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韦绍有、韦世汶、梁岳英亲自引头,带着从镇龙山回来的第五支队人员,肩扛器械,手拿镰刀,向着天德家冲去。天威和天霸两兄弟,以及众多村民看到这形状,也抓起镰刀(有竹式和木式)跟着韦绍有他们的后尾奔去。
天德的脑子膨胀过后,特别是派花豹和花鹿到北岩紧追不舍之后,于每晚夜深人静时,心底深处的那块肥田,慢慢地开始颤抖。可谓吃不好睡不安。前天晚上,梦里又被天青和天禄的登门而惊醒。
晚上的折磨,天德眯眼承受,可青天白日,秋葵带着小天不辞而别,那就要了他的老命。虽说是自作自受,但高头的命令又奈他何。
天德思来想去,还是保命要紧。天不亮,他就骑上他那保命的白马出村,寻求县上梁遇的保护。
天德的算盘打得响,花豹和花鹿也不是蠢到姥姥家。他们两人,晚上不敢在家或者独自睡觉。想想他们鞭抽天威和天霸,想想他们到北岩被花仙和水玉撕咬,想想他们平时恶行,那是不寒而栗。是以,他们每天都恋在天德家。白天如是,晚上如是。若天德深夜要休息了,他们就守在天德家大门外,一步也不敢离去。
天德牵着白马刚打开大门,花豹和花鹿就一跳而起。他们望着天德牵的白马,相互一对视,就明了于胸。
天德和花豹他们心照不宣。不过,天德可不想到梁遇那里多两个饭桶。于是,说这说那,拍着胸脯打包票。
打包票的事,谁也信不过。花豹和花鹿,任天德左说右说,就是说出花来也要跟着他上县城。
第五支队一百多人和众多村民,沿着村尾向村中奔涌而来。别说腾腾、咚咚的脚步声震憾大地,就是他们那份激昴与愤慨的呼喝声也响彻云宵。尤其是那菜地里的稻草人被踩断的哧哧声,仿佛海啸般冲击着村里面人的耳膜和心田。
不曾做亏心事的村民,淡淡定定尤自可,似天德和花豺这等坏事做绝的人,一听这从北岩方向来的声势,早就吓去了三魂与七魄。但他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发疯地奔向自己的主子寻求保护。天德如是,花豹和花鹿如是,村里三鬼六杂的地痞如是。
天德在自家大门处,正与花豹他们纠缠,突听哇哇大叫着他们的名字的声音,从村里的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快速袭来,吓得他们不再计较你我。花豹和花鹿扶着天德上马,他们左右相随,便向着村口飞奔而去。
可他们那里想到,在这如山洪暴发的声势中,村里地痞的急嚎只是少数,更多的是第五支队和村里的群众。这种声势中,还存在着地痞的惊嚎在前,民众的呼啸在后的特点。而天德和花豹他们策马出到巷口,就被寻求救命而来的一帮地痞堵住了去路。
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紧要关头,天德平日的伪装镇定早飞天外。只见他左手抓定缰绳,右手拍向马背,狂咤着催马飞蹄出村。
天德催马奋蹄,花豹和花鹿也不落后。可他们是人不是马。马腾空而起,踩倒几个地痞,冲出了巷口。他们呢,可就苦了。不但跟不上天德的马尾,还被一群地痞阻挡在巷口内。
不过,地痞们也知道他们的救命稻草不在花豹和花鹿身上。在与花豹、花鹿几句理论之后,纷纷掉转方向,朝着巷口如惊巢蜂般争先恐后而出。
还好,他们的行动迟了。他们刚出到巷口,长脚佬韦世泽和梁祖坐,已飞奔而至。且韦辅溪、韦世汶他们,以及许多村民也相继到来。
韦绍有到来时,不见天德的影子,怀疑他已逃跑了,便叫韦世泽和梁祖坐向村口处追。韦世泽和梁祖坐得令,飞奔而去。而且一边飞一边大叫着天德你这只老龟,你逃脱不了人民的惩罚。
面对愤怒而来的民众,大部分的地痞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只有花豹和花鹿两人,知道他们罪恶深重,村民不饶恕他们。于是,拳打脚踢,试着打开一条血路,跟着天德吃香喝辣去。
花豹和花鹿,这是螳臂挡车。功夫好手梁廷毓和韦辅溪,两个回合就将他们摞翻在地。而跟着大众而来的天威和天霸,为报竹鞭之仇,挥拳就朝他们的门面打去。花仙和水玉更是手段重演,张开嘴就对着他们的手臂和大腿咬。那些受过花豹和花鹿欺凌的村民,这时忘记了韦绍有的嘱咐,扯头发、抓手臂、捉脚跟,使劲的向不同的方向拉扯。那形状仿佛强健有力的刀斧手捻着青蛙的几条腿,拼命的撕。
花豹和花鹿的下场,虽说凄惨了些,但是他们坏事做多了咎由自取,韦绍有也不好说什么。他为第五支队队员的家属着想,叫他们进驻天德的家。把天德家的粮食和房屋,分给劳苦大众。同时,动员天良和天仁,以及房屋多的户主,腾出地方来给无家可归的村民安身。免得村民夜里在北岩那里逗留,发生意外。
杀一儆百,信心满满的梁遇,正在县黄狗团那里独自陶醉,不想天德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被两只黄狗拖了进来。梁遇看见天德这份狼狈相,好似一粪箕的白头霜砸向他的头顶。
“天德老哥,你你你,这是怎么啦?”梁遇关心地问。
