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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仙韵此刻正坐在宗门大厅之中,沉思着,她与余昼已不是第一天相见,大约在七年前。

那时蓝仙韵年仅十七,她当时还没拥有现在的地位,外门弟子的她竟然会被大势力盯上,这说来也怪。被人用刀砍成重伤,四处奔逃,最后晕阙在路边草丛内,刚好是近洋城外,也刚好余昼跟着父母出来踏青,他才十一。

“啊?那边怎么有个姐姐躺在草丛里?”余昼用手指着不远处的草丛。

父母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人躺在草丛中,微弱的呼吸使身体微微起伏,不细看发现不了。余昼想靠近,但父母制止住他,毕竟受如此重伤,应该不是寻常的受伤,明眼人都能看见这刀伤内含功力。余昼心地善良,忍受不了父母的无情,但他不允许自己也这么无情,于是挣脱父母的劝阻,小跑着靠近草丛,用出八分力气将女子背起,拒绝了此次踏青,沿路返回家中。

蓝仙韵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后除了饥饿其余的感觉都不重要,好在余昼也看出她的心思,亲自端来饭食,考虑到伤者伤势严重,皆是清谈的粥菜,这让嗜好辛辣的蓝仙韵很不满意。余昼没急着走,只是在一旁捧着书看,明天照例要去学堂的,就算家里多一个人也不能迟到。父母没给余昼找私塾,也是为了不让余昼有负担,家业还是不考那些圣贤书的,但是余锦作为一家之主,很希望儿子能当官。

“我吃饱了。”蓝仙韵缓缓张口。

余昼吩咐下人把餐盘拿走,自己依旧坐着看书。

“很感谢你,不过我要先……”

余昼打断了她的发言:“你的伤势很重,现在就走又等谁捡你回家?下次可不能保证这么好看的姐姐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那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家别的不说,有一个优点,钱多。”

“可是这也不是关键。”

“哦,怕我们被报复?那些人追不进城里的,护身高手还是雇得起的。”

“行吧,那我先留着。”

“这样才对。”余昼合上书,面带微笑地离开。

接下来一周都是余昼送饭,坐在一旁看书加聊天,蓝仙韵了解了他家的情况,余昼也了解了她的情况,两人就这么熟络起来。后面蓝仙韵能下床了,余昼就不常来看她,而是选择在院子里坐着,看书之外就呆呆地望向天空,看到蓝仙韵靠近,就满脸通红的跑开。

家里的女侍从也与蓝仙韵互相了解,悄悄告诉过蓝仙韵小少爷的心意,不过蓝仙韵先是一愣随即一笑盖过。

一个月相安无事,蓝仙韵准备离开。

“你要回去了?”

“嗯。可能会回来看你吧,下次说不定你就长大了。”

“那我也要好好练武,帮你打回去!”

“行,等你实现你的约定。”蓝仙韵坐上马车离去。

余昼追着马车跑了两里路,直到追不上为止。

落雪剑庄的所有名剑齐鸣,震耳欲聋,刘平运不得已捂住耳朵,站在门槛处远远观望。

其实余昼也好不到哪去,鲜血外涌,咽不回去,从牙缝中渗出,顺着永夜往下流淌,竟然像是受到指引一般扩散向四周的名剑处。震鸣声如巨浪滔天,一层接一层拍打而去,剑气在院内肆意飘扬,周围的家具已经破败不堪,此情此景,刘平运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但苦于不能上前制止,只好捶打一旁门栏。

清脆的出鞘声,一剑破空而立,随之百剑立于之上,在空中荡起剑气,余音绕梁,何止剑庄内,剑庄外的几十里所有剑客的佩剑均开始轰鸣,何等壮观的场面,只不过没人知晓是谁所为。

余昼再也支撑不住,新衣衫此刻变得破旧不堪,他直倒向地面,百剑归鞘,只有周围一圈劈砍痕迹证明过刚才的异象。刘平运这才靠近,握住永夜,发现怎么也拔不起来,叹息一声扶起余昼给其喂了杯茶水,稳住气势。

眼下父亲与弟弟都未归家,自己把家看成这样八成受责,硬是把茶水喝出酒的滋味来。余昼在梦中,仿佛看到枯槁的双手,布满刀痕皱纹的脸,又回头看到一袭青衣一柄厚重粗铁剑,不断在山崖边演练。远处的山忽而拉近,他身在山中,一片葱绿竹林,没有人影,但是能感受到属于人的呼吸,一道横光闪过,余昼欲躲,发现从自己身中穿透而过,没有割开皮肉。最后定格在盘腿而坐的似蜡像之物上,眉目紧闭,一剑平放于空中,前面有十人,一字排开与老者对峙,老者生前最后一个动作让他回想起少年的江湖,那就是微笑。一剑刺出,周围空间撕裂,不过缺口很平整,有种岁月精细打磨后的美感,老者与十人同归于尽。

余昼醒来时外面黄昏,他躺在屋内,见到的并非父母,而是对方的父亲。刘平运此时像乖巧的小鸡仔一样坐在一旁,低头不敢说话。刘实从回来的路上心跳就没安宁过,一直处于高峰期,可是短短一段路奈何不了习武人的体力,不祥的预感在踏入家门的一刻得到印证。原木家具尽数被斩断,关键是院子中央还躺在一个赤裸上半身的男子,自家儿子在一旁喝茶,当然不是悠闲地喝,就差没把茶吐出来。赔偿稍后再取,眼下人命为重。

“我会赔偿的,等我起身就往家里寄此地地址,让家父送银两过来。”余昼弯腰致歉。

“无妨无妨,听完你的事迹后感觉家具赔进去也值得,要是这些半辈子出不了鞘的名剑毫无用处,我才是惋惜。”

