者非常猜忌。正确的做法,应该先带几名普通手下参军,稳定下来后,再慢慢在军对里暗插人手,徐徐图之。”

“原来是这样。”韩缘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忽然她又问道:“你说早上的时候,兰州内蒙省洪家的一个下人,居然跋扈到了这等地步,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真是奇怪!”

“你出身尊贵,所有人对你都是客客气气,觉得奇怪那是自然,兰州洪家乃是内蒙省响当当的商贾巨富,依附了十三亲王,有钱有势,自然有嚣张的资本。即便是韩皇城,天子脚下,也有张家瑞这种纨绔胡作非为,何况是兰州呢。”易天异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道。

叶蓉这时候钻出马车,看了易天异一眼,道:“看来小王爷三年在外,对这些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没过多久,众人凑合着吃了顿午饭,继续赶了几十里路,天色再次逐渐暗了下来。一行人在官道附近找了片开阔地,把所有马车围在一起,点上几堆篝火,搭起了帐篷。

易天异见林中多有野味,便叫李破和张灭二人带着自家随从,从黑山林里打了好几只野鸡,胡乱炖了一锅鸡汤。

吃完鸡汤后,易天异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便找了个偏僻的空地,面朝夜空,沐浴着天上的月光,默默运转神魂,修习《射日丹经》要诀。

他对仙法修行还是有点心得的,只是疏于练习。

天色不知不觉就深了,易天异自感练习的差不多了,便在附近的小溪边洗了一把脸,正准备回帐篷里睡觉,突然他目光一动,敏锐的感觉到远处一个人影窜入树林之间。

“嗯?那不是姬大先生吗?他这时要去干嘛?”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人影后背高高隆起,明显是个驼背,不是姬大先生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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