“梁,梁,梁,”天德努力地想将话说完整,但用力了几次也说不全。“梁,梁老总。长岭村的韦,韦绍有,作,作,吁,吁。”天德的肺量,只能让他喘气,却无法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梁遇也不催他,叫黄狗扶他到凳子处坐定,又吩咐给他水喝。不过,梁遇已从天德的只言片语中,估计到了长岭发生了大事。
凭他的经验,一定是韦绍有带领着第五支队的人员,以及村里的民众,端了天德的老窝。不然的话,一向自认不可一世的天德,那有这般狼狈的找上他。
果不其然。当天德喘定了气,与他一一细说时,事情经过确实如此。只不过,他想不到韦绍有如此大胆,竟敢公开的将他的军。而且从这天起,长岭村再不是他能随意践踏的地方。
不竟,他梁遇如今仍操着生杀大权,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于是,他安抚了一番天德后,开始重新布局。
梁遇这个局,如何的布,韦绍有管不着。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比以前更加艰难万分。是以,他借长岭村三县交界的有利条件作为根据地,以及在镇龙山的成功经验,在长岭村再次实行“东山再起、重整旗鼓,挖塘养鱼,壮大队伍“的方针。
当然,韦绍有也知道这个方针在长岭村实施起来,比在镇龙山那里脆弱多了。但有些事,却在人为。
韦绍有的这个人为,说得轻巧,真正做起来却超乎预料。首先,镇龙山那里属深山老林,利于躲藏。而且,人员方面都是身强力壮的第五支队队员能屈能伸。长岭村,属于一个村子。尽管其地面处于三县交界,汇聚与撤退方便,但晾晒于表面,又人员复杂,经营起来就困难得很了。
韦贵荣、韦绍伯和梁子平等一小队能说会道的人,是根据地稳固的关键人物。他们肩负着将支队的意旨向民众传递,反过来又将民众的情况向上级汇报。
这天中午,韦贵荣他们将铁锤镰刀画在墙上,吸引很多村民来看。但他们也就是来看看而已,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意思是蝌蚪攀壁,还是长岭村的鸟儿在歌唱。没力法,谁叫村民大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后来梁子平他们只得耐心地用村语来讲解,村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花仙!”水玉回家时,兴匆匆地叫。
“干嘛!”花仙不耐烦地回答。
水玉很是无语。可当她看到天威咬牙瞪目的表情时,更是无言。因她知道天威又在发飙了。
这段日子以来,村民为修房屋憋着气,恐黄狗兵再来又提心吊胆。天威这家伙好似到了最大十八点的地步,房屋他无心去修,一径的闷坐不出声,有时又丢碗掷箸。到了忍无可忍时,竟一手抓起花仙就打。他那种打,不是拍着自己的大腿打,而是真刀真枪地对着花仙的屁股打。花仙起初还受得了,到了几轮这后就喊爹叫娘了。一向疼爱她的母亲,只在一旁看着不上来劝阻。天威那是一边打一边怒吼:
“拿红布到老井边的耸入云天的松柏树处许愿时,你说心心相印,永不变心。去龙湾祠上香时你说我们要学冯四和他妻子的样,死了也要相望。而今呢!呀?快说,那天你和天德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走罗卜拔掉窟窿还在的路线,瞒着我干那见不得的事了?说!不说看我不打死你!”
水玉很是清楚,天威打花仙就是为了这个。现在看这架势,花仙又得挨揍。水玉想想,这也不是长久的计。如再如此下去,花仙不被打死也被打残。正好梁子平刚才画铁锤镰刀时说到团结,我何不叫他来现场说法。水玉打定主意,不进家门,反倒掉头而去。
梁子平对天威打花仙的事也早有耳闻,现在水玉亲自来叫,他急忙跟着水玉来到家里。
“看我不打死你!”梁子平跟着水玉刚到家门外,就听天威吼上了。
“天威,你这样打花仙,她的屁股红了还是紫了?”梁子平人未到声先到。
天威不吭声。
“你看到他和天德干什么事了吗?”梁子平见天威面时直接了当地指责
“……没有。”
“没有你又打?你以为是打梁遇的黄狗么?花仙是你的妻子,是伴你一生的人。虽说平时花仙嘻嘻哈哈,也和天德走得近,但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好多村里人都说,你们两兄弟被花豹和花鹿整的那天,如不是花仙上前向天德耳语,天德又向梁遇使眼色,你这条小命早已去见阎王了。你应该感谢花仙才对,反倒以怨报德。真是!”
“这个……”
“还有,花仙和天德走得近,或多或少是我们支队的授意。而且花仙除了和天德走得近外,也与他的大小老婆走得近。天德的女人都不恼花仙,而你恼她干什么呢!村里人那个不知道,花仙守身如玉是一个贤淑的女人。再说,我们支队的目的,是希望花仙在天德和他的妻妾中得到有利于我们支队的信息。”
“这个这个……”
“你看,梁寂溪参谋长帮天德的儿子小天医好了手,小天不但向支队通报信息,还叫得他母亲秋葵给钱支队做活动开销和送器械。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