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夜里陪着小因因聊到了很晚才睡,天刚亮何雨文就醒了过来,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因因,何雨文回想起了昨天的一切,原来不是梦...
何雨文将小因因搭在自己身上的小胳膊小腿小心翼翼的挪开,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下去,穿戴好后她就出门了,并没有叫醒小因因。
“一早就喝酒?”下楼后何雨文径直进了花少村的饭厅,因为她和教习肯定是不会烧饭...
看着大早上就在喝酒的教习,何雨文有些无语。
教习放下酒碗,将桌子下的长凳拉出,示意自家小姐落座。
“花少村呢?”何雨文坐下后问道。
“他一早起床做饭,吃完就走了,说是要接人。”说着教习给何雨文盛了一碗瘦肉粥,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这地方的酒真是绝了,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商行会不计成本的资助一支深入这里的商队了...”
何雨文接过瘦肉粥,闻了闻。
“鸡肉,那小子说是竹鸡,一种一阶灵禽,吃草药长大的,米也是好米,虽然算不得灵药,也是不可多得的,比贸城吃的米还要好上一些。”教习介绍道。
何雨文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确实香。
“腌制的老参干也不错,很下饭,我发现来这我都白辟谷了,口腹之欲啊...”
“参拿来腌?”何雨文看着碗碟里的人参干有些无奈。
“他说在山里人参就和萝卜无异,我和小姐一样不赞同,用来泡酒多好...”
何雨文摇头,继续对付自己的早饭。
“小姐要跟着他学习武道修行的事他都告诉我了,起初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世俗武学,但听他描述后我觉得很不简单。”
“老王你知道气血吗?”何雨文放下碗,她已经吃好了。
“自然知道,不过我们修道之人只要境界上去了,境界反哺肉身,气血自然会变旺,没必要去专修...妖兽擅长气血修行,体修的修行好像也会涉及气血,只是体修好像没什么传承留下来,我修道三百多年就没见过成气候的体修,要知道我可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的。”
“体修?”
“就是重视肉身修行的修士,据说他们的身体都能当灵器用...不过他们说到底还是修道,靠灵气强化肉身,肉身堪比灵器也得靠灵气催动,不然应该就和废铁一样。”
“倒是有趣...这又是什么?”何雨文指着盘子里像包子一样的东西问道。
“他管这叫面包,很是松软可口,小姐尝尝。”
“加了蛋和奶?”何雨文尝了一口就有点喜欢上了。
“没错,和粉的时候加了竹鸡蛋和麝牛奶,那小子很会吃,也很会做。”
“我去喊小因因。”何雨文吃一半想起小因因还在睡觉。
教习摆手:“不急,那小子知道小丫头爱睡懒觉,她的那份在锅里闷着呢,小姐很喜欢那个小丫头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就心生亲近,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想要个妹妹而不是弟弟吧...”
“小公子很敬重小姐的。”
“不说这个,我吃好了。”何雨文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拿着碗筷走向水池。
“小姐放着我来!”教习放下酒碗,蹭的坐了起来,就要夺下碗筷。
何雨文灵活的让开:“我自己来。”
“是老奴乱说话了...”教习一脸的悔意。
“与你与他都无关,今后能自己做的我都自己做。”
“可是小姐您千金之躯...”
“没什么可是的,小因因三岁都自己洗衣服,我还不能自己洗碗了?”
水流声哗哗的响起,何雨文回忆着花少村是如何洗碗的,有样学样。
何雨文是真的想尝试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可教习不这么认为啊,他是相当的懊恼,赌咒再也不乱议主家之事了。
洗好碗筷后何雨文将其放到橱柜:“昨晚听他们聊了一些,今天好像是他们的祭祖日,我们去看看。”
何雨文头一回不着急修炼,她想出去走走。
“好。”教习有些拿不准自家小姐在想些什么了,赶紧答应。
“我先去给小因因留个字条,告诉她饭在锅里。”
“不用不用,那小子说她知道。”
...
