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我带着小高在音乐家居住的那幢楼里转。他每次打开一间房间，都会仔细看一遍。然而每个都是空房间。
“我想顶楼不是给人住的吧。”
他已经快步往前走，去检查前面的房间了。而我还在后面慢悠悠地散步。
装修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这个最高层里面的房间和下面的楼层不一样。这里的房间很多，每一间都是小房间。大概有别的用途吧。
“！”
他突然在一间房间面前呆住了。当然，我快步跟上去查看。
.....走到他身边和他一同往里看，里面的人竟然也往外在观察。......里面有一群人。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你们了。”
“不........你们也是来看老师的吗？”
“？”
“方老师。”
另一个人站出来补充。.....啊，是说音乐家啊。.......仔细一看，这些人好像全是女性。......啊。原来如此。
“啊，那个音乐家的话，我之前已经认识他了。这次带着，.....带着小孩来看他。”
“哦。”
我转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
“？”
“请问，有见过一个......似乎一直在微笑的女性吗？”
“？.....啊，”
......不会是说轮吧。难道轮在她们中间是那样的吗？一直假笑的吗？
“.....这种说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啊。”
“.....是吗。那没事了......”
她们看上去有些失望。........总之这里有太多人情世故，我赶紧拉走了小.....不，等等。
我接下来想要回到底层去放松一下。不太希望边上有人......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小高锻炼一下吧。
“小高，你和她们先聊聊。我突然有事。”
“？”
丢下疑惑中的他，我径直往楼梯走去。
..........
................
底层同样不是住宅层。这里十分宽敞，没有很多墙壁格挡。......这里像是休闲的地方，有座椅，有饮料机，也有几个小书架。当然书架边上有凳子.......但是有个人，坐在了地上。
离得远远的，我看见她坐在地上，身体靠在书架上，闭着眼。她边上的地上有一本书，合上着放着。她很放松，那副样子像是静静地靠在谁身上，或者直接说肩膀上一样。......沉浸在对对方的存在的感受中，或者是某些回忆与想象.......
......视野内有凳子阻挡，并且天花板比较低，一切看上去那么温馨。
.........直到我走到她面前，她才惊觉。
“！”
轮，察觉到有人以后立刻端正一下坐姿。发现是我之后又放松下来。
“在看书吗.....”
“.....”
她听到以后，看向了地上的书本。
“坐在地上比坐在那种凳子上舒服。”
我回头看一眼那凳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没有靠背吧？....我突然察觉到那本书的封面很眼熟。
“啊，这本书我看过。”
“是吗？”
“是说男主与女主相依为命的故事吧。”
“........恩。”
就是给班长看的那本。她深呼吸了一次，然后缓缓开口。
“我在等人。......我看一页都要花上半天。看累了。”
“？........”
是吗.....我还以为她会一目十行........
“不过你会做吗。像女主那样的事情......”
“哼。”
她淡然一笑。
“我可是一滴血也不想流。”
她看向自己的手臂，并且捏了一下。
“啊......对了。你的手臂看上去有一种很软的感觉。”
“是吗？......我的筋骨还挺硬的哦。”
“.....我知道了。”
“恩。......不过这篇小说的作者，....很有一点水平。”
自她之后，我也看向那本书。封面是暗色调的。
“对方想要听的音乐风格可能是一时的，但是与他般配的人物风格......”
她这么说着看向我。
“是永远的。”
“........说到那个音乐家，他的追求者今天过来了。”
“恩。我知道。来的时候见到了。”
她这么说着，拿起书本，起身放回书架。
“那你打算.......”
“我打算欺负她们。”
她放了很久，才完全卡进其他书本组成的缝隙。.....这个动作我熟悉。因为要让书的书脊朝外，所以挤进缝隙很麻烦，.....遇到这种软页封面的时候。
“欺负？欺负谁？”
这个声音同时让我们两个人都怔住了。.......原来是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了。
“.....”
轮保持着把书本放回去的动作，然后极其缓慢地把手收回来。
.......啊。她等的人就是........
那，也就是说这里要隐瞒吗？......她要欺负音乐家的追求者这件事。
.........总之，我先打破僵局吧。......我开启了表演模式。
“！！你要欺负她们吗？！”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转过身来，平静地，一边想着什么一边看着我。
.......我在想什么呢。
！小高！对了，不能让她欺负到小高！
.....但是她的决意又不会改变。我只能想办法先试探一下她，看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轮！”
“...........”
看到我突然露出的，恐慌的表情，她仍旧平静地思索着。
“如果，那里有，........五十个人，是不会嫉妒您的。您会欺负她们吗？”
“......”
