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失，暮色渐晚。慕容枫惺忪地睁开双眼，台上依然在持续……只是不等他耐着性子看下去，便有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第一轮比试圆满结束！诸仙可自行随便，第二轮比试将在三日后开启。”

不想论英大会二轮比试间设了三日的休沐，慕容枫颇觉无味，起身时有一瞬扯到几个时辰前在台上所留下的伤口，对那如小兽浅挠的痛觉他已然习惯了，索性不去管它，过几日便该自己好了。

也只有这些时日他才是真正自由的，慕容枫趁着三日休沐的时间下到了凡间，临走前他瞧见聂云照几道身影跟在钟月霖身后，想是又得趁着休沐的时间磨他的几位得力弟子去了。如今他褪去林修大弟子的身份，也省了不少麻烦，他兴致盎然地想去看极北的雪山……覃州是必经之路，他如今的修为赶路怕是颇为费劲，他知晓，如果他去到那儿，未必会忍住不去见叶清霜。

叶清霜瞒着他不少事情，她不愿意说，而他也不强求。

他特意绕过了覃州朝沿海的地方走，一路走走停停，吹着海风，看着匆匆掠过的海燕，烦闷好似也消解了许多。他忽然看开了好多事情，为仙，当逍遥自在些。别人有如何的野心欲望他不想管，他也管不着。

极北之地的雪山一望无际，冰天雪色，宛若连接着九霄苍穹，望着水色的天空，慕容枫不自主想到千容袭跟他提过的“明琼天山”，不知此前哪一座是他提到的那一个，或者真正的明琼天山又是怎样一番美景呢？那个老狐狸，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爱美的修者了，虽然如今他见的事物还是太少了，但他坚信，日后他会见到的。

原路返回时正路过南州——那个曾经让他负伤的地方，他也正想进去瞧瞧，昔日他那“老友们”还在不在，如果在便顺手除了它，如果不在……那该多么让人失望。历经艰险劫后余生，怎么能不四处走动、广而告知他昔日的仇敌们？他自认还是较有仪式感的。

慕容枫敛住了声息，在赤水山头附近一处隐蔽的洞穴中发现了一群型似犀牛的巨兽，只见它头上长着角，黑毛红眼，四肢粗壮如一棵树那般大。“呵……还在呢。”

有法力的仙他是斗不过的，这没有法力的怪物他还奈何不了吗？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枫一个飞身骑在了那怪物身上，许是动静太过大，惹来了周围几头的关注，都虎头熊腰地朝他跑过来。他退至洞口附近，唤出从魔界寻来的魑魉壶，动用法力将里面的泉水引了出来，随着法力的增强……泉水逐渐淹没了整个洞穴。

随着一声震天恸地的嚎叫，几头体型不大的兽被泉水夺去了声息，剩下的几头从水中挣扎着冲出来，慕容枫手中凝聚了力量，三两道冰火相织的晶球便精准地落在各个怪物身上，那些怪物方才挣扎着倒地，然后归于寂静。

总算结束了。慕容枫松了口气，这才从离地五六尺的地方下来伫于地面。

那怪物分明不算顽强，但几年前的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不敌……慕容枫属实想不出来，不过专注眼下才是要紧事。回想起千容袭和师姐对战时的场面，在战时他始终无法做到千容袭那样游刃有余……光是用了八成的法力便让他喘息不及，到底还是太弱了。

慕容枫接下来便开始了自行搜罗修炼的道路。虽然藏经阁那些书他大约都看不懂，历来只晓得遵从师父命令的他头一次知道了悟性的重要性。

但每每遇到难以解惑的难题时，他脑中便会又出现千容袭的影子。那是他的恩人，他不可辜负他恩人救下的一条命。

慕容枫不得不承认自己怀疑过千容袭，是否在遇到自己之前就部署好了一切，后来种种不过是为了等待他上钩。魔界人素来狡猾，从见到宓仲平的第一眼，他便心生反感。

但想到危难之际，守于他身边的不是他素来以为真心挚交的好友，而是几个如过客行路匆匆的陌生人，慕容枫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

叶清霜、温芹舒、千容袭……说来可笑，他们皆是仁善之辈，可慕容枫碰见他们时，总会害怕自己脏了他们的芯子，忍不住要远离。

三日后，第二轮比试正式召开。宣使者宣告众人，因为上一轮所留下的修者不多，淘汰的修者还得至少再进行一轮比试。

慕容枫自雪山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埋在藏经阁里，膳也不用，觉也不睡，顶多撑不住了在藏经阁角落里打一两个时辰的盹儿。旁的仙来了他便避一避，无旁的什么人的时候，他都是在寻找能提升修为的方法。他是要承袭师父的衣钵的……千容袭整日沉迷师娘修为又弱，容玉堂难免迟早有一天不是交到师姐手上，就是交到他手上……迷糊间的慕容枫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何不对，能为一件事务奔走劳累，远比扔下他、不管他、抛弃他，来得温和得多。

“润儿，你母亲的病症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叨扰她了。”

“父君，孩儿不明白。”

“我已传信了修仙第一大派的掌门，你此刻就动身前去拜他为师，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日后……润儿不要日后，润儿只想陪在父君母亲身边。

“生得好生俊俏，你是何人家的孩子？你父母可有为你定亲？”

“……”

“竟然不说话，那你是没有父母双亲吗？”

慕容枫从噩梦中醒来，额间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汗珠，全身皆已湿透。再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藏经阁看着看着书就睡过去了。

他起身瞥了眼书册上的内容，随意翻看了几页……淋风潭，入至神之境，寻得三处甘泉，汇集，注入神脉……他似乎懂了，但又好像不太懂。

醒了醒，慕容枫站起身，将书册合上又放回原位，并回到住处作了简单一番梳洗。

澄心亭的桃花开了，远远地他就闻到了味道，是了，又一年三月了，也不知凡界的她如今又怎么样，可还记得他。

要不要下界顺去给她件礼物呢？慕容枫怔怔地站在桃花树前愣了好久。

害，想这些干嘛。她又不缺吃不缺穿，怎就见得独独稀罕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