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司在国主宫之左,所辖三大衙门皆在环城之内,所辖三大监牢皆在环城之外。天牢关押世家官员,已被雪夜的万古玄冰阵封住;地牢关押江湖人士,已被得意门杨儿的千年胡杨阵封住;人牢关押民间百姓,已被得意门柳儿的十里柳絮阵封住。通吃帮帮主蒲老大多次攻打三人大阵,三人坚守未破。刑法司侍郎贵和多次奏请国主杀之,国主再议待定。
骨头帮孙儿偷偷潜入天牢,学起狗叫。玄冰阵慢慢打开缺口,放进孙儿。一个个冰柱,伸出冰刺,如刀似剑,尚有血迹;一面面冰墙,光滑透明,如镜似窗,偶见人影;一间间冰室,坚实牢固,如铁似钢,却无门径。玄冰阵中,寒气侵骨凝血,灯火幽暗不明,感觉心颤魂抖。
孙儿呼吸,都是白气。嗅味,只有寒气。害怕迷路,不禁慌张。忽然耳闻幽幽胡琴,心生潺潺暖流。寻声而去,终见雪夜。只见雪夜白发如雪,白衣也如雪,不知其心,亦如雪否。
孙儿施礼道:“先生别来无恙。”雪夜冷道:“谁都早晚一死,关键因何而死。胜蓝尊父曾言:史以求真,哲以求善,艺以求美,被杀无怨。先考曾言:法以护真善美,除假恶丑,虽死无憾。”“先生所拉何曲?”“昨夜月将圆,佳人怎不还?佳人怎不还,今夜月团圆。”“先生又想子清了?打算出去吗?”“书云音乐可以陶冶性情,改善人心。但是只有善人才能听得进去,至于恶人根本听不进去,如何陶冶呢,如何改善呢?尽信不如无书,偏听不如无师啊。”
雪夜阴森道:“狗崽子,我让你来,有事要办。修本扬言调查环城纵火案,拿真凶,保春水;调查国宝失窃案,找国宝,安国主。但是修本重建冠压天下楼,举办火灾祭典,被贪官污吏破坏,被昏官庸吏搞砸,已经没有余钱聘人,没有余力查案。你们也是没有头绪,不得线索。国主已经有意放我、用我,但是顾及脸面、体统,要我认错、求饶,给他台阶、就坡。”孙儿急切道:“冠压天下楼之工程已可按部就班,火灾祭典之活动即将落幕撤台。修本再过阵子,就能缓过气来,腾出手了。”
雪夜叹道:“环城纵火案的真凶并非春水,而是他人,竟然想要杀死国主,或者为了其他目的不惜杀死国主,必须尽快破获啊。国宝并非死物,而是活的,并且关系着国主的健康,从而决定着国家的稳定,也必须尽快寻回啊。还有家嫂,一个人生活,万般艰难啊。家兄结下那么多仇家,我又树立那么多敌人,万般凶险啊。”孙儿劝道:“但是国主只想抓住春水,把春水杀了,让众人闭嘴,先生不是一直反对抓春水吗?并且国主只想找回国宝,把国宝杀了,不让别人得到,先生不是一直反对找国宝吗?如果先生是想保护子清,由我们做吧,绝不让别人得手,先生不是一直反对重私情吗?”
雪夜冷道:“为了万民,只能牺牲春水。为了大局,只能放弃小节。为了家嫂,我愿付出一切。”孙儿求道:“先生,现在蒲老大在江湖中东奔西跑,雇请高人,想要以阵破阵。还有贵和在朝廷里上蹿下跳,勾结大臣,奏疏调兵杀你。国主一是顾忌坛陵军、征伐军、星月军再次图谋不轨,所以拒绝调兵;二是顾及环城纵火案、国宝失窃案全都需要先生,所以拒绝杀你。但是当你查案踏入江湖,蒲老大就会对你明枪暗箭;当你结案回到朝廷,贵和就会对你栽赃陷害;当你结案没了用处,国主就会对你重生厌恶、再次嫌弃。”
雪夜全身冒寒气道:“在这里,我只是死于民间地痞的仇恨杀戮,官场小人的权利争斗,宫廷君主的私欲好恶。在外面,我还会死于为民执法的志向中,为国尽忠的职责中,回家团圆的美梦中。”孙儿一脸没好气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雪夜冷道:“有人激将挑唆,我只打苍蝇,不抓老虎,我只杀小贼,不抓大官。”孙儿怒道:“先生曾抄了城主府,斩了城主头。还大闹刑法司,大打刑法官。这么乱说,都是放屁。”
雪夜一笑,“现在就有一人,践踏刑法,抢占城镇,诛杀城主,搜刮城民,自封九鼎之尊,乐天都统,是不是一只老虎,是不是一个大官?”孙儿一惊,“先生要抓乂俊,要斗城卫军?他可是打败坛陵军,斩杀铁铸将军。接着打败征伐军,重伤金梁将军。刚又打败玉女军,生擒子玉将军。恐怕就要打败玉家军,活捉玉柱侯爷。”
“不将乂俊绳之以法,处之以刑,刑法何存,天理何在。”乂俊一立目,孙儿一哆嗦。“把我的信交给珍珠或者宝玉侍卫,我打算出狱。把我的话转告必报、无色、得意几门,我为何出狱。”