村中心人头攒动,竹苑外挤满了人和马车。
竹苑正中的大因花树下围了一圈石桌椅,细数有二十个座,其中十一个坐了人,村长花溪月的座位正对着的是竹苑入口,他的左手边坐了九个老头,正对面坐着花少村。
老头们的身后都站着一到两人,叶笙就站在挨着花溪月的老者身后,叶子善则是站在了挨着花少村的老者后边,离花少村就几步远,不过两人一个站,一个坐。
竹苑入口的大门大开,门口站着两人,一左一右,右边一人是叶子初,左边一人是他和叶子善的父亲叶瀚,叶瀚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如领队所说,此人一脸横肉,满身匪气...
“玉桑村来拜!”叶子初见等在门外的络腮胡大汉整理好了衣服,高声喊道。
大汉朝叶子初笑了笑,无视了叶瀚,带着三个少年走进竹苑。
“桑志携三子见过村长,见过诸位村老!”名唤桑志的大汉站到花少村身后两丈的位置,双手抱拳,高声喊道。
大汉身后的三个少年有样学样的抱拳。
花溪月朝桑志点了点头,老头们也都如此。
“落座吧,桑志,你大哥桑涛呢?”花溪月问道。
桑志上前挨着花少村坐下,三个少年站在他的身后:“大哥三年前猎杀霜棘兽时被刺穿了左肺,大难不死却也半废,我此行一为祭祖,二为送三子过来,三为得到祖地认可,正式继任村长。”
“村长继任一事我父在世的时候就让你们自行决定了,不用再来报备...你们那里的热泉最适合祛除霜棘兽的寒毒,等他祛除寒毒了让他提前来这吧。”花溪月说道。
“我替那小子谢过村长。”叶笙身前的村老朝花溪月拱手。
“我代大哥谢谢村长。”桑志也说道。
花溪月摆手:“这算不得什么,桑涛家的桑云我见过,另外两个呢?是你儿子?”
“两小子是双胞胎,八岁了,大的叫桑诚,小的叫桑启,云儿,阿诚,小启,给村长,村老还有你们爷爷磕一个。”
“见过村长和诸位村老,”三兄弟立马跪下,对着村长和村老们就磕了一个,完了桑云拉着两兄弟单独对叶笙身前的老者磕了一个,“孙儿见过爷爷。”
叶笙身前的老者摸了摸三人的脑袋,很是高兴:“好,都起来吧,就站爷爷这。”
“雪槭村来拜!”这边三少年刚起身,那边叶子初又迎进两人。
“槭磊携小女槭筱筱见过村长和诸位村老!”雪槭村的村长是个儒雅中年人。
“你倒是生了个漂亮女儿,不过和你是一点不像。”花溪月看着抱着槭磊大腿,躲在他身后偷瞄的怯生生的小姑娘说道。
“像她母亲就好,像男人还得了...”槭磊苦笑。
“乖孙,来这!”挨着桑家三兄弟的老者笑着朝槭筱筱招手。
“筱筱,那是爷爷,过去吧。”槭磊说道。
虽然有些怕生,但小姑娘还是从父亲身后走出。
“落座吧。”花溪月说道。
槭磊点头,挨着桑志坐了下来。
“雾柳村来拜!”叶子初再迎。
“柳大茂带外孙楠宝见过村长,见过各位老兄弟!大哥,十年不见,你也老了。”雾柳村村长是个年过花甲的精壮小老头,赤裸着的上身全是狰狞的伤疤,腰间挎着的大号酒葫芦十分扎眼。
挨着槭磊父亲的村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种正式场合你就不能穿件衣?我们雾柳村是穷到了这个份上了?”
“哎,大哥,我们雾柳分的位置最贫瘠您也不是不知道,没什么值钱资源,近些年更是消耗严重,在外围九村里如今是最穷的,弟弟我都要揭不开锅了。”
“当真?”
