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传染了一样，回家时我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我好像突然可以闻到风中有槐花的香味，想起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去大厂区看电影的时候，路边就是高大的槐树，一串串的白色花朵让整个夏天都是香香的。也好想突然生出一种对“浪漫”的渴望。总是想起唐隐说的，做一个有心的女人是很勇敢的。

哈，难道我以前没有心？现在我有心了？

我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回到了自己的蜗居。这天夜里竟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房子外面突然张出了碧绿色的藤蔓。

白天打车去售楼部路上，第一次觉得阳光都是新鲜的，照的心里暖暖的，萌生了一种我突然想学车，买辆自己的小车可以兜风的念头。等然后看见镜子穿的齐齐整整在办公司等着我。她在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制服裤子的单调搭配上做了一些小装饰，把一条粉嫩的小丝巾系在了脖子上，衬的人挺柔美。

镜子抬头看见我也跟以往不同。同样也是黑白的制服，少有的我这次用了一块橘色方巾系在了肩头，卷发全都盘了上去，口红的色系也比平时更红，丝绒的哑光色好像玫瑰花瓣被揉碎了一般，整个人明亮起来。

“你昨晚有良宵？”她戏谑的问。

“没有啊，你不是才有良宵么？”我轻快的把办公桌上的一把粉色百合花拿出来换水，然后转身反过来问镜子，“你的良宵怎样呢？”

“哎。邪门，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镜子叹口气，踢了一下桌角。“我算懂了什么是《红楼梦》里面的银样蜡枪头。”

“什么意思啊？”我不解，看着她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什么意思。就是不！中！用！”她一边摇头一边说，长叹一口气。

我是在是咯咯咯的忍不住笑的直不起腰来。

对于镜子我真很喜欢她的这份纯真和天真感。在情感的路上她是个勇士，之前她由于扑倒对方把对方吓跑了，结果她今天跑来告诉我遇到一个“不中用”的。真坎坷啊。

“怎么个不中用啊?”我好奇的问。

“灯光很好，房间很好，前戏也很好。他还帮我洗脚了呢，妈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男人帮我洗脚。然而.....”她一副悲壮的神情,“然而，然而他关键时刻竟然软了....”

“你是不是太奔放吓到人家了？”

“没有啊!我上次吓跑那个出土文物后，我就学乖了啊。我这次真的很小白兔，真的。接触了两个月，聊天时两个人感觉都特别好。跟你说，他特别懂我，特细腻。结果贴身肉搏时，他竟然不中用！”

她说的出土文物也是一个相亲对象。那个男人对她一直彬彬有礼，他们的相处很像同志友谊，仿佛一壶水总是烧不到沸点，只是一直徘徊在温水状态。男人好像总是纠缠在跟前妻的关系里，对眼前的女人变得也好像一开始就左手摸右手一样。吃饭、看电影、约会他们都会有，镜子一直期待着下一步的发展，然而就好像到此为止了。直到有天，他们散步后回家，镜子决定勇一把。她说自己鼓起好大的勇气，终于把他扑到在沙发上，男人好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说不行不行。搞的镜子好像是那个女流氓土匪一样，镜子决定放弃了。

她当时说：“你前妻只是跟你离婚了，但是我感觉怎么她好像是死了，还埋在你心里了。你这心里有座坟山，我是爬不过去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记得那次她挫败了好久才慢慢的振奋起来。她的挫败感最大的地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输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影子。这个影子看不见，摸不着，却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从当时的回忆里出来，想着安慰她一下：“那第一次也许要磨合下啊。你应该鼓励下人家。”

“我有啊。我真是各种方法用尽了啊。”镜子摇摇头，丝巾一甩一甩的，“挫败啊，悲催啊。三次啊！都不行啊。我都怀疑人生了。”

“哈哈，你要笑死我。那就换一个呗。现在不是大清朝，你不会被抓去沉塘的。”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香艳但又搞笑的画面。

“哎，所以我才说邪门啊。换以前我肯定换人啊，我这次竟然还想着是不是要帮人家一下。我这是不是人道主义救援精神？”她总是在关键时刻还有自嘲的幽默精神。

“哟，你这是遇到真爱了啊？”我打趣她。“那你就再给次机会帮助下人家。以报答洗脚之恩。”

我们闲聊间，听见外面有同事跟王潇晗打招呼的声音。赶紧出来。王潇晗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夹克，白色的休闲裤，跟之前那种狂拽的感觉不一样。今天看起来好像没有那种难以亲近的“臭脸”感。旁边是跟着王江城。

