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总能这么没心没肺？”

“我有血有肉，怎么会没心没肺呢？”

少年人如此笑道。

此时，繁星满天，月色正好。

诗人常画山水，少年独立山巅，仰头观星，正是山水作画。

……

“还不出发？”

“再等等。”少年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中跃动的橘猫，却显得毫无动弹的意思。

系统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你难道不应该看一下现在几点了吗？”

“闹钟都没有响……淦！怎么快十点了！”

少年惊讶地站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咳，我提醒你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你根本没有设闹钟。”

“怎么可……”少年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但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来思索的神色。

昨天设闹钟的时候，好像，似乎，也许，他忘了按最后的保存？

“惨了……”

在搞清楚状况后少年开始手忙脚乱地关闭电脑收拾东西，甚至找鞋的时候也慌慌张张地因为太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不到五分钟他已经利索地出去并锁好了大门。

“出发！”

他对着门外的世界充满中二意味地大吼一声，飞奔着奔向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生、老、病、死、求不得、爱憎恨、怨别离、五阴盛。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纠缠不休的八苦，也在这场降世的修行中寻找自己的救赎。

三五成群蹦跳打闹的小孩子，即使在周六也可以看到有些办公楼里对着电脑专心致志的上班族，提着鸟笼遛弯的大爷，坐在路边叨唠着家长里短的大妈，还有甜蜜蜜携手共行的小青年，以及门边不知何时如幽灵般悄然出现的喵星人。

车外的风景不断变化着，但不变的是楚曜景脸上放松的笑意。

世界，在鱼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呢？飞鸟的眼中又是怎样一片天地？蜉蝣的眼中，又是如何广大？

楚曜景不知道，但至少，他眼中的世界，是如此。

平和平淡，又充满希望。只是，如果过的久了，多少又会觉得有些乏味吧。

没法预料的明天，但仿佛可以看到尽头的人生。

所以说，隐藏在这样平和世界之外的世界，果然让人有种别样的期待啊！

没坐太久，公交车很快到站了，楚曜景挤在人群里下了车，四处张望着。

“白石公园，白石公园，白石公园在哪？”

车站前一个坐着等车的一个大爷听到了楚曜景在嘀咕什么，伸手向一个方向一指，“哎，小伙子，你那儿一直走，到拐弯的地方，向左走，走一小段路就能看到了，挺大一个牌子，远远着就能看见呢。”

“哦哦，谢谢大爷，我先走了。”没有预料到大爷会主动给自己指路，楚曜景不自然地摸摸头发，对大爷一笑，挥挥手，向着大爷指的方向跑去了。

“呵呵……”大爷乐呵呵地看了一眼楚曜景离开的方向，才转开目光，望向公路，双眼放空，似乎老神在在地继续等着公车。

“哦，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楚曜景走过身旁的一块写着白石公园四个大字的石碑，走进大铁门里，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系统？”楚曜景大刺刺地走进公园里，却不知道往哪里走，在公园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阵，连路都不知道在哪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什么，在心底试探性地呼唤着系统。

“在，路痴。”

“……”

楚曜景无言，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也没有跟我说怎么走啊，我本来也认不到这里的路，四处逛逛迷路了也很正常吧？”

“你说的对，但我们抛开这件事不谈，你是不是确实是路痴。”

楚曜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而且如果这个系统确实是自己另一面的话，这种事实也没啥辩驳意义。

毕竟他——确实是路痴。

我是路痴，你也是路痴！白痴系统！

楚曜景心里这么想着，走路都快了几分。

不过即使心里在埋怨系统，楚曜景还是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反而很是乖巧地结束了上一个话题，在心底向系统求助。

“好吧，好系统，能不能告诉你的宿主哪里去才能达到间点，不然你的宿主怕是就这么痛失第一个委托了，也不知道你们这里会不会也有什么信誉记录之类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楚曜景心里这么跟自己说，让这系统先嚣张一下吧，至少先把委托接了。

也许是因为系统还沉浸在之前的自我怀疑中没有缓过劲了，也许是因为懒得计较，这次系统并没有分析出楚曜景的所想，酷酷地给楚曜景指了方向，就再没有说话。

“向前第一个路口左转，一直到遇到一个水池，走水池右边的小路，穿过那片灌木你遇到的第一个建筑就是间点所在地。”

“好！谢谢了！”

成功得到指引的楚曜景也没有想太多，兴奋地改变了之前的行动计划，不再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公园里乱转，找准方向一路赶向系统指引的地点。

有了系统的指路，就算是楚曜景这种路痴也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目的地点，终究他的路痴属性暂时还没有上升到玄学层面上，但是看着眼前的公共卫生间，他的眼里还是出现了些疑惑。

“通往生界的间点，一定要在这么有‘气氛’的地方吗？”

他在心底向系统吐槽着，系统的回应也很干脆。

“不然你也可以给别人表演一手大变活人，宿主大人？你也不想你觉醒者的身份被其他人发现吧？”