“当真啊!弟弟我苦啊。”
“哎,我们两兄弟有罪啊!愧对先祖...”
两兄弟的苦情戏让花溪月和一众村老都哭笑不得,要是不打断还不知道两兄弟要说到什么时候,花溪月插话:“茂叔,这次您多拉几车货可行?”
一听到这柳大茂立马来了精神:“那敢情好,溪月你有心了!多拉几车?”
“这娃有六岁?”花溪月转移话题。
“六车?六车我看行!”
“可以让他下次来...”
“村长也没说有下次,这来都来了...”
“真有些小了,过早习武不一定好...”
“来都来了...”
“好好好。”
...
“虹楠村来拜...”
...
“火梧村来拜...”
...
“山槐村来拜...”
...
一个又一个外围村子的村长带着自家后辈拜村,拢共是九个村子,分别是玉桑、凤槭、雾柳、虹楠、火梧、山槐、星桂、釉竹和云柏村,九村的村长到齐后因花树下的座位就坐满了,叶瀚将叶子初推进门便关上了大门。
何雨文和教习是在山槐村进竹苑的时候到的,见里面很正式,两人也就没有进去,只在竹苑外的一张石桌旁坐下了,一会看看竹苑里,一会打量竹苑外的人群和车队。
看叶瀚将大门关上了,教习拿出了酒坛和两个酒碗。
“他给了你多少酒?我又不喝。”
“厨房里的二十坛都给我了...不是给小姐喝,我这喝的是交际酒,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教习倒满了两个酒碗后站起身朝叶瀚招手。
叶瀚早就发现坐在一旁的两人了,这会儿教习招手让他过去,他有些不明白,这也不熟啊,况且自己可是有任务在身呐...
叶瀚指了指大门,表示自己很为难。
教习指了指酒碗,表示这里有酒。
也就何雨文翻个白眼的功夫,叶瀚已经坐到了桌上...
“老哥昨个就到了吧?我当时不在,夜宴老哥怎么也不来,我还想敬你呢...来,这会儿补上也不迟,我干了!你随意。”叶瀚端起酒碗就是一口,酒碗倒过来是一滴不落,喝得那叫一个干净。
教习就好个喝酒,酒桌上的规矩他是懂的,什么叫“你随意”?看不起人不是?不一饮而尽就是认怂!教习一口闷下。
“老哥可以啊!”叶瀚竖起了大拇指,主动拿起酒坛添酒,又是慢慢两大碗。
教习刚要开口问些信息,叶瀚就又仰头把酒干了。
“站半天口渴了,哈哈,这碗我自己喝。”叶瀚继续添酒。
叶瀚嘴上虽然这么说,添酒时瞟教习酒碗的那一眼让教习感觉侮辱性极强...教习也不废话,端起就干。
叶瀚添酒很慢,教习放下酒碗时他的那一碗正好添满,仿佛就是算好了一样...
看着这一切的何雨文不能理解眼前的酒桌文化,什么话都没套出来,酒已经干掉四碗了...一坛也不过五六碗啊。
叶瀚端起酒碗,呲溜就是半碗:“听溪月说老哥是书院的教习?那可是一份体面工作啊...年轻的时候我们一帮人跟着溪月和江月去贸城讨生活,人生地不熟,加上说话带口音,没少被人宰,从山里带过去的东西都被刘海平那胖子低价买走了,混不下去的时候什么活都干过,钱太他妈难挣了,最后好在那胖子良心尚存...从贸城回来我们就让全村人学贸城话,怎么样?听不出口音吧?”
教习和何雨文听到这都愣了一下,因为一来这就听所有人都说的贸城话,两人都没发现这个语言问题,要知道这里和贸城可是隔了十万里之遥...只是因为在贸城吃瘪了就让全村人改说贸城话?这都什么人啊...