雪夜陈奏《重造诚国疏》:一请国主重振雄风,不忘复兴之志,与世家修好;二请国主重整朝纲,远离宠溺之臣,将贤能起用;三请国主重定国策,修改保守之政,使言论开放。
贵和启禀国主:雪夜未向国主认错求饶,而给国主进谏提议,是对国主不服不改,请将雪夜定罪赐死。国主下旨:雪夜以廷尉之职,掌管秉公府,负责调查办案。贵和以侍郎之职,兼管承信府、代天府,负责审判定罪、关押服刑。
雪夜出狱,发下秉公府雪字一号令:秉公承信,代天司杀。环城纵火案嫌犯春水以及相关人等,玉家军确保生命安全,秉公府押回接受调查。
贵和上任,发下承信府贵字一号令:秉公承信,代天司杀。环城纵火案元凶春水以及相关人等,判为谋反之罪,处以斩首之刑。代天府监督玉家军处刑,押回元凶首级。
秉公府人马进了安城地界,被城卫军盘查,只许进,不许出。众人害怕回去被冷魔、绝魔雪夜以渎职之罪惩罚,只好前行。走了十几里地,又被玉家军盘查,只许出,不许进。众人害怕回去被狂魔、杀魔乂俊以奸细之名扣押,只好停下。找了一处驿站,竟与代天府相遇,为争宿夺食,而大打出手。
雪夜得到下属回复,人马被代天府打伤,被城卫军困住,勃然大怒。又得到上司命令,亲自到刑法司报告,受刑法官讯问,更加愤怒。又得到孙儿传信,子清被通吃帮劫持,被无回棘轮阵困住,怒不可遏。雪夜白发飘起,白衣摆动,冷道:“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尽是肮脏龌龊的伎俩。看来不先灭掉蒲老大的通吃帮,不先解决贵和的西山派,我做不了事,查不了案。”
孙儿拦住,“大人,你要办大事、公事,这是小事、私事,不能因小失大,因私废公。”雪夜冷道:“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孙儿带人赶往无回棘轮阵,雪夜一人进入刑法司。
孙儿嗅着气味,听着声音,带领众人,进入无边乱山,寻找良久,来到一座山谷。山谷之中,生命力异常旺盛、雄厚,荆棘植物异常茂盛、艳丽,有刺动物异常众多、强壮。山谷四周,都是山峦,起伏相连,皆有洞穴,人工所凿。孙儿学着雪夜冷道:“此次任务,主要救人,不要恋战。”
必报门的盖雷骑着雄狮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一个武士,穿着带刺铠甲,布下豪猪刺阵。
必报门的里夫骑着一只鬣狗,跟着一群鬣狗,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一个武士,穿着带刺铠甲,布下猬鼠刺阵。
无色门的变色龙敖楚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一个女武士,拿着带刺长鞭,布下荆棘刺阵,。
无色门的无珠龙凯恩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一个女武士,叼着带刺玫瑰,布下玫瑰刺阵。
得意门的杨儿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一个武士,拿着带刺大刀,布下仙人掌刺阵。
得意门的柳儿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一个武士,拿着带刺大锤,布下仙人球刺阵。
还有很多洞穴,孙儿骑着灵犬大傻,带着一群小狗,守在外面。
众人都想快点攻破敌阵,杀死敌人,结束战斗。进入洞穴深处,寻找子清,完成任务。但是敌人依靠身上刺甲,手中刺刃,洞内刺阵,严密防御,难以攻破。
突然洞壁开始移动,或将众人推向敌人,敌人开始反击,或将众人推向敌阵,敌阵开始发动。
盖雷使用绝技狮王觉醒吼,里夫使用绝技女王碎骨击。但是敌人生命力异常充沛,敌阵极为坚固。
敖楚利用变色绝技,凯恩凭借透明绝技,想要暗中骗过敌人,偷偷绕过敌阵。但是花瓣、藤叶飞舞使二人踪迹毕露,花粉、藤香弥漫使二人绝技失效。
杨儿使用生命力在洞内生出胡杨,柳儿使用生命力在洞内长起柳树,顶住洞壁,撞击敌阵。但是洞壁力量太过巨大,敌阵棘刺太过尖锐,胡杨、柳树竟被穿透、折断。
突然洞壁开始结冰,停止移动。原来雪夜带着白鸮无二,进入一座洞穴,遇到两个穿着带刺铠甲的武士,布下针鼹刺阵、河豚刺阵。
