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还不满足于如此啊。”一只手缓缓垂下,一口浊气吐出,干枯的老人安详地闭上眼,畅游九霄之外。
这老人一辈子只教了他一式剑招,分明完全不够用,可他依旧日夜练习,从未懈怠。
又是熟悉的鸡叫,余昼从梦中苏醒,大概持续一周,这个梦他始终忘不掉。
他现在是在自己家里,至于梦中的地方,他压根没去过那里,更别提剑招了,他现在学的都是镇上师父教的基础拳法,握柄剑在那练,师父估计会揍他一顿。
父亲忙于应酬,富商皆是如此,钱虽然比官多,却没有王侯将相华贵,地位也没衙府来得高,每月还得给各种地方打点税用,这么尴尬的位置,为什么还有人喜欢下海经商。也不知道天子怎么想的,港口一年比一年多,读书学儒做圣贤已经成为一种过去式,就连文考做官都没以往热度高,哪来这么多生意可做,不过余昼很庆幸父亲早就退休了,这种都是分包给自己商会干,从中抽拨利润足矣。
所以余昼每次发表意见总会被教育一顿,用他爸——余锦的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吃穿玩乐都是用的生意赚来的钱,没有生意,哪来这些钱,更别提认识一些官府贵族子弟,没钱人家把你当仆人都不要。”
余昼一听到这句话总是愣住,然后一脸衰样地走开,明明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反驳不出为什么。
拳法练得是师父以前从军队里带回来的一套对敌拳,纯纯的杀人拳法,没几招,快狠准,一刻时间,一根木桩绝对会被打烂,这个就是效果。
余昼练出来这个效果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总共花了他两年半,也就今天师父准许他可以使用“铁剑”,说是铁剑,其实是铁块,没有锻造过得铁块,仅仅缠了块布,师父语重心长地说:“练剑之前学会敛气,拿铁块练是为了压住气,直接握剑练习只会使煞气愈发重,很容易被人看出根底,不攻自破。”
长时间练武余昼已经有了精壮的四肢,当然他的面庞因此得以锦上添花,随便甩个眼神,有些年轻女子就好感大增。
冯阳舒教了徒弟拳法,没想到徒弟还不知足,只好丢给他一本《剑法要旨》和一根铁块,让他自行练习,自己偶尔教他敲,刺,劈,打这些简单动作就行,想想那小子可能几天就腻了,到时候再教他腿法之类的就差不多了。
“别看这小小的静洋城,曾经也是出过接近神仙的高手的,老神仙都说练武需要从基础开始,你怎么就不愿意?”冯阳舒对着余昼念叨。
“那您先把故事讲完再说。”
“差点被你骗筐里!是事实,不是故事。”
“事实就事实,您先讲了再说。”
“先跟你普及下最基础的知识吧,练武呢,是有一个标准的,你是什么程度,王朝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像我们国家——临东,就有明确的划分,当然我不清楚其他国家的标准,大体是一样的。承顺转终四个大品,大品中又有细分,承品分通脉,聚气,慧连。顺品分观星,冥思。这两个大品是基础,很好理解,接下来的可谓玄之又玄。转品分辟地,天阙,斗转,终品分三层,万生,鸿蒙,神游太虚。我们这边算高手的普遍都是到顺品冥思为止,至于转和终,老百姓能见到此生无憾。”
“那我呢?那我呢?”