楚曜景缩缩脖子，决定还是不要跟自己的系统这样争论下去，有失一位觉醒者的体面，然后直接走进来公共卫生间里。

选好一间没有人的隔间，走进，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楚曜景站在隔间的门板前，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略微紧张起来，他抬头看看天花板，仍然能看到稳定明亮的灯光。

楚曜景闭上了眼。

“系统，开始吧！”

并没有所谓穿梭空间的扭曲感，也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感应，只是略一恍惚，就好像在某一天突然从记不清的梦中苏醒，有什么没法触碰到的东西从身边一晃而过一般。

楚曜景只是再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完全变了。

狭小封闭的厕所隔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森林，大片阳光透过树隙照下来，显得格外明媚。

“哇，没想到做任务的地方是这样一片好看的林子，感觉就算没做成任务也值了。”

某没志气的宿主身上的系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

似乎很贴近自然的树林也不总是代表着不错的风光，就像人与人之间都存在着差距一样，山与山，林与林也是存在的。

有的地方树木是长的密密匝匝的，但是茂盛的枝叶往往会挡住阳光，走在林子里反而会觉得有些压抑。如果远一点的话整整齐齐的一片绿色倒也悦目，但是如果处在山上又尤其是只有自己孤身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仔细探究那远远的一片苍郁郁说不得还有几分恐怖——谁知道那片林子里藏着些什么呢？

想象中的生机勃勃的景象也不一定会出现，林里是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但是如果有陌生的人类出现自然也是会避开的，如果是些险恶的地方还要提防林子里的各种毒虫猛兽。能听到些鸟叫虫鸣，也算是不错了。

所以有的地方是名山大川，会成为旅游胜地，文人骚客不绝，而有的地方则是穷山恶水，默默于众山之中了。

对于楚曜景来说，眼前的风光倒是分外新奇的，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他，还是第一次切切实实体会到那些书中影片中秀丽山川的魅力。

就在楚曜景还在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裤腿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毛茸茸的，还带着点热度。

楚曜景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才看清了自己面前的小东西。

他很确信眼前的动物应该是他所熟知的啮齿类生物，但是他有些奇怪，鼠类的尾巴有长成这样的吗？

浅灰色的毛皮似乎还闪烁着光泽，看上去就很好上手的样子。本应该透着机灵的一双小眼睛裹在一身灰毛里，直愣愣盯着楚曜景看，配上那显眼的板牙，倒显得有些呆呆的。最后是像兔子一般毛球一样的短尾巴缀在它身后，更添了几分兔子身上人畜无害的感觉。

生界的生灵，可以顺走吗？

但是楚曜景脑海中的幻想立刻就被打破了，他眼前的小家伙看着楚曜景，似乎嗅了嗅，然后人立而起，身前的两只小爪子规矩地靠在一起，好像是打量了楚曜景一番。

然后，它“说话”了。

准确来说，是传递了委托人的话。

“喂，喂喂，来做任务的小家伙，能听到我说的话吧。那你也应该看到小良了，它就是那只绒鼠，等下你跟着小良走就行了，它会把你带到我面前的。”

啧，果然是有主人的啊。

楚曜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看向眼前的绒鼠小良，本来打算走近先亲近一下，但是没想到小良看到楚曜景走近就立刻对着他“吱吱”两声，从两爪站立立刻变成四爪着地，转身就向一个方向飞快地窜去。

楚曜景只得立马跟上，毕竟小良这么小一只，跑的又快，要是不紧紧跟上怕是马上就从视野里消失了，他还想尝试他的第一个任务呢。

这片林子比楚曜景想象中的大，一口气追了小良得有小半个小时，楚曜景也没看到树林的边界在哪，但是他听到了水声。

果然，没再跑多久，小良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这里有一间小木屋建在小溪边上，附近的树木被清的很干净，用木头栅栏围了好大一圈，可以看到里面种了些什么，但是以楚曜景粗浅的积累完全看不出来。

“呼——”见似乎是到了目的地，楚曜景终于有机会停下来喘了口气，小半个小时听起来不多，但毕竟是一直在跑，多少还是有些负荷。

小良则直接穿过院子里种的一片植物，窜进了小木屋里。

只是少顷，一道巨大的阴影投射而出，遮蔽了楚曜景头上的阳光，楚曜景甚至可以听到它沉闷的呼吸声。

一只两米多高的棕熊从木屋里面走了出来，肩膀上立着绒鼠小良，站在了楚曜景面前，用一双冷酷的眸子注视着他，用楚曜景有些熟悉的低沉粗犷嗓音说道，“你就是接了任务的觉醒者吗？”

棕熊的嘴一龇，露出了它森白的牙齿，脸上出现了让楚曜景心底有些发冷的狞笑。

“系统系统，有出现过发布任务诱骗觉醒者送上门吃掉的先例吗？”

楚曜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几乎是哭丧着脸在心底对系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