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先。”
铁门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然后一阵铁链叮咣乱响。一只瘦若枯柴的手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绿色的大门打开,霉味、金属味混合着一股股的汗臭扑面而来,中人欲呕。
简询风抬脚欲走,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肥仔伸手按在他的肩头,阻止了简询风的步伐。从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外套脱了。”
简询风顺从地脱下外套,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在他身后说话的那个剪着板寸的男人:他的眼睛很小,但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嘴大得吓人;再往下是骷髅瘦一样的脖子和明显的锁骨;因为上身打着赤膊,所以能清楚地看到肘窝上蜂窝一样的针眼,一件脏兮兮的黑色连体工装裤,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穿着的东西。
那个瘦弱的男人开口说道:
“你额头上的绷带,怎么回事?”
简询风伸手作势将渗血的绷带摘下,一边回答说:
“前几天医闹,被人揍了。”
瘦弱的男人伸手沿着绷带摸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夹带东西之后。又沿着简询风的身体一路下行,开始搜身。
只觉得一双纤细但是有力的大手像蜘蛛一样游离在自己的身上,简询风不可避免地打起寒战,经过一通搜查,瘦弱的男人满意地打了一个“干净”的手势。面前的那个肥仔侧身让开一条窄路供简询风通过。
走过一条狭长昏暗的走廊,尽头是一间亮着橘色灯泡的地下室。简询风踏入第一步,就感觉到听到细微的“嘎查”一声。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灯光,简询风打量起周围:之间大概50平米的空间里,左右各坐落着两个大机床,一共四个大型机床正在吱吱往外喷洒着火星子。四个如同开门男人一样的形如枯槁的技工正呆滞地打磨着各种零件。
“呵呵呵,小友什么来路啊,我好像没见过你吧?”出乎意料地,一道中气很足的声音在背后炸响。
一个和瘦弱男人同样面相的中年人从后面走来,看起来五十出头,但是精神矍铄,后面跟着刚才给简询风搜身的那个瘦弱男人。
简询风双手抱拳,行了个给长者的拱手礼,紧接着开口说道:
“前辈好,贵姓?”
中年人哈哈一笑,说道:
“免贵,胡。”
简询风瞳孔骤缩,紧接着又恢复如常:“胡老板好,后生姓简,简询风。”简询风不紧不慢地说道。
胡老板摩挲着自己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微笑着说:
“我认识你,华新区的小简大夫嘛。”说罢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左腿,居然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五年前我被一枪打断小腿,就是你父亲帮我换上了这个铁家伙。”
一道惊雷在简询风脑内炸响,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声,一个猛若虎狼的危险人物从简询风的心底钻了起来。
胡老板倒是敞亮,大手一挥: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今天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有何贵干啊小简大夫?”
简询风咽了下口水,指着自己头上的绷带说道:
“胡老板,我想弄一件家伙防身。”
听闻,胡老板眯缝眼滴溜溜地转着,继续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上两撇毛毛虫一样的胡子,随后对着身后的瘦弱男人一挥手,说:
“小泰,去把我床底下的那一条绿色的铁皮匣子抽出来。”
叫小泰的瘦弱年轻人应了一声,继续拖沓着步子朝后屋走去。
胡老板对着里屋做了个请的手势,简询风识趣地跟在他后面。经过一条向上的楼梯,终于视野开拓起来:只见房子里的陈设大多是木质的,往前两步是一大块根雕,上面供着三炷香,电视机上面是一副中年人最爱的“鹏程万里”十字绣,如果不知道底细,还以为这里是哪个退休老干部的家呢。
胡老板坐到躺椅上,笑着对简询风招手道:
“坐,小简大夫,随便坐。”
简询风点点头,依然垂手站在一旁。
胡掌柜微微一笑,从身前茶几上的紫砂壶里斟出一杯茶,推到简询风身前,努了努嘴。
相比怡然自得的老狐狸胡老板,简询风这个社恐明显是城府太浅,在胡掌柜强大的气场下,简询风觉得一颗一颗的汗珠从自己的毛孔里钻出来,没一会而的功夫,额头上的绷带就初见水痕了。
这点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胡老板的眼睛,他大嘴一咧,露出一口黄啧啧的牙齿,然后对着简询风说道:
“怎么回事小简大夫,这么紧张干嘛?”
简询风尴尬地挠了挠额头,搓着手低声说到:
“十年前那个‘魔警案’的在逃主谋胡琦安,是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