“你算什么?我只有承品通脉,你就算学完我的所有本事,都到不了承品。”
“哎,那我不学了。”
“随你,跟你讲,到没到这个品级,不是说说就行,你的经脉,你的内息,都代表着品级的高低,从丹田到脑,气息流遍全身,才算过承品,当你能读懂繁星,才算过顺品,当你能控制天象,改变自然,才算过转品,至于终品,那个都已经上天了,哪来的凡间高手一说。”
余昼挥舞着铁棍,怎么也没法想象以后这玩意能变成什么神兵。
师父设的目标改了,铁棍打烂一个木桩不是难事,但是要求在两秒内击破八个木桩才是问题,只要到达这个程度,冯阳舒才肯教他真正的剑法。
“怎么可能啊?”余昼把铁棍拍在地上,从练武场回家吃饭。
一回到家,他发现老爹不再是以往的嬉皮笑脸,而是眉头紧锁,一脸阴郁。
“我妈呢?你又惹她生气了?”余昼张口吐出来的就是这句话,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唯独感情,所以平时老爹一脸阴郁,大抵都是如此。
“你师父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僵持,我已经报官,希望官府能管管,再不济你先去现场拖一阵子。”
“我?我只会一套军中拳法,怎么打?你让我当落水狗?要是被平时某个仰慕的女生看见就惨了。”
“你给个准确答复,不要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了!我是在跟你说正事,你师父要是打不过那些人,下场只有收尸以及收尸。懂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不去?你觉得我不想?我跟你师父喝了这么多年酒会不认识?我要是但凡会点就算是你那套拳法,也不至于只能做做生意。”余锦面部极度扭曲,最后松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离开。
余昼一咬牙,拎起铁棍冲出家门。
冯阳舒此刻被人困在巷子内,他的拳法套路显然被人摸清楚,军中杀人拳,大开大合,最忌就是巷战。敌人冲过来但他却不方便还击,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实际上背后也有人,只是没往前逼罢了。冯阳舒甚至生出咬舌自尽的念头,被人打死不如自刎,好歹干净利落些。
面前则是三位大汉皆是蒙面,手抄木棍,后两位像山匪,疤痕累累,两手空空。看来对方既想杀人又想折磨,冯阳舒不禁冷笑一声。
为首那位叫许崩的人,不满地对着眼前的老汉骂道:“笑什么笑?你难道入武道正品了?老大给的消息很明确,你承品都没进,如何打得过我们这些通脉境的人?”
“我笑是笑你们卑鄙,五人打一个,好生光明磊落!哈哈哈哈,杀了我,你们心也别想安宁。”
“老不死的,吓唬谁呢?拖时间谁不会?等官府来?你要不猜猜我们老大是谁?你觉得会有人来吗?哦,还有个徒弟,一并杀了!”
“呸,长这么结实做事如老鼠般阴险,你不配!”
许崩显然被骂住了,脸颊涨红,青筋暴起,一巴掌打在冯阳舒脸上,冯阳舒用巧劲化去八分力,只是踉跄后退几步。
许崩后面两位大汉正要举起木棍,一位年轻人冲进窄巷,大喊道:“住手!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打趴!”
其实余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喊,他只是想壮个胆,既然话一脱出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余昼使了一记上撩,铁棍劈断木棍,不过另一个大汉的木棍却砸在他头上,如雨点般轰击,许崩再向余昼腹部一脚,余昼倒飞出去十几米。
“有些身手,不过一句话——不入流。”许崩一脸坏笑。
趴在地上的徐昼竭尽全力想要爬起来,他用昏厥前的最后一秒,看到师父的身影也被踹倒,他有不甘更多的是无力,对于还未入江湖就体验到黑暗的余昼造成不小的打击。
冯阳舒看到眼前晕厥的徒弟,想想平时的威风,拼力站起,至少保护一个人就是一个。左手被踩断了,右手能用,那就奋力打出那一拳,江湖最底层的武夫,或者说是未入江湖的武夫,靠的如果不是这份勇气,这份对于江湖侠客梦的憧憬,谁也不会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他人!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的徒弟平日最崇拜我!我怎么说也得要个面子!”冯阳舒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摆出平时最常见的起手式,一拳立于胸前,向前刺去。
“千秋大梦,何时才会苏醒?”一位流浪道人看向静洋城。
拳骨的碎裂放平时可是大伤,但凡留下一点遗患那么习武之路艰难百倍,此时的冯阳舒却笑着趴在地上,被人踩住脊背一刀割喉。
“为师教你的就六招,你先记住,路不合不相为谋,剑不同不与同仇。”一只爬满皱纹的手缓缓敲打着被褥。
老人咳出一口血:“六旬剑法,精髓不多,多练多练,我之前还听某位仙长说过这种剑法下辈子也可以练,要是能帮到你的话,希望你能一直练下去。”