“熄日冰刺。”雪夜手中凝结一根冰刺,底粗如大桌,尖长有丈余,直冲而去,继续增大伸长,所过之处,立刻凝霜结冰。
针鼹武士钻入小洞,同时针鼹刺阵缩入地下,躲过熄日冰刺。河豚武士膨胀身体刺甲,并且膨胀河豚刺阵,迎击熄日冰刺。
河豚刺阵钢铁尖刺,竟然如同冰雪而碎裂。雪夜冰雪尖刺,竟然如同钢铁而完好。
针鼹武士从雪夜背后小洞钻出,暗中偷袭。针鼹刺阵从雪夜脚下地面冒出,致命一击。但是针鼹武士刚一出洞就被冻住而僵硬,针鼹刺阵刚一露面也被冻住而停止。
“虽然你没被冰刺击中,但是你已被寒气所伤。”雪夜奔入洞穴深处,洞穴外面,传来犬吠。雪夜站住,望向漆黑的洞内,“嫂子。”回看明亮的洞口,“孙儿。”
山谷上空,蒲公英飘荡,俨然有形,赫然成阵。大傻犹记昔日受伤之仇,大叫一声,带领群狗,跃空猛挠,扑天狠咬。“地英天刺阵。”孙儿犹记昔日被追之险,大喝一声,命令大傻,林下逃难,洞口避险。
风中的蒲公英一片轻柔,突然重如万钧,刚如万剑,快如万箭,刺向生命力旺盛之物,刺穿生命力中心之处。
白鸮无二滑翔出洞,振翅升空,一片白羽飘落,顿时鹅毛大雪降下,蒲公英被包裹冻住。谷中结冰成柱,连柱成盖,一座冰盖生成,接着众多冰盖并起,蒲公英皆掉落摔碎。
“你劫我书信,尚可轻罚。你劫我家嫂,唯有死罪。”雪夜迎着风雪,踏上冰盖。“我不能杀死你,我就玩死你的亲人,整死你的朋友,慢慢气死你,疼死你。”蒲老大身上粘着一根巨大蒲公英,飘向远方。子清身上也粘着一根巨大蒲公英,飘向另一方。“不用担心我,只管抓住他。”子清只是呼喊,不敢挣扎。
雪夜追赶子清,孙儿拦住雪夜,“你去抓捕蒲老大,我去营救子清。”
无回棘轮阵一战,盖雷、里夫手脚,雄狮、鬣狗口爪,全都重伤,甚至残废。敖楚、凯恩中毒不浅,昏迷不醒。杨儿、柳儿筋疲力尽,透支虚脱。孙儿轻伤,群狗死伤惨重。雪夜轻伤,无二翅伤难飞。子清无恙,被孙儿送回秉公府。蒲老大以及众武士逃脱。
雪夜回到秉公府,进入一处小院。轻轻敲了敲门,“嫂子。”没有回应。仔细听了听声,“嫂子。”没有动静。四周转了转圈,“嫂子。”没有人影。等了会,推开门,进了屋,发现几件自己的衣服,几张办公的便笺,很像信,没有看,等半天,还没动静,也没人影,不禁急了。瞟了一眼信,吃了一大惊。
“雪夜。
你的哥哥虽然做下很多恶事,得罪很多仇人,但是对我是真爱,很温柔,并且对我万分愧疚,想尽弥补。所以我既怨恨他,也真爱他,我既后悔当初的选择,也甘愿后来的艰险。
你的哥哥必被刑法处置,或被仇人杀害,这是理所应当,事之必然,我早已有所觉悟,做好准备。我不仅不会怨恨处置他的人,不想报复杀害他的人,我反倒希望出现阻止他的人,感谢能够解脱我的人。我只后悔当初没能以爱情、亲情、家庭、孩子改变他,更遗憾是你以刑法亲手杀了他。
我知道你杀了他,又留下我,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抢夺哥哥的妻子,真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维护刑法的公正,只是为了防止自己的仇人用我威胁你,避免哥哥的仇人趁机迫害我。但是世人都不相信、理解你,反而都是嫉妒、畏惧你,都想诬陷、摧毁你。
我虽不恨你,却也无法爱你,我虽已守寡,却也不能嫁你。既因为我的内心无法说服自己,也因为人的世俗不会放过我们。我过去没离开你,已经让你背负罪名,弒兄不孝;玷污德行,占嫂乱*伦。我将来不离开你,还会让你丢失自己,不敢再愤世嫉俗;束缚手脚,不敢再惩凶除恶。但是国家需要你的忠诚,并且朋友需要你的帮助,尤其无辜需要你的拯救,无数盗贼需要你的战斗。所以我现在要离开你。
我会修炼功术,以保护自己。且会躲藏起来,而隐居山林。平安度日,了此余生。不必担心,不要找寻。
子清。”
雪夜捧着子清缝补的衣服,看着子清留下的书信,眼泪不禁落下来,头发似乎更白了。
孙儿跑进屋,递上信,“他们不能收拾你,就收拾你的臂膀。”雪夜跌坐椅上,展开信件,“凌云贬谪途中,干涉他城之事,僭越地方之权,再降三级,暂代村长。”
孙儿偷听屋里动静,偷瞄桌上便笺,“子清出走了?我去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