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这里进不去,韦丽生他们又转道北岩,想从村尾来个迂回,那知村尾那里也有黄狗巡逻,而且巡逻的黄狗比村口还多。他们没有办法,只能退到北岩那里再作打算。
这再作打算,本就是一着无奈之举,又岂能平息得了心中的焦急!当韦丽生在北岩里来回地走动,左掌右拳不停对碰时,梁星再也忍不住,要冲进村看个究竟。因他觉得黄狗进村,一定是天德请梁遇的结果。这梁遇的心有多坏,或者说有多狠,从他带黄狗镇压了廖联原和韦敬礼他们的队伍就见分晓。如若是征一些粮,抓一些壮丁,还伤不到根基。最怕就是抓住天威他们进行威胁,那就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大到人命,小到房屋。
韦贵荣也赞同梁星的观点,主张冲进村去看个十之八九。韦丽生却不是这样看。他认为梁遇有备进村,就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梁星心里憋得难受,走出北岩爬上岩顶眺望着村里的情况。那想他刚爬到岩顶,天青和天禄哎呀的一声喊,就从村里传出来。
所谓听话听音。天青他们的这一声喊,那是致命的一声喊。
梁星听着天青他们的这一声喊,心如刀绞。心说,这是梁遇大开杀戒了。
韦丽生担心梁星出北岩冲进村里,和何基勇他们也出来。他们是爬到半岩顶时,听到天青他们的那一声凄惨叫唤。那时的韦丽可是一下就右手按腹,定在原地挪动不了脚步。不过嘛,那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就紧咬牙关站直了腰。
韦丽生身体的这一变动,在他身后的韦贵荣看得清清楚楚。心说,都是自己的罪过啊!
岩顶上的梁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岩顶快步而下,他要进村看个真实。他下到岩半时,刚好碰上韦丽生他们。
“这,这,这,”梁星几个这之后,也不顾韦丽生他们的阻挡,第一个下岩左转就要进村。
何基勇看着韦丽生凝重的脸,稍作沉吟后,叫韦绍伯看好梁星,便招呼韦贵荣他们跟他走。他怕梁星,单枪匹马回村有所不测。
梁星他们一行不到十人,借着北岩左侧菜地的稻草人掩护,悄悄的摸到村尾。他们也就摸到村尾而已,再不敢向前半步。因他们见到村尾的巡逻黄狗,比刚才还多了几个。若开硬弓冲进村,对打起来占不到半点便宜。再说,他们的器械大都放在镇龙山,手上连一根成样的木棍都没有。
村尾这里进不去,他们沿田垌直下到老井,之后又转到村头,均找不到进村的机会。梁星他们百般无奈,且又怕韦丽生在北岩担心,不得不撤回。
其实,那当口不止梁星他们进不了村,就是在村内的天威和天霸他们也出不来,可以说,梁遇那些黄狗们就是活脱脱的一道狗墙。一句话,进不去的还可退回北岩或村对面的山上向村里看,有人身的自由。出不来的那就如枕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可谓里外一重天,却又近在咫尺。
天威和天霸可是愣头青,有的是力气,而且还有花仙和水玉的帮助,他们刚从人群中央挤到边边,张排长早已迎向他们。看着张排长手上明光光的器械,以及那吃人的三角眼,花仙和水玉早瘫软在地。天威和天霸,虽然不怕,但也不敢硬碰。
张排长也不等梁遇下令,就叫给了天青和天禄白光的黄班长和李贵,用绳索将天威和天霸吊到榕树上。
天青和天禄背朝天,面扑地,胸口下的一滩东西已由红转紫,但前胸后背的口子还不时的冒着泡。天威和天霸两手高举不到天,双脚离地却差三尺。花仙和水玉双双一步一步的向着榕树这里爬。她们的口中,不停地叫着夫君的名字。天良、天仁,以及众多的村民,张大嘴吧合不拢,惶恐的目光,四处游离。小强和一帮顽童,哇哇大哭。有的还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家人大腿,把头塞进母亲的胸堂,不敢睁眼朝外看。
一圈黄狗,手抓器械,目无表情看着村民。花豹和花鹿手上的竹鞭一左一右,鞭鞭抽在天威和天霸身上。嘴里呱呱的吼着:“我叫你们以假结婚为名逃脱征兵,我叫你们抢黄总的器械,我叫你们和韦绍有一帮赤佬疯!”他们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又开始威逼:“说!梁星、韦贵荣和韦绍伯他们是不是去了镇龙山,投奔了韦绍有这赤佬!”
鞭痕鞭血,开始出现在天威和天霸的脸上和身上。不过,他们没有求饶,也没有哀嚎,一对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花豹和花鹿。天威还时不时的叫花豹和花鹿,把鞭子全抽到他身上。说兄长为父,天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均由他受着。
花豹和花鹿那受得了天威这慷慨激昂,正要实施狠手时,黄班长和李贵得到张排长授意,扬起手上白光就要穿向天威和天霸。而正好这时,花仙和水玉已爬到榕树下,手攀着她们夫君的脚,慢慢地站起来,并将柔弱的身躯,挡在黄班长和李贵他们手上的白光之前。
黄班长和李贵虽是刽子手,但面对如花似玉的两位美人,也迟疑着将目光投向张排长、梁遇和天德。张排长呢,一时间也不敢造次。心说,两位佳人要死,也要在自己受用之后再死才有价值。梁遇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冷过冬天的白头霜。天德嘛,却是皱着眉头,将脸转向一边。
此时此景,天威和天霸的命冻过水。可以这样说,如无别的救星出现,来年的今日,就是他们的周年。
天威的情,天威的爱,满满地占据着花仙的心。如没有了丈夫这棵擎天的大树,她这根扶不起的藤,又如何活于人世!