余昼脑海里清晰地映出一段话“第一剑,起擎苍。”
他似乎没这么痛了,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紧紧握住铁棍,不过双目却无神,转而剑意替代而去。
“哈哈哈,爬起来好,给我理由杀你!”许崩变态地笑着,嘴角似乎要咧到后脑勺。
余昼复述一句脑海中的话,吐出一口清气:“起擎苍。”
他身形矫健,刹那间消失在原地,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完成了铁棍撑地,在空中斜向转体,落地前借力向上一记铁棍上挑。
狂暴的剑气如洪水般涌入窄巷,四面八方不断涌入,而且是集中在一点上,如此纯净的剑气,世间少有人能达到,何况一名练武三年的小徒弟。许崩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剑气将他吃干抹净,身后的也难逃一劫,全部化为齑粉。
那一剑,终品实力。
一位黑衣刺客,站在远处的高楼上眺望这一切,说来也奇怪,他做刺客这么些年,第一次接的任务并非刺杀而是监视,虽然有辱声名,一箱黄金也是不菲的报酬。今天就是任务结束一日,与委托人估计的时间相差无几,地点都一样,不过有黄金拿,他不管这么多,只管完成任务,转身离去。
江湖上已经流传小城中的不知名剑圣,说是剑仙也不为过,酒馆茶馆都在讨论此事,更有甚者决定抱团去挑战这位“剑仙”,不过本人还蒙在鼓里,沉浸在失去师父的悲痛中,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师父其实并不会什么武功,那拳法是真,只不过他是逃兵罢了,至于入武道也是假的,但是余昼还是觉得师父教自己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为父一直在想一件事,你先不用回答,我只需要你点头或者摇头。”
余锦继续道:“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在筹备此事,总想着你既然喜欢习武,那么得给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江湖,真正的高手。我之前托人用采购来的上好陨铁打造一柄上等的长剑,你出去就带着这把,我也安心些。我呢,你不用担心,你娘也身体健康,虽然就你一个儿子,但是我们很幸福不是吗?你有梦想很正常,家业也兴旺着,我还预估会走上坡路呢!你没及冠,以后记得回来,路上算着点时间,再不济给你买个黄历,你就跨在包上,过一天撕一张。哈哈哈,太滑稽了,你自己觉得怎么帅怎么来吧。我没有联系任何人,你出去后不会有任何援助,既有坏处也有好处,孤立无援是一回事,但是有人借我名号打发你,八九不离十是个骗子。”
余昼什么都没想,穿着一件朴素白衣的他重重地点两下头,握紧双拳。
一辆马车早早地驶进城内。
余昼被丢给一把剑,真正的剑,不过他摸到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至少现在是这样。
长三尺一寸,通体黝黑,挂有剑穗。剑鞘外刻着“永夜”二字。
“取名肯定与你名字要有所相合,吉利点。马上要上路了,最后嘱咐几句,别嫌我啰嗦。剑在你自己手上,握紧些,沿着这条路下去,就不要回头了。”
余昼转身离去,长剑挎在背后,向上挥挥手。走着走着,鼻子一酸,捂面大哭,边哭边走,剑一刻都不离身。
一辆马车从他身旁经过。
一双玉手伸出车窗,将他吸向车内,车内坐着一位冷艳女子,看不出具体年龄,不过余昼先是诧异接着是感受到片刻的温暖,那女子将他的头搂进怀里,用手摩挲他的头发。
“呦,小剑仙也会哭?我可不信有人打不过你。”女子嘲弄道。
余昼渐渐从抽泣变平静,他问道:“我不会用剑,何来剑仙之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你是谁?”
“到一个地方再说,现在我不能回答你这么多问题。”
余昼突然感到一丝疲惫,眼前的香炉不大对劲,他全身软绵绵的,躺在女子怀中,沉沉睡去。
夜晚的海滩很清凉,这是滨海之城独有的风景,远胜过大漠孤烟,万林似霰。
天上悬挂着九天银河,繁星只是这层紫色雾带的镶嵌。
女子坐在沙滩上,仰望星空。余昼缓缓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直接站起,发现剑和盘缠都还在,又继续坐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回答最简单地一个问题——关于我的名字——我叫蓝仙韵。”
余昼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我会是剑仙?”
“你有所不知,其实那天巷子里的事被人看见宣传出去,目前情况就是江湖上各个门派都知道你一剑起擎苍是大师风范,纷纷想要拉你入门。当然,我所在的宗门也是如此,既然我是第一个来找你的,那么赏个面?来我们平步剑宗?”
“可是我根本不会剑法,我的师父也只是个不入流的武夫。”
“这么说就是拒绝了?”