我这么说着瞥了一眼梧。她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了吧，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但是很快她就转换成一副严肃的样子，转身过去，侧面对着我。
“如果说那里有五十个人不会嫉妒我。那么我会为了这五十个人，不欺负她们。”
她保持着看向别处的样子，似乎没有在意。我在掩饰，她也没有说出心里话。——啊。竟然有商量的余地！这样说话竟然能够凑效！......再试试看，如果按照这个样子往下再减十个人能不能商量呢？
“如果说那里有四十个人不会嫉妒您，.......您，您还会欺负她们吗？”
我小心翼翼地这样询问着。......我感觉到，她知道我在掩饰，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
她只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再次开口。
“如果说，那里有四十个人不会嫉妒我。那么，我会为了这四十个人，不去欺负她们。”
！竟然真的会凑效吗？但是我这样一次次试探，会不会让她感到不耐烦呢？我赶紧再一次开口。
“轮啊，请您千万息怒。如果说.......那里...........有，三十个人。.......不会嫉妒您。您还会欺负她们吗？”
她仍旧没有改变姿势。并且仍然缓缓地，平静地开口。
“如果说，那里有三十个人不会嫉妒我。那么，我会为了这三十个人，不去欺负她们。”
她没反应，也就是说不会因为我的纠缠而改变什么吧。
“那么轮，如果那里有二十个人不会嫉妒您，您会........”
低着头说到这里，我又抬起头看向她。她没有任何反应。
“还，还会欺负她们吗？”
她仍旧平静而又缓缓地开口。
“如果说，那里有二十个人不会嫉妒我。那么，我会为了这二十个人，不去欺负她们。”
“那么轮，如果那里有十个人不嫉妒您，还会欺负吗？”
“如果说，那里有十个人不会嫉妒我。那么，我会为了这十个人，不去欺负她们。”
“.......”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又立刻想起了小高的身影。......他是个男孩，怎么可能嫉妒她呢？.....我低下了头，这次我降低了音量。
“如果，那里有.....一个人，不会嫉妒您........”
“如果说那里有一个人不会嫉妒我，”
“！”
她突然加强了反应，转身过来笔直地看着我。
“我会为了那一个人，”
“！！”
她察觉到了！？我说的“那一个人”？
“不去欺负她们。”
！！——我现在只剩下惊异。她随即又开口了。
“你去把那一个人叫走吧。”
“！！！”
惶恐之中，我转身欲走.......与梧对上了视线。
“......这是......在演哪出？”
“哈.......”
突然轮长舒了一口气。她从那个角色脱离了出来，一下子放松了下去。我们都看向她。
“果然......我还是喜欢平易近人的样子.......”
“.........”
“下一次，这种严肃的角色你来演吧？”
“.......好吧。”
.....是啊。女性这么冷峻有点奇怪。.....尤其是放在她身上。
“那么，轮。我直接步入正题。”
梧没等我离开就直接开口了。
“她们要与你商谈。”
“......”
她一下子平静下来，思索着这句话。
“她们要取得这里的任意一处功能区的使用权。”
“那些追求者吗？叫她们和其他住户商量。”
“.......他们都无所谓。就看你了。”
功能区？是在外面的吗？什么地方？......轮瞥了我一眼。
“功能区........就是顶楼房间吧。为什么要找我？”
“你是设计方。”
“我吗？不，我父母是设计师，我是施工方呀。”
“？管理方呢？”
“管理方说使用权没有定，但是具体分配方式交给设计方了。但是她们不想和你父母沟通，就找到了你这个人。”
找她吗。她应该不愿意让她们见到她吧。....轮深呼吸一下，然后低下头，用手摸额头表现出无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恢复了站姿，短暂地思索之后开口了。
“我同意了。”
“是吗。.........”
梧离开以后，轮又低头思索起了什么东西，带着冷峻的氛围......于是我也不发动静地离开了。
............
....................
我在想，如果一个人力量很强，那抬头挺胸是不是太压迫人了。......如果力量弱小的话，这样做显得自己即使弱小也很自信，有能够降低人警戒的效果。.....换句话说，平易近人。
我一边整理着乐谱，一边考虑着这样的事情。.....这乐谱，是之前音乐家叫我帮他记录的。刚好那之前我出于好奇学了这方面的东西。于是我当时就用学的那极微薄的知识临场发挥。由于我出色的反应，勉强能跟上。不过仍然有一部分符号是问了他的。
之前回去找小高时，那群人拜托我帮她们做传话人，还给了我钱买咖啡去接近音乐家。出于无奈，我去找他。他就说，他要谱一曲，让我记录。
.......