花仙别转身,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德。天德不知花仙要做什么,眼定定地看着花容失色的她朝着自己走来,却不知如何处。
花仙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天德的面前。好似天德不是天罡地煞,好像天德是救命稻草,一点也不惧。不但不惧,她走到天德面前时,还高高地昴起了头。
村民诧异地看着这场景。花仙俊俏且水汪汪的眼睛,捕捉性地看着天德。娇嫩的双手分开,瘦小的脚跟冉冉升起,慢慢地攀到天德的肩头上。一只樱桃般的小口,吹气如兰,腻腻地靠近天德的耳朵。
花仙向天德说了什么,村民无法知晓。不过,天德的表情一会阴一会晴,一会红一会白,大家却是有目共睹。
梁遇看着天德的表情,特别是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知道这个台级他得给。只见他向张排长摆了摆手,两道白光就远离天威和天霸两兄弟。只是,天威和天霸的命保住了,村民的房屋,尤其是韦绍有这些赤佬的房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这是人都晒死的天时,黄狗的火把在花豹和花鹿的指引下,刚一抛向房顶,火星就开始啪啪地飞了起来,而火苗也慢慢地由一处,发展到多处。
村里的火苗一升起,站在村对面山上的韦丽生和梁星他们就看到了。不用说,这是黄狗实行烧光的政策。
村民的房屋烧了,村民睡那里,这可是要村民的命啊!
韦丽生忍得住,梁星却忍不住。他从山顶上飞奔而下,就要进村。
村对面山顶,到村前田垌,到老井这段距离,有下坡,跃水沟,过田垌,少说也有两里路,可在梁星的脚下,也就几个起落而已。无奈,梁星的救火之心得不到上天的垂怜。守候在村边的黄狗,那明光光的器械,让他不敢前进分毫。就连尾随他而下的韦贵荣他们,也不得不止步于老井前。后来,还不得不退回到村对面的山上空焦急。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烧去大小房屋数百余间,畜禽无数。第五支队人员的房屋,几乎全成瓦砾。
韦绍有闻信赶回来时,村子里已是一片荒凉景象。村民无处安身,零星的几处吹烟也出于断垣残墙之间。哭泣声,吆儿喝女声不绝于耳。
韦绍有、韦世汶以及梁岳英他们商量后,决定将无家可归的村民,全部转移到北岩暂时将就。其他的村民,重整家园。
北岩是一个山洞。虽说四通八达,一直连通龙湾祠出口,但潮湿、狭窄、石乳,以及蛇鼠出没,安全系数非常之差,不是长久之计。
村民们可不管这些,有得藏身之处,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晚上在北岩里过夜,白天回村收拾房屋,或到田地里劳作,日子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不过,心里面窝着的那一团火,却一直平息不下来。
一天晚上,水玉扶着伤痕累累的天霸往石壁上靠。无意间,她的右手碰到韦丽生画在石壁上的画。她觉得一路路,又横又直,有的还带弯,甚是好奇。于是,吹亮火折子,看到了石壁上的铁锤与镰刀。
“天霸,这是谁在石壁上画的铁锤和镰刀?”
“你问那么多干嘛。”
“水玉,这是韦丽生的作品。”坐在天霸旁边的刚整理天青和天禄入土为安的五叔公说。
“啊!五叔公,韦丽生画这铁锤镰刀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最好问他。”五叔公顿了顿,又往下说:“你见了韦校长,问他也成。”
“啊!”
“五叔公,你有什么事吗?”正好这时,韦绍有巡查到这里。
“啊,韦校长,我正要找你呢。”水玉举着火折子,面对着韦绍有。
“呵,水玉,是不是天霸的伤有那里不妥?”韦绍有说时,上前仔细看了一下天霸的身体。且一边看自言自语:“唔,到底是年轻,脸上、手上、身上的竹鞭痕,基本上结疤了。要不了几天,天霸的英俊,又让我们的水玉流口水了!”
“韦校长,没正经。”水玉害羞着脸笑。但她也就一笑而已,接着抬起头,认真地问韦绍有:“韦校长,韦丽生在石壁上画铁锤和镰刀,是画着玩,还是,”她问到这时,静静地等着韦绍有的回话。
“这个,这个嘛,”韦绍有一边这个,一边审视水玉的神色,之后又看看五叔公和天霸的神情,才不紧不慢,若带调侃的语气说:“水玉,你是希望丽生是闹着画,还是,”
面对韦校长的反问,水玉只是在五叔公的脸上看一眼,就说:“韦丽生画的铁锤和镰刀,一定有另一种意思。”
“唷。水玉你说说,那是何种意思。”韦绍有的眼睛闪出一道光。
“这个,就得你说了。”
“这个,这个,”韦绍有连续两个这个之时,当看到五叔公那微笑的脸色,终于打开闸门:“水玉,你知道铁锤主要是用来打铁,属于工人的工具。至于镰刀嘛,你自己都知道,大都是我们农民用来割水稻。丽生画的铁锤和镰刀,将它们交叠在一起,意思是工人和农民紧密地团结在一起。”韦绍有说到这时停了停,然后才往下说:“其实,这也是一个象征和标志。至于象征和标志什么,以后再和你说。现在,只单和你说说镰刀。”韦绍有又是顿了顿,才往下说:“镰刀除却割水稻外,还有除草割喉等多样用途。如果一百个人拿一百把镰刀到田里割水稻,那么一亩田,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完成。如果一百个人,”
“韦校长快走!花豹和花鹿他们来了!”韦绍有正说得高兴,梁星从洞外飞奔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