“该赔还是要赔,我家做生意,最注重规矩。”

“我斗胆问一句,你不走寻常道路练武的原因何在?使百剑共鸣只会伤身。”

“这就是我来这的目的,剑气冲脉,我没有内力支撑我去习武,武道基础通脉都不能达到,对这种方法上心也只有我一人了。”

“可惜啊,我看你基础挺扎实的,有底子,结果天妒啊。”

“好了,你也别装模作样了,既然是客人,你放他进来也没错。”刘实对着刘平运说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个人认为继续找剑庄就罢了,从上古至今肯定有跟你一样体质的人,我觉得你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刘实转过头对着余昼郑重地说道。

刘实叫住正在偷溜的刘平运:“你也跟着余昼一起走,他用剑,能培养你对剑的兴趣,你已经很久没去过演武场了吧,但是我们剑庄必须得用剑,这是规矩,不是你想改就改的。至于你弟,我想让他换条路发展,继承剑庄不适合他,你不在这段时间,为父活着一刻就看一刻剑庄,死了交给你弟帮你看,等你回来。”

余昼不知道这一段谈话,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被留下来招待几天,其实也是给刘平运思考的时间。

几天后城外的马车上,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目视着车外的风景,心中有着各自的想法。

“你不回你那个什么剑宗了?”

“寄过信了,暂时不回去,反正他们不会赶我走,挂个名也好。”

“那你看得挺开的。”

“你是真的不会武功吗?”

“啧,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看你怎么想。我觉得一大部分人是不相信我不会武功的,可是外界所传的我确实不会武功,至于是真是假……你自行判断。”

“那我到是愿意相信你是会武功的。”

“哈哈哈哈,那你指望我帮你打架?”

“我的直觉可准了,你绝对会武功。”

“行,就按你说的来,我现在开始就是会武功之人。”

一辆马车乘着笑声驶向远方。

临东,海安城内,一处种植一片杏花的酒馆外,两名武夫对峙,其中一名不修边幅,衣服半露,下巴胡长短不一,牙黄唇厚。另一位则是书生模样,但细看发现衣服不整,散发出霉臭味,只是多次淘洗后发白。

“明正豪,我劝你不要太嚣张,名字是比我霸气点,但偏偏装个书生样我就很不爽。”

“非也,名字受父母之意,如何决断一人的外貌?”明正豪摇头晃脑地说道,可惜他没有羽扇,只能拿本廉价书籍装样子。

“不像我宁逸语,做事光明磊落。”

“读书人何时变为小人了?你这般粗鲁便是君子了?”

“我不跟你废话,越听越烦闷,是不是想挨揍!”

“书读万遍,其义自见。你不仅文化不行,武功也未必能及。”

“试试就知道。”宁逸语一拳轰出,酒馆内的瓷碗受到震动而碎裂,老板赶忙用身体护住一摞瓷碗。

明正豪手一翻,书页哗哗转动,化去五分拳力,剩下的拳力以他的程度而言,张手握住即可。宁逸语不信邪,又是一拳祭出,这次与上回不同,拳风不追求刚烈,而是更加灵活柔韧,不容易被化力。明正豪仿佛没有关心这点,只是再次翻手,将书籍甩出,另一掌推出,内敛的气息使得拳风很快停住,明正豪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不错啊,接住我两拳。”

“已经使出全力了?换我打你两拳可不是像这样按摩。”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来来来,你尽管打。”宁逸语将肚子挺着,示意明正豪回赠两拳。

“恭敬不如从命。”明正豪左脚后滑,摆出架势,由掌变拳出力,拳风似包裹着的水珠轰击,气息均匀,没有影响到周围的物品,而是将内力融于内部。

“雕虫小技。”宁逸语冷哼一声,双拳并起,向前对冲,棕黄色的拳罡崩裂,明正豪的拳风消散,后者作揖。

“看来宁兄还是略胜一筹,虽然我拳法造诣高,但是始终没有拳罡,如此看来,还是宁兄能耐。”

“哈哈哈,承认我强就行!带你继续喝酒去!”宁逸语也并非小人,搭着明正豪的肩膀坐下,要了三壶热酒。

“这城也不算很大。”余昼边走边看。

刘平运掏出腰间酒壶喝了一口茶,至于为什么酒壶装茶余昼也询问过,对方没有明确答复,索性抛之脑后,余昼自己是极想喝酒的。

“那边有个酒馆,就近喝些酒吧,我不想再走了。”

此时酒馆内老板哆哆嗦嗦地给宁逸语和明正豪上酒,他刚才目睹了全过程,酒馆没有其他客人,真要动真格的他一个小酒馆可扛不住。还好这两人关系不错,只是切磋切磋。

“宁兄境界想来比我高不少了?”明正豪先敬一杯。

“哪有?我才顺品观星罢了。倒是你,整天读个书,练武半年就到慧连,超过我不过尔尔。”

余昼一眼望去,对刘平运说道:“才两个人在店里,就这家吧,上酒快些。”

老板好不容易盼到别的客人来,结果是两位少年,穿着的衣衫朴素,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消费之人,不由得失望一阵。余昼特意选在宁逸语和明正豪两人座位边上,想着能否交流一番,但是两人交谈甚欢,未曾注意到有客人靠近。

“哎,既然那边两人不理我们,咱们还是喝闷酒吧。”余昼自己端起一碗热酒喝了下去,又捡起碗中牛肉片放在嘴里嚼。

“我还是喝茶吧,我不喝酒。”

“男人不喝酒怎么行?出门在外闯荡江湖喝美酒可是一大好事!”余昼说道,再次喝下一碗酒。

突然一阵拳风袭来,余昼酒碗一拍,想拔剑出鞘,却被轰飞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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