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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末年,灾荒之年,易子相食,民不聊生。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雷云滚动,轰隆隆的响声响彻在这片充满着死寂的大地之上。

阿爹,我饿了......

一位衣着褴褛面黄瘦弱的男子左下的一位女娃怯声喊道。

男子听见女娃的声音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半眯着的眼睛,两眼无神的盯着女娃,随后伸出如同枯木般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颅。

紧接着从自己背后取下一个还在“嗷嗷待哺”的婴儿放于女娃怀里,朝着远方的一辆诡异的马车慢悠悠的走去。

一匹瘦弱老马拉着一辆马车好似雕塑一般静静的立在原地。

车厢木板之上布满了黑白色的怪异斑点,厢前的帷幔与两侧的遮窗布均为黑色,空中的细雨拍打在这诡异马车之上,显得有些寂静森凉。

男子走上前用指缝中夹杂着黑泥黝黑苍老的手指敲在车辕子之上,轻微敲动一声,之后便会停顿片刻,然后才是轻微的敲击另一声。

男子的右手伸向前,在张开的手掌之上放着一文古怪铜钱。

一双欲哭无泪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车厢之内,轻轻的哽咽一下口中唯一还留存的一丝唾液,用着老猫嘶吼般的沙哑细声道:“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给他几口乳液吧”。

他的嘴唇因为干裂像是翻起的土豆皮,而他伸出的手冻裂以后布满了一条接着一条的伤痕,他站在车厢之外一动不动,木讷的表情仿佛远离人间,如果此刻有人能递过来一碗热水,他似乎才会回到人间,感激的神色从他的眼中流露而出。

随后车厢帷幔微动,一只苍白细嫩的手由内伸出,手中拿着一个黑绿色的小瓦罐,轻轻的把瓦罐放在车辕之上之后猛的收回。

男子喜极而泣,双手紧紧的抱着瓦罐,不停的朝着车厢之内猛地磕头,慌张的朝着自己的孩子方向而去。

远处的女娃见到自己的父亲好似要到了食物,一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之下不停的哈着热气一脸期许的盯着前方的父亲。

待到父亲来到身旁,先是一把接过自己怀中的孩童,轻轻的拨开小小的瓦罐,用着手指先是在孩童唇边轻轻的抹了一圈,见孩童并没什么反应,直接索性掰开孩童的唇齿,慢慢的把瓦罐中的乳液倒入孩童口中。

可是这乳液却顺着孩童的嘴角流出,一滴都没进入到口中,男子好似发现了什么,探出手指轻轻的在孩童鼻息之处一探,眼中光亮倏然消散。

用手指轻轻的沾着孩童嘴角的乳液,放于口中,不停的舔着指头上的乳香,丝毫不顾及自己女儿一脸渴望的眼神,最后竟然直接把瓦罐内的乳液一股脑的倒入自己的口中,就在他在贪婪的享受着美味之时。

马车动了。

男子手中的动作先是一顿,接着便拉起一脸疑惑的女娃走到了马车边上,把手中的古怪铜钱放在女娃手中,单手抱在车辕之上,抬腿便走。

女娃看着自己阿爹转身走了,身为孩童的本能的天性瞬息解放,哭闹声骤然而下。

可是无论她怎么扭动,小小的身躯好似被马车粘住了一般,就在这时马车帷幔缓缓打开,还是刚刚那只嫩白细腻的手,她轻轻的搭在女娃肩膀之上,紧接着一手便把女娃拉入车厢之内。

这时马车开始走动,女娃的哭喊声也随着进入马车之内诡异般的消失。

男子眼神木讷的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眼中,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紧紧的盯着自己怀中的男孩,好似自己的怀中的“儿子”死亡让他更为悲痛。

用自己开裂的嘴唇亲吻在男婴脸上,嘴唇刚一接触,刚流露而出的乳液的余香仍旧残留在孩童的脸颊。

男子伸出自己的舌头拼命的舔着孩童的脸颊,以此来获取自己用女儿命换来的一丝“食物”。

人饥饿到极点之时会抛弃所有的人性彻底轮作一头畜兽,可是男子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父亲”,他遏制住了自己的磅礴的兽性,拼了命的奔跑,以此来发泄出充斥在自己脑中的香味,直到奔跑消耗殆尽,自己脑中刚刚食用自己孩子的最后一似想法彻底消散。

路上行走的其余饥民见状,双眼放光的看着男子手中的孩童,一拥而上直接夺过男子手中的孩童,撕扯着还留存着余温的孩童尸体,大口大口的啃食了起来,血肉“香气”充斥在整个逃荒之路上。

加入的饥民越来越多,只是有一位枯瘦如柴的老人在男子身上闻见了一丝香味,连带着男子的身体也变成了诸多灾民口中的食物,一边吃一边好似在安慰自己畸变的心灵不停大喊道:“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活着”。

他们也被亲切的称呼为“活者”。

他们饥饿,他们疯狂,他们为了活着生吃了自己的同类,他们抛弃了所有的人性,失去了所有的认知。

他们如同深渊之中的恶魔,如同泥泞沼泽之中的凶兽。

待到诸多“活者”把父子二人分食个干净之后,竟然诡异般的昏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的紧紧看着天空。

倏然,诸多昏迷的“活者”竟然开始诡异般的消融,化作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烟雾,逐渐凝聚在了天空成为了一个人形,赫然是刚刚被诸多“活者”作为食物的男子。

只是此刻他的怀中没有了刚刚死去的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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