叶瀚见两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皱了皱眉后把剩下的半碗酒喝了。
叶瀚干了,教习自然奉陪,一坛酒正好六碗。
“今天你们祭祖,这些外围村子是来观礼的?”何雨文看不下去了,决定亲自出马。
“观礼?祭祖也有观礼的?”叶瀚奇怪道。
“自然,祭祖是宣扬一个家族传承悠久的好时候。”
“好吧,我们这里不会邀请人观礼,祭祖那都是自己的事...外围九村都是从这里分出去的,他们来这也是祭祖。”
“可你们不是只有花姓和叶姓?我听他们都不同姓吧?”
“这得从万年前说起了,万年前花家先祖避难来此,选择在这里定居,此后他老人家在山脉救助了不少冒险者,这些冒险者中有九人或是因为资质平庸,或是躲避仇家,总之是厌倦了修行世界,他们拖家带口来了这里,花家先祖接纳了他们,应该是想要和以往彻底划清界限,留下后九人改了姓,九人以九种植物为姓,分别是桑,槭,柳,楠,梧,槐,桂,竹,柏,加上花姓就是现在的落因十姓,叶姓是六千年前才有的,孩子多了总要闹分家,六千年前桑家一部分人第一个出去建立了玉桑村,之后是槭家,柳家...不到百年九姓就都在村外建了新村,因花村成了祖地,为了感谢花家先祖的收留,九姓决定拥有第二姓氏,也就是叶姓,留在因花村的九姓后裔都姓叶,每一任九村的村长卸任了就改回叶姓,回这里担当村老,辅助村长管理,事关十村的一切决议都是竹苑圆桌上议出来的...我姓叶,也姓柏,其实近万年里十姓通婚,早就不分你我。”
“花家先祖是万年前避难来此?万年前是个非常动荡的时期,尤其是内陆,那时候西疆因为有仙止山脉阻断,想进来只能坐传送,这让人人看不上的蛮荒之地成了香饽饽,无数人想要到西疆避难,不过当时西疆和内陆的传送阵初设,能坐传送的只有势力超然的名门望族,那段历史我有仔细研究,并没有花姓的大族...想来是换了姓吧。”教习有些感慨。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哥厉害啊,万年前的事都门清?”叶瀚再次竖起了大拇指,这次是真心的佩服。
“哪里哪里,喜欢看看古史罢了。”教习摆手。
“他在学院就是教大陆史的。”何雨文现场拆台。
“那也很厉害了,我最敬重读书人了!我那大儿子你们认识吧?我从小就让他读书,但他就爱跟我反着干,我听人说读书人肚子里都有墨水,就差逼着他喝墨水了,后来才明白是自己闹了笑话,哈哈。”提起叶子初叶瀚是满脸的自豪。
何雨文很怕话题被引到育儿上面,指着不远处的拉车妖兽转移话题:“那又是什么妖兽?”
何雨文所指妖兽形似大野猪,长长的嘴巴里长有多对上下交错的米黄色的獠牙,它们前腿长,后腿短,长了象蹄,牛尾,全身上下遍布着如钢针般的乌黑毛发...
“我也是第一次见,大陆地域广袤,妖兽种类不知凡几...”教习也认不出。
叶瀚看竹苑大门没开,也不着急走:“那个是封疆,玉桑村大力培养的妖兽。”
“封疆?二阶血脉?”因为意念无法使用,教习也不敢确定。
“封疆一名取自‘裂土封疆’,也可以叫它们裂土兽,它们是三阶血脉,那几只都没成年呢,它们可是开垦耕地的好帮手,我们村也养了一些。”
“妖兽耕地?”何雨文不解。
“代步和拉车行,耕地怎么就不行?一样的...”叶瀚站了起来,“你们坐,虽然是做做样子,但站还是要站的。”
叶瀚重新杵回门外,也不知道何时开门。
“去马厩看看,我想看看他们养了多少妖兽。”何雨文起身,她知道马厩大致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