...........
“....乐谱上，全都上下对齐会比较好吗？”
“恩。否则就无法弹奏了。”
“.....真是机械化啊。”
我搬了另一个凳子在边上，把乐谱放在乐谱架上记录着。这样画符号真有些麻烦，不过这种指哪打哪的单纯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你是初学者吗？”
“我.....看乐谱勉强会一些。”
他暂时停止弹奏和思索，看向我这里。
“但是你能够跟上我。........”
“....怎，怎么了吗。”
他不说话，转回去继续考虑曲子的事。
“.....啊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和你商量有没有意义。”
“说吧。”
“如果一个人非常严肃，完全看不到怎么改变......你会怎么对她弹奏？”
“.....”
他又停下来，这次往上方看了一眼，思考了什么。然后，他准备说什么复杂的东西，向我这边转过身来。
“当然会有这种情况。会有很多。”
“.....”
他转头移开视线，回想了起来。
“当初我被请去，....别人家中演奏。”
又转回头来，但是低着头。
“那时我还不是很有名气。.....后来我就不再做这种事了。”
他抬起头来了。
“在弹奏之前，那段寂静的时间里，.....他们都在认真听，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所以.....”
他回头，将手伸向中间偏低的音区。触碰到某个键之后就转回头来。
“我要顺着他们来。”
“......因为没有突破口吗？”
“突破口，.......不错的说法。”
他这样说着，以比较慢的节奏，由轻而重开始敲起来。
“以我的经验，对于认真听的人，想要一下子就突破，是不太可能的。”
这样说着，又停了下来。
“如果他严肃，你也顺着他严肃吧。然后......”
他开始更缓慢地敲起了低音的键。
“像这样，逐渐等到找到其他的......”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停下来，然后又看向我。
“所有临场发挥情况都不一样，除非是按要求弹奏某首乐曲。”
“这种，是更普遍的吧。”
他点了点头。
“只有这种情况，我会一开始就自信十足。”
“......那.......如果不是用演奏.....”
在他视线沐浴下，我低下头去思考了起来。
“用别的办法突破........”
突然传来的凳子发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是他转了身，他又切换到弹奏状态了。
“你既然初学也能够跟上我，我很确信你今后能够继续为我做记录。”
“啊。不敢不敢。”
“，”
他有些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我这次运气而已。”
“不，你只是需要熟练度.....啊。不过你不喜欢做这种事的话......”
“........我是不太喜欢这种事。”
以前的话，我一般不太会把这种不喜欢说出口。......这次我的不敢也是真心话。我每一次接触第一次做的事情，如果做得特别好，我接下来就会抗拒再去做这事了。.....
因为怕第二次暴露真实水平。
..........
..................
.......
在一棵树上，它们应我要求，集合起来。
首先它们要试探，我是什么样的人。它们躲在茂密的枝叶中，发出声音来。
知道我的观察能力以后，它们要更进一步认识我。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展示自己的喉咙。
“你不会发出声音吗？”，它们疑惑着。当然，我能够发出来。只不过我不想发出来。
于是我使它们感觉到我发出声音来，展示着我的喉咙。
我一次接着一次模拟它们的声音。它们惊讶之余，一个接着一个发出不同的声音继续试探。
最终，我习得了全部“招式”。
我会心地微笑着要离开。它们却因为没有完全看穿我的“武器”而不舍。
.........
轮默默地看着我为她刚才的行为而做下的笔录。她坐在长凳上而我站在她面前。
.......我怎么总是做这种事。她刚才碰巧见到我，就让我在一旁看着她，然后把她做的事记录下来。
“为什么用第一人称？”
“啊。这个无所谓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变了表情，稍微有些低沉。
“恩。......不过我还是为上一次让你等待那么久，感到很愧疚。”
“那个啊。无所谓了。”
“不。.....因为我其实很担心你因为这种事就厌恶我。”
“........”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喜欢我。即使是.......”
她低下头去思索。想了不久就抬起头来，微笑着开口。
“最好是能保持到死前的最后一刻。”
“........”
“如果是被我害死也能这样.......”
她又削弱力气，低下头去这样说着。
“也能这样就未免太好了一点了吧。”
“恩。”
她把我记录用的纸还给我。
“你可以就用这种方式来帮我做那件事。”
“这样就行吗？”
“恩。麻烦你了。”
......怎么说呢。我还是不太敢做这种事。这次是......感觉，有点不敢帮她做事。诚惶诚恐。
观察了我的反应之后，她有些悲凉地低下头。
“看来还是有隔阂......”