“那也未必,我相信我可以练,大器晚成也是成。”余昼抬头痴痴地望着星空。
“真可爱。”蓝仙韵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从未体验生活艰辛的余昼脸上有未褪去的稚气。
蓝仙韵站起身:“你听了我的身份,可能会吓一跳,我是宗门的大长老,是不是没有符合你的想象?世事有时候都像这般出乎意料,常理罢了。”
“那倒也不是,所以你带我来海边的目的是什么?我父亲虽然年轻时下海经商,但我却从未来过海边,看别人的画作了解过波涛的壮阔而已。”
“有一件东西我觉得你可以拿走,我们宗门在上古时期,曾在海中埋藏过一方宝剑,但是海这么深,没有转品以上的实力怎么可能拿得起来,但是你不一样,你天生自带剑气,说不定可以,如果拿上来了,那就算是你的物件了。”
余昼也不知道怎么召唤这柄古剑,他象征性地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五指张开,一炷香过去了,也没有动静。
“这么拿剑是不对的,你当宝剑是你造的吗?古剑加上深海早就失去了原有的灵性,你试试放出剑气吸引它。”
余昼一脸为难地说道:“我不会啊!”
蓝仙韵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笑了笑,跳上一棵矮树,坐在枝头望向平静的海面和远方。
余昼只能回想窄巷中爆发的实力,回忆那一招一式,回忆脑海中的“起擎苍”。要说转品之后才会有与天地共鸣的本事,但是等级划分何时能决定自然的规律?
轻声脱口而出的“起!”,海面不再平静,波涛自觉地向两侧退去,中间留下一口旋涡。余昼将手向上一挑,一柄短剑迎着水龙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余昼的手中,余昼握住短剑,开心地大笑。
““四海”就送你了,长剑适合发力,短剑适合突击。你试试看,古剑的气势跟你那把长剑可不一样。”蓝仙韵跳下矮木。
余昼把起擎苍的动作重新演练一遍,已经有微小的剑气溢出,说不清楚是人身上的还是剑上的。
平步剑宗内,此时处于清晨时分,鸡鸣已过,演武场上就有百来名弟子练剑。两位长老看着这些今年新来的年轻面庞,春风得意,互相打趣。临东境内大宗门少之又少,毕竟沿海都已经商为主,要不是中原武学风靡整个王朝,真不一定会有百名弟子的盛状。宗门大小之分取决于强者坐镇数目,弟子数目,财力,秘籍,占地。大宗门内部几乎等同于一座小镇,小宗门跟路旁镖局不分上下。当然这些都是正规体系,也有旁支,比如帮派,剑庄这种私人产业,其中也不乏有弟子存在。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山道下方,再往上只能靠步行前进,蓝仙韵交给马夫一把碎银,也没讨要零钱,拎着余昼的衣角径直掠过剑宗大门。也未曾见过有弟子守候,看来剑宗还挺随性的。结果却是在一处大殿旁早已半蹲着几十名弟子,恭敬地说道:“欢迎大长老回宗!”
“我靠!你还真是大长老?”余昼虽然一路被拎着走头昏脑涨,但是看到这个画面,没什么文化的他没来由地爆了句粗口。
“怎么?我当大长老你有意见?信不信我现在给你丢下去!”
“没没没,貌美如花的您一定很合适这个位置。”
“好好说话!况且你还没进宗门,我没有保你的理由。”
“我是闯荡江湖,又不是躺平江湖,为什么要加入宗门?”
“……”蓝仙韵手一松,余昼像一只初学飞翔的雏鹰一样掉落下去。
“不知道能不能留全尸。”余昼两眼一闭。
忽然一阵微风拂面,他感觉自己悬浮在空中,睁眼向四周望去,并未发现蓝仙韵的身影,自己的后背搁在一件金属材质的物体上。
不知何时,自己的永夜凌空飞起,架在自己背后,托着自己缓缓降落。余昼很疑惑:只是把新锻造的剑,难道有救主的思想?
“别想太多,那是我给你施加的法术,拎着你太累,索性把你丢了。说过了,你不加入宗门,没有保你的必要。”
“差点以为要死了。”余昼惊魂未定。
“所以?”
“不入,坚决不入!”
“唉,怎么就拗不过你呢?”
