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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诸位雅士笑了,常映红也笑了秦文白则是怒而生笑。

仅话语间便可断定来人不知东方先生几斤几两,可怜来人无知无畏,殊不知来人是否武功高超,背后有无宗派。

被直呼其名讳的东方先生无动于衷,就连檀木占这般小辈的剐蹭亦无动于衷。

店家跑堂的小何见大和尚出身不俗,定有银两傍身,亲切的上前嘘寒问暖,檀木占厌烦瞪人一眼,气势凌人,小何佝偻着退下,已是冷汗浸衣,口不择言。

檀木占下去了楼,小何才想起编排几句,可这串铜板入木三分,硬是扣不出来。

“东边去了,太平山采药去了。”

秦文白遥指东方。

有人笑而不语。

“多谢小友。”

那少侠翻身落地,踏出一步,后脚跟踢在剑身上端,自顾自的向前走。

透着森寒之气,翻转几周,正巧入鞘,下一步,那少侠已无影无迹。

几个出门做事的店家,几个路过的行人,几乎见者皆为此情此景大为赞叹。

“少侠!可敢一战!”

檀木占人未到,语先至,待人至,早已不见少侠身影,盘着他锃亮的光头,费解。

“哈哈哈哈。”

多人笑他匹夫,空有一副体魄,不知量力而行。

“藏头露尾,小人行径!”

檀木占义愤填膺,手中禅杖顿地,整条街巷无一幸免,有甚者竟墩坐地面。

檀木占走了,口中念唱着人所皆知的字谜的孩童们吓哭了。

不论是雅士们或是草民们,再或者权贵们,大叫而逃,霎时街巷摩肩接踵,相望无知,相形见绌。

良久,相安无事,凑热闹来的小何夺过脚边哭泣孩童手中的糖葫芦,撸了一颗。

“咋啦,你不一点一横长了?”

那孩童哭的更凶了。

对账的春秋姑娘横了小何一眼,小何嬉笑着狡辩了一通,不管春秋姑娘在不在听。

不知何时,爱凑热闹的李叫花子就藏起爱偷看,摇了摇头。

“这春秋真好看,连发怒也似佯装,有朝一日,我李叫花子要明媒正娶。”

有雏犬毛发狼狈,啃食残羹,李叫花子语后它落荒而逃。

李叫花子轻嘶,一瘸一拐追着要打。

常映红扯了扯秦文白衣角,多是疑惑。

“东方先生就在此处,为何引那少侠太平山去寻,太平山可不安生。”

“哼!那人不过无相水准,敢目中无人,此等心性若想入三线不善恐怕难如登天,如此这般当是磨他心性。”

秦文白捏着窗边朽木,暗自发狠。

“这般就是无相水准,那三线不善岂不能飞天,可长生?”

常映红如获至宝,发觉武道之法,乾坤之秘。

“不善长生?那还有二线万物生,一线大天人呢?”

语毕,秦文白转身去侍候东方先生,上楼便见东方先生以掌缘擦拭洒落的酒水,见其面色不佳,想罢,继而与目光短浅的常映红侃侃而谈。

秦文白出语轻蔑,东方先生从不加约束,只因未在厅堂,犯不着折他傲骨。

“去!”

似惊弓之鸟,春秋姑娘眉头轻皱,眼中嫌恶。

这让还未来得及亲近攀谈的赵屠子望而却步,扛着半身猪肉愣在原地,目光灼灼下实在没有任何脸面。

“赵兄,这边请。”

小何与赵屠子请入后厨,有了台阶,赵屠子好受多了,小何也只字不提。

趁无人之际,赵屠子在那猪脸上的眼眶中扣下眼球,带着油脂血水,散着腥味一把摁进了小何嘴里。

小何嚼得津津有味,两人相视而笑,不忘擦去嘴角痕迹。

酒食后的东方先生下楼讲书,正要落坐,被安置好肉食低头鼠窜的赵屠子撞了个满怀,赵屠子连连致歉,忙于擦拭东方先生被自己沾染的油污,谁知越描越黑,再见东方先生,他脸阴沉的不如破抹布。

东方先生脸颊颤抖,硬是挤不出微笑,越是这样,赵屠子心中越是害怕。

“罢了。”

东方先生携秦文白离去,常映红一脚踢在赵屠子小腿,点地而去。

“子攸仙女!”

常映红喜出望外。

“这是又叫人打了?”