“........”
她思索了些什么，然后站起身来，坚定了面容。
“你来谈情说爱，我站在冷风中看。”
“..........”
她的表情保持了一段时间。......不会吧。
这是认真的吗.........
..........
..................
总之，就凭他教我的这个关于突破口的道理，先顺着对方严肃的氛围来，再加上轮教我的接近他人的方式.........
我抬头挺胸，使自己氛围严肃地走向小梦。
她浇花结束，现在正看着外面的风景。
“.....小梦。”
听见以后，她立刻严肃起来，转回身来。
“......”
“.........”
“谁死了吗。”
“...........”
我无奈地，叹着气低下头去。不如说，我泄了气。
.....算了，我转身离开吧。啊，不对。我差点忘了目的。
“.....唉。差不多吧。”
“....？”
“那什么。小梦。”
我始终保持着低落的氛围。
“？”
“我们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坐下来我给你细细道来。”
“..........”
她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敢看她一眼。
不如说，我感觉她那习惯性向下看的视线，如同一把刀抵在我胸口或者腹部。
......不是什么亏心事。这是奉陪轮的那个演戏的请求。她说在我家附近的话有失体统，所以一定要我把人带到学校附近。
..........
....................
“唉。所以说.......”
“.......”
她端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
“我.......”
“。”
“我先点菜吧。”
首先找一下，她在哪里....啊。看到了。她站在窗外向这里看。......我稍微振作了一下精神。
“最近.......”
“。”
“总之..........”
“。”
“.........”
我仍然是无奈地叹着气垂下头来。......看着桌上的菜单......
“其实，最近我总是感觉，每次吃辣的，舌头都会......异常的痛苦。”
“......”
“我痛苦到，甚至会流下泪水。”
“......”
我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用十分沉重的语调说着。
“每一次见到红色的食物，我仿佛能再感觉到那种折磨！”
“..........”
“如同刀割在舌头上的感觉，挥之不去——”
“.....”
“我........无能为力。”
“...”
“我向着上天祈祷，我苦苦哀求着，希望它没有看上去那么辣.....”
“..”
“但是，无情的辣意丝毫不为所动。”
“..”
“我试着喝水。但是举杯销辣辣更辣。”
“...”
“我想，如果没有吃就好了。但是毕竟已经吃下去了.......我得到了饱腹感。只是，这辣的痛苦是不是太难弥补饱腹感了？”
“..”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了吧。我想不出词来了。
“aa制吗？”
“.....”
她只是淡然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看起了菜单。
“你可以试试不用舌头接触，.....”
她这么说了半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地，没有说下去。她想了一段时间，又抬起头开了一次口。
“辣的痛，肯定没有刀割痛。”
“.........”
她这么说完，又一边想着什么一边低下头去。......也许她说的是废话。但是也许不是废话。
......也许她是跟着我的节奏，但是也许不是。
..........
那之后我与小梦分别，再看到轮，......
她以一副冰冷的面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不断尝试着说些什么打破局面，但是每次看到她金属一样无情的身躯，我一句话也想不出来。
看到我不说话，她就低下头闭上了眼，与我消耗着时间。此时我多么希望她至少把我犯的错告诉我，或者严厉地责怪我.....但她只是低头不语，纹丝不动。一段时间以后，认定我什么都不会做了，她就保持着这冰冷，转身离开了。
..........
................
“恩？是吗。这种感觉吗？”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之后在逃棋教室她仍然是一副平常的样子。
“.....是啊。”
我坐在她和明的边上，详细回忆着那天演戏时的感受。我告诉她，她一改平时眼角含笑的样子，突然变成那样冷峻，让我感觉到好像她忘记了一切一样，伴随着一种世界观的改变一样的恐怖。
总之就是似乎她不认识我了，把我当成陌生人了一样。
“那，之后呢，那天后来过得怎样？”
“.....”
我看了一眼和她对弈的明。
“强烈的自责感，充斥着..........”
“，”
她听到这里，突然转头看向我。
“....当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知道是在演戏。但是.....”
“？”
“你那冷淡的样子太彻底了。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演戏。”
“哼.....”
她微笑了出来。
“感觉你像是将来不会谈恋爱的人。”
“.....是啊。我是这种想法。”
这么说着，我看向明。他察觉到了，也看了我一眼。
“很正常。我也是。”
“恩。我也和你们差不多。”
“.........”
“差不多......”
我和明同时思索起了“差不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