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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武阳县的百姓日落而息,家家户户都舍不得点灯,早早都休息了下来。

而一处大宅院的侧房中,蜡烛悠悠亮起。

“谁?”

一个身穿锦缎睡衣的公子哥点燃蜡烛,手提宝剑站在房子低喝道。

幽暗的烛光中,从梁柱后转过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公子哥疑惑着抬起烛光照了过去,这才讶然道。

“老三?!”

那身影,正是那日弯弓搭箭的黎山七匪之一,老三程江!

程江瘸着腿,一瘸一拐的来到公子哥面前,也顾不上礼节,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下了一壶水。

公子哥也不催促,只是皱着眉头,盯着程江。

一壶水喝罢,程江这才长出一口气,再欲开口,已经带上了哭腔。

“公子,折了,我的兄弟们都折了!”

公子哥生怕引起别人注意,连忙让程江小点声,随后才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程江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一边啜泣道:“我们本来打算在回来的路上伏击他,没想到意外撞见了官兵,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结果老五老六被官兵所杀,逃跑的时候又丢了许多物件。

后来路上又碰见了他,却不想被他意外躲了一箭,紧接着...”

说到这里,程江再也说不下去,他瘸着脚,自己一个人不敢走大路,从山中小路一路奔逃回来,又趁着夜色进了城,好不容易见到了熟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情绪。

程江话没说完,公子哥便已经知道了后续的事情。

这两日他和朋友纵情饮酒,寻欢作乐,并没在意这件事,在他印象里,这七个兄弟同时出手,怎么也不该失败。

没想到那谢均竟突然走运,先让官兵替他挡了一道。

“好了,你先别哭了,这院子你不该来,先回到我给你买的院子去,以后的事我继续想办法。”虽然在心里怒骂这七个王八蛋,办事不力,但他面子上还是稳住了情绪,安慰道。

程江被他这一说,才算止住了哭声,起身告退而去。

而他退去之后,公子哥依然坐在椅子上,摇晃的烛光映的他脸色阴晴不定,恰如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良久之后,公子哥才缓缓起身,推门走了出去,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刚响一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便出现在公子哥面前,但看着老人虽然老迈,但月光下,一双眸子仍然清澈透亮。

“那七个废物失败了,留下了一个瘸腿的废物,明天处理一下吧。”

老人听了此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说罢,公子哥这才安心回房睡觉去了,而老人看了看夜色,也关上房门回去休息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阴影处,一个黑暗的身影矗立良久才离去。

黑暗中,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宅院外,几个影子影影绰绰的摸了过来。

定睛一看,赫然是利事阁的众人。

几日前,谢均离城之后,本来韩浩文晋等人按照约定,沿途接应谢均,以谢均为诱饵,布下包围。

结果没想到让牛牢贼搅了局势,谢均放飞信鸽,传消息让他们取消活动,这才先回城一步。

回来之后,韩浩也没闲着,拉着两个兄弟就开始查起来了,没想到还真在一个小乞丐那里听到了消息。

原来这宅子本是一个孤寡老人的,儿子远在他乡,那老人没活过这个夏天,这宅子也就空闲下来了。

结果不久前,这个小乞丐因为同伙间的内斗被打伤了,无处可去。

他这才没办法,打算偷偷潜入这宅子里面休息两日,结果还没走进去,就发现宅门上灰尘不在,细细附耳听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开始,多了一伙人。

那些人操着外地口音,言语间更是粗鲁至极,小乞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也没说,跑到包子铺前面凑合了一宿。

有了这条消息,韩浩也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也从道上的关系得知了,这伙人总共有七个,是同族的兄弟,海州人,平时道上都称他们为黎山七匪。

虽然不知道和他们哪里有了过节,但并不妨碍利事阁等人有仇必报。

因为谢均这次只带回来四个,所以韩浩等人皆是蒙了面,手握钢刀摸了过来。

隔壁屋顶上,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悄悄探出了头,环视一圈院内,没看见陷阱之类的,这才对下面比划了下手势。

韩浩抽出如水般的钢刀,一声低喝。

“上!”

此言一出,别人还没来得及动作,文晋率先一脚踢开房门,其他人这才鱼贯而入。

冲进院内,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随意丢弃的酒壶,桌上零散的酒杯,原本老人家种菜的田里满是呕吐物和酒污。

遍地除了垃圾之外,再无他人。

韩浩细细看了一番,边疆风沙大,这些酒壶上都落了一层灰尘,院内也没看到新鲜的脚印。

“搜。”

看样子这伙人没回县城,可能又找了新的藏身处。

韩浩心想。

文晋闯进房中,但看房间中也是凌乱不堪,大通铺上被子零落,还有几双臭鞋子躺在地上。

忍着满屋子的脚臭味,文晋捏着手指开始翻找起来。

翻翻找找,除了些垃圾外,什么文字之类的文书都没有。

“码的,这就是一群垃圾。”

文晋从屋里出来,吐了口痰狠狠地骂道。

韩浩同情的拍了拍文晋,毕竟那屋里真是太味了。

这边一无所获,那边谢均也在店里迎来了申屠坚的管家。

兴许是没办成事,申屠坚也没脸皮见谢均,所以让管家特意登门道歉,并且送了一块玉佩作为补偿。

“谢老板,我家主子说了,真是没脸见您。主子特意嘱咐了,过几日登门道歉,到时候您城内的馆子随便点。”

谢均也不失望,笑着送别了管家后,垫了垫手里的玉佩,成色不算很好,但谢均还是系在了腰间。

一旁,谢虎没什么好脸色,不满地说道:“什么狗屁县尉,说话不算话。”

谢均笑笑,打断了谢虎:“三弟,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好事也有可能变成坏事,如果一个县尉连任命副官的权利都没有,那么就算我去了,也不过深陷泥潭。”

谢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了解,原来堂堂县尉也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边管家刚出门,就碰到文晋和韩浩他们一行四五个人回来,看他们一脸煞气,面色阴冷的模样,吓的管家脚下更快,快步离开了这里。

韩浩侧身让过管家,推门进来,看到谢均也在,便直接转身关上了门,和谢均简洁的描述了一下。

听完韩浩的描述,谢均紧皱着眉头,手指不自觉的敲起了凳子。

这么说来,这群人背后还有人指使,不然这群人千里迢迢流落到这里,又能安稳的找到地方。

自己也和这群外地人没任何交集。

谢均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自己从干这行开始,就没怕过这些,这些躲在暗处的毒蛇,早晚会被他一条一条就出来,然后逐个斩首。

想到这里,谢均想起了一件事。

“城里的宅子,基本上都会在街道司那里备份,这伙人在县城里活动了这么久,定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韩浩,你明天去找刘捕头,让他帮忙查查看。”

朝中有人好做事,这么多年,谢均向他可没少打点。

韩浩点头应了下来,见天色漆黑,又都已经汇报完毕,谢均便让他先回家去了。

韩浩前脚刚走,外面忽的刮起一阵邪风,窗户呼扇了两下,还是没坚持住,大洞而开。

看着吹开的窗户,谢均走到窗前,抬头看了眼夜空稀疏的点点星光,感受着空气中逐渐潮湿的气息,谢均明白,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绝不会就此罢手,而下一次的袭击,定然会更加猛烈。

如此想来,谢均倒是燃起了一丝兴奋。

口中喃喃道

“风雨欲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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