子攸嘲弄。

“踢到了木头。”

常映红回望赵屠子,发现诸食客亦是目光灼灼,赵屠子大脸通红,委屈极了。他不敢看春秋姑娘,因为春秋姑娘那眼神像极了自己杀生时的麻木不仁。

“今日东方先生走了,既无书可听,那赵屠子便献舞一支罢。”

想想有趣,子攸真乐了。

她坐在东方先生位置上,于身侧侍女手中接过玉笛,吹奏开来。众人起哄下赵屠子也按奈不住了。

算是随意吧,一窍不通的赵屠子艰难生涩的扭动着魁梧的身姿,十分别扭。

不得不说高傲的子攸笛声绝妙,如天上飞鸟,如人间清泉,却让赵屠子压了一头。

有人乐于赵屠子举止怪异,有人耻于赵屠子不知羞臊,有人讥讽赵屠子方显耀自身清高,有人要添油加醋流传于外人。

吵闹中一下没了声响,除了子攸笛声回旋。

“呵呵,啊哈哈。”

为人笑柄的赵屠子呆滞片刻,再见春秋姑娘,她正掩面嗤笑,似及笄少女,霎时艳阳大开,照耀了柜台后的春秋姑娘。一颦一笑,一字一句,挥之不去。

赵屠子更加卖力,以笑极而掩泪目,至浑身大汗,满楼恶臭。

舞罢,赵屠子喘着粗气要离开,临行时春秋姑娘掷给他二两一壶小酒。

“滚蛋。”

赵屠子脸上横肉大颤,乐乐呵呵的滚蛋了。

“你什么时候与我同坐?”

子攸看身旁的常映红与自己同坐,有些厌恶,也嫌他不知分寸。

“刚来,刚来。”

常映红慌张起身,连连点头。

正逢酒过多巡看完热闹要结账的常青,小何连连点头致谢公子出手大方。

“怎么着?要抢人饭碗?”

常映红默契的与小何相视。

哎?可不如出一辙,皆是佝偻身形,脸上谦卑。

子攸乖巧的把面前水碗轻轻递给常映红,常映红不明所以,接过水碗要细细品味。

再一想,这多管闲事之人是谁,一见不要紧。

“大哥!”

常映红放稳水碗,涕泪横流,不管不顾,一个踉跄拥入常青怀中。

常青不弃,诸多感触,拥紧了常映红。

常青苦诉多年离别之情,不见常映红反应,片刻,双手握肩,把常映红撑远才见,气血上涌,气息微弱。

“呀!老哥手重了。”

“你还有个哥哥?怎不曾提及?”

子攸见常青白面青衣,胸口尽是鼻涕眼泪,有些膈应,随行侍女也只得避让。

“我与大哥多年未见,提及伤心,若子攸仙女想听,本公子定娓娓道来。”

常映红喑哑着嗓子,也有了些人色。

子攸回首不闻。

“大哥你看,这就是子攸仙女,眉清目秀,知书达理,温柔贤惠。都是咱自家人!”

此时常映红脑子并不灵光,心中秘事脱口而出。

刚要心花怒放的子攸怒极,回首一枚细针于口中射出,无声无息,直刺常映红脸颊。

并非取他性命,是划破皮肤,教训一下口无遮拦的常映红。

阻拦不及,常青大骇,后握住了那枚沾染血渍的细针,此时手臂发麻,已无先前俊朗模样,醉意褪去大半。

二指抚上常映红颈脉,确认性命无忧,细针无毒,行至子攸身前,左手抱右拳。

“多谢子攸仙女手下留情,小弟粗鄙难堪,我二人不敢碍仙女眉眼,退下了。”

扛起呆滞的常映红,常青无一分敢松懈,待那子攸再出手好有所戒备。与春秋姑娘点头示意,出了春秋佲吟楼才大松口气。

诸食客饮食无碍,丝毫不知晓所生之事,可他小何看出了此女似名门之后,不敢搭话嬉笑,常青食后的碗碟也不便收拾,远远离去。

无所事事的小何在春秋姑娘的眼皮底下擦拭门面。

“可见白衣御剑?”

小何不见身侧有人,不见言语之人。

“可见白衣御剑?”

低下头去,一个圆润的小和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焦急的询问。

秦文白引那人去太平山,生死难料,不加以阻挠,这小和尚也是要送死的,倒不如来我春秋佲吟楼潇洒快活。就算事后马脚露出,大可以忙于生计,一言蔽之。

小何暗中盘算

“不曾见过,怕是那人还未经过此处,不如食饮之后方有气力再寻。”

砰的一声,小和尚掌拍光头,恍然大悟。

“是也是也,是饿了。”

小何被这憨头憨脑的小和尚逗乐了。

“这位师长真是大智若愚,何处来呀?”

“屁话!你骂谁呢!”

小和尚虽小,中气十足,引多人驻足。

小何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以然,怕生大事,连忙跪拜。暗讽今日诸多不顺,万事小心。

走进春秋佲吟楼,四顾之下,唯有子攸桌面整洁,只好同坐。

小何懵了,壮着胆子上前招呼。

未消气的子攸怒视小和尚举止自然,不识眼色。

“瞪什么瞪,你跟我比胖呢?”

初见赵屠子起舞,初见春秋姑娘笑颜,初见子攸弄笛,这时吃瘪。虽说今日不顺,倒是有趣。

小何憋不住了,这一生不过如此,死便死了,破口大笑。

“哈哈哈哈,来吧!”

小何摊开双手,如沐春风,视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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