原来他是来看下我们这边的销售部装修，王江城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像《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王刚演的那个和珅。我心里突然有点想笑。想着越来越多的工作合作也就强压住自己跑出来的念头。

“岑雨乔，听说你的团队是你们公司业绩最好的。要拿出点本事来给我们看看哦。”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平静，但是不知怎么竟然让我心里觉得升起一股证明的能量。

嗯，是好像我嘴巴上没说话，但全身都在回应：“你就等着瞧好了，绝对不让你小看我们。”

“对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听说你这边都是女孩子，所以我们这边就都安排了男孩子。”王潇晗说完扫了一眼售楼部，接着对王江城说，“没其他事情，你们就自己忙去吧。”说完他径直自己走了。

我们都目送他离开后，王江城转身突然说要私下跟我说两句。我好奇，耶，这是什么套路呢？

“其实我们王总有时候是有点与众不同哈。他觉得男孩子更能体现专业性，所以他负责项目后，基本上我们招的男生就比女生多一些了。”王江城突然跟我解释这个。

我心想，他这不是歧视女性嘛。怪不得，他派来的是庄敬文。不过王江城干嘛要告诉我。我忍不住又脑补起开会时，他跟方静书之间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流动。

“嗯，雨乔啊。”他停顿了一下说，“那个你们方总监一般都什么时候来检查工作啊？”

哦，原来果然是跟方静书有点什么。说起来其实地产行业的女性也是社交面挺窄的，同事里面女性本来就多，这行业看起来风光收入比较好，但是也是一个把男人当牲口使，把女人当男人用的职业。穿着高跟鞋一天也要跑几趟工地，也是酸甜苦辣都有。

有些人的少女期是很长的，所以迟迟不会懂事，因为被保护的很好。比如我们团队的一个普通销售员周娜娜。张的甜美可人，笑起来就一副人畜无害的感觉，是以在团队里业绩总是垫底的，但是家境相对较殷实，在大学就恋爱毕业就结婚，早早的生了孩子。出来工作也就是混混时间，有时经常也在工作中犯一些错。家庭社会背景关系与公司有关联，于是她的错误总是会被弱化或者忽略。

而可能方静书是那种特别要强独立的女生，听她说过自己早早就出社会打拼。在行业浸淫多年，在一线带团队时也是很拼的。只要进入销售周期，就不会给下属安排休息了。蓄客，开盘，签约，回款，行情好的时候，她的态度就是必须把能抓到的“钱”全部赚到。因为只有自己手里有钱，跟男人在一起时，就比较有底气。她常说的是：“找父母要隔一张口，找男人要还隔一双手。”

我有时候挺不能理解的，为什么要这么拼，我们要活的这么没有闲情逸致么？但是也潜移默化的认同她对“成功”和“目标”的态度吧，特别是关于钱和经济独立的这个部分。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好像也慢慢的在远离“闲情逸致”，首先丢掉了就是逛街和会友。加之项目总是距离市区太远，因为休息是在是太难得了，就只想宅家里，朋友若是相邀聚会基本很难参与。如果是工作上只要有任何跟销售有关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回到岗位上。突然又想起有一次也是在相亲，本来就对相亲对象不是很满意。愣头愣脑，把西装裤好像要系到了胸来了。在见面时正好接到同事电话，说自己的客户被其他人成交了，就对这个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是以觉得这要遇见一个心仪对象，总觉得不如赚钱更靠得住。

“她每天都会来的。你找她有事么？”我回答王江城。

“我想找她当面细谈一下这次联合销售的事情。”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这动作又让我想起了“和珅”的感觉。“那个，听说她管你们也挺严的哈。”

我心想他这是为公还是为私嘛？只能客套的回应：“做销售的本来就像是一个公司的军队嘛，肯定是要严格管理嘛。”

“那是，那是。”他听完就不再问，进而跟我说了一些鼓励和支持的官方话语。听起来颇入心，好像之前那次两个部门大闹一场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竟然好像军民相亲相爱齐心抗战。

看着他边走边轻轻拍着沙盘的玻璃转身离开，微微有点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方静书手下工作多年，好像是不曾听过她有男友。虽然她有野辣性感的一面，但是究竟她在爱情里是个什么样子我还真没有看见过。她擅长交际，对成功有强烈的渴望，这样的女子就像一张拉满弦的弓，她只要出击就必要正中靶心命中目标。

王江城能驾驭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