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事务所的戈莫洗了个冷水澡,刺骨的冰冷渗透进皮肤,冷却了躁闷的神经。
他脑中默念着预设的谎言。长吁口气。
什么才是真正的悲剧?是曾经拥有过温暖,还是一直未曾拥有?
戈莫换上衣服坐立难安,最后在沙发上反复看着小姑娘的生日照。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戈莫摇摇头开了门,小姑娘在门外抱着书包,脸色十分憔悴。
很难想象“面色蜡黄”和“神情枯槁”这两个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这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凭什么又要背负这么多。
“我哥,是不是死了。”小姑娘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又与前几天的慌乱不同,现在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绝望的死寂。
“进来慢慢说吧。”戈莫把小姑娘带在屋内,“我找到你哥了,他让我替他看看你过怎么样。。。”戈莫尽量稳定住情绪
“真的!?”小姑娘仰起脸,眼里藏不住地流溢出惊喜“那他什么时候回家?”小姑娘声音都发抖,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到下颚。
戈莫故作轻松,说到“你哥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去当兵了。要好几年。”
小姑娘激动的站起来,“那怎么不回家说一声!把我一个人扔在屋子里!他不会这样的!”气愤,惊喜,疑惑太多情绪杂糅在一起。
“毕竟是部队,这个调度很强硬嘛,再说了,都是为了赚钱养家,过几年就回来了。”戈莫避开小姑娘的眼神。那种眼神太灼热,太锋利,纯净的目光很容易刺破这拙劣的谎言,
戈莫换了个话题,“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称呼?”
“薛绒。”小姑娘拍拍脸蛋,试图稍微冷静下来,惊喜的热泪一泄如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情绪极其低落的时候太需要一缕曙光,哪怕是再拙劣的谎言也会显得无比真实。
对不起,孩子,原谅我吧。戈莫如此想着,摸出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戈莫从胸口的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这个你拿着,密码906667.你哥每个月会打给你一点生活费。”戈莫只感觉胸闷。自己三个月就能彻底解脱,还有这么多的人还需要挣扎。
小女孩一怔,颤抖的接过卡,用袖子蹭干净小心翼翼地的收进书包的夹层。忽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怯生生地闻到:“那个,委托费用多少钱。。。”
戈莫弹了弹烟灰,说:“你哥付过钱了。”心里暗暗苦笑,谁能想到,回到人世的第一个委托就搭进去这么多钱,如果是生前的自己一定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如今大限在前,钱就是陪葬的废纸而已。
半只脚进棺材的人还有存余,挣扎活下去的人却朝不保夕。
“我开车送你回去把。”
戈莫把小姑娘领到楼下车库,发动汽车,随手打开收音机。
‘这里是FM335,都市广播电台,今日连环杀手还在持续作案,请各位广大市民朋友做好自身安全防护,切忌晚间独自出门。。。’
戈莫周周眉头,拧了下换台旋钮。
“那么教授,您如何看待最近灵灾频发的问题呢?”“这其实是一种科学的自然现象。。。”
最终,戈莫找到一个播放老歌的频段,开着车行驶在街道上。
薛绒坐在后排,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和哥哥的故事,戈莫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在暖黄的灯光下,有了几分温馨。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别的车,只有两排昏暗的路灯,还有无边的黑暗。
戈莫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导航。
怎么可能,路线根本没有出错,明明只有一条路,导航却显示自己一直在绕弯。
再一看周围,根本看不见建筑物的光亮。马路两侧除了路灯就是黑暗。
鬼打墙?
前方路中间,一个人影正站在路中央,似乎在等着戈莫的到来。
戈莫开始盘算起最近发生的一切,是画家吗?不可能,自己已经亲眼看到他死了,封域也消散了。难不成。。。是那个烧疤脸?更不可能,他根本没必要做出这种把戏,随意捏死自己就是了。到底这个鬼影的目标是什么?它到底是谁?不管怎样,车上还有薛绒,一定要稳健行事。
想到这里,戈莫减下车速。“发生什么事了吗?”薛绒从后排探出小脑袋,一脸疑惑。
“遇到了一点诡异的事,乖,回去坐好,系上安全带。”戈莫低沉的说着,薛绒也是乖巧,赶紧缩回到后排。颤抖地问着:"是。。。闹鬼了么?"
“差不多吧,坐稳了!”说着戈莫左右手交替,踩死刹车,猛打方向盘。车体在路面上硬生生调了个头,在巨大惯性的驱使下车身倾斜了起来,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轮胎在地面上留下几道漆黑的印记。
之后戈莫猛踩油门,发动机传来轻微的轰鸣声,转速瞬间拉到最大。
可是开了没开几分钟,车前又出现了那个人影。
避无可避。
戈莫缓缓减速,把车停到路边,从袖口抽出一张灵牌,插在薛绒的口袋里。“等下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一定不要丢掉这张牌,知道吗?”
薛绒使劲点点头,把牌收进口袋,死死地攥着。
戈莫解开安全带走了出去,轻轻带上车门。
不管什么牛鬼蛇神,一定要诛杀在车外。
手里的灵牌消耗的所剩无几了,戈莫深吸一口气,凌空抓出两张牌握在手里,随机一扭头,嘴里也叼出一张牌。
黑影也缓缓走了过来。身上隐约能看见血迹。
两人相距三百多米,彼此杀意昂扬的走了过去,就像西部牛仔决斗一般。
两人渐渐脚步加快,冲向彼此。
戈莫使足力气,借着冲力奔来,手臂高高抬起,仿佛手中不是灵牌,是一把锋利的手斧。
随后在戈莫的鞋跟旁,一张灵牌悄然落在地面上。
戈莫使劲力气挥动牌刃,劈向鬼影。
鬼影此刻也十分接近了,一身西装浑身是血,脸上黑雾缭绕,看不清相貌。
鬼影伸出爪子格挡,可牌刃实在太过锋利,戈莫用足了气力,悍然一劈,竟削开了鬼影的利爪,在它的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沟。
“嘶。。。”鬼影吸了口冷气,显然没想到戈莫如此厉害。
戈莫此刻已经豁出去了,浑身力气集中在另一个手腕上,又是一牌砍来。
突然,一只手不知从哪伸了出来,死死握住戈莫的脚腕,他身形失衡,摔在地上,戈莫一手撑地,居然看到自己那个手的主人,是自己的影子。
影子居然伸出黑漆漆的手,死死扣住脚腕,指甲镶嵌进去,血流了出来。
鬼影哪能放过这次机会,一爪挖向戈莫。
戈莫猛踩一歪身子,本来应该切断脖子的利爪镶嵌进了肩膀,鲜血顺着利爪晕染了半边衬衫,戈莫一咬牙,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张消散的光牌。鬼影的爪子镶嵌进地面一寸多。而戈莫却瞬身到两米开外的位置。
鬼影再想起身已经晚了,一张灵牌已经袭到身后,轰然炸裂。
鬼影吐了口血,被炸出一米开外,背后血肉模糊。鬼影爬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戈莫,突然化成一滩黑影,融进地面。
这个影子飞速移动,越过戈莫,一直袭向汽车!
戈莫心中一凛,不好!它的目标是薛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