余昼看着眼前逐渐疏远的蓝仙韵,一坐上位置就有了清冷感,完全不像海边时的活泼。正欲转身离去,可是这么大阵仗的宗门,好东西可是不少,况且自己还未入武道正途,贸然冲出宗门,只有可能被乱拳打死。不如跟蓝仙韵谈谈条件,能薅一点羊毛就薅一点羊毛。
“我觉得吧,你们宗门肯定有拿手武功,不如让我过目一下,我再决定你们的诚意。”
蓝仙韵也不含糊,立刻吩咐人:“来人!把这位余小弟带去武学阁!”
一座阁三层楼,分别摆放不同品质的秘籍,最上层都是些残卷,不过纵使残卷不全,只要吃透任何一页,都能成为脚下最坚硬的石子路。
既然要通脉打基础,那就从第一层爬起。
自此,余昼就久住在阁中,一步不出。
临东并不大,占地一隅,靠着得天独厚的滨海优势,从事贸易,经济远超其他各国,科技也是如此,海外神秘国家经常会送来一些机械器具,都是拿金属打造,这使得各个国家争相研究。临东的西部地区有一处剑庄,这同时是临东为数不多的剑庄之一,与其余剑庄并称三大剑庄之一——落雪剑庄。
据传说,剑庄庄主早年是从中原地区逃避战乱兵役而来,待人和善,嗜好藏剑且擦剑,每天都要安排下人擦拭庄上百余柄名剑,尽是来自于死去的剑道翘楚之佩剑,充满灵气。庄主有两个儿子,长子天性聪慧,根骨奇佳,却为人诟病,原因是他不会武功,庄主五十多岁都有顺品的实力,长子手无缚鸡之力,被对手贻笑大方。幼子天资不如长子,可凭借着争强好胜之劲,十岁到达顺品观星,并且在观星后一举看穿星辰,入天阙境,那时,他才十五岁。
庄主刘实依旧选择长子刘平运来继承剑庄,刘平运是少庄主,幼子刘平集则是小庄主。
一日,风雪交加,此时已经是年底,按道理不会有客人来庄上,父亲和弟弟都出去寻剑,留刘平运一人看庄当然还有一位老管家和数十名下人。
那名剑客年纪不大,与刘平运相当,皆是还未及冠。不过两道剑眉使得陌生剑客的面貌徒增一份冷冽,与其相反的是刘平运,他就阴柔许多,皆是遗传娘的颜容,虽然他对这个娘亲印象并不深刻。
“来者何人?”刘平运率先发问道。
“余昼,我是逛到这的,不过很快要回去了。”
“我记得之前没有你这样的客人啊?”刘平运见对方风尘仆仆,还是好心递上一杯热茶。
余昼在阁中待了一年,决定先加入剑宗,蓝仙韵很快答应,而且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学了心法,剑法,拳法,都没能通脉,还是找了有经验的老前辈一眼看出是天生剑气冲脉导致此生无法通脉,倒不至于无法入武道正途,只是必须要悟剑道越境至顺品之后。得知这个消息后余昼很伤心,他不满于师父在他幼年骗他的把戏:人人都有机会,这就是武道。可是他的机会却这么微弱,像蛛丝一般颤抖地连着。
蓝仙韵想了很多办法安慰余昼,最后破罐破摔让他去西北落雪剑庄那里,既然剑气冲脉,那就不要想着减少剑气,如何增多剑气也不失为一种方法。百余柄名剑的灵气剑气,对于他这种体质那是再好不过。
短暂的失神让刘平运汗颜,聊天都能神游万里,这人莫不是失心疯?
“没事,我只是想起自己的一些经历罢了,我不是来要剑的,让我摸几下就行。”
“你这要求真奇怪。”
余昼正打算起身,忽而迅速坐下:“你不认识我?”
“为什么会认识你?”
“我叫余昼。”
“这个你刚才说过。”
“奇了怪了,路上一堆人听到我名号就想把我拉拢,怎的到你这就不灵光了?”
“想什么呢?我们剑庄平等对待每一位客户,就算你是神仙,也得遵守规矩。”
“你真不知道我?”
“不知道。”
“行。”
余昼吐出一口浊气,背后永夜出鞘,他反手插入地砖中,开始感受与名剑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