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独自醉酒的人,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心痛;当酒醒以后,没有缓解心的疼痛,还得忍受胃的煎熬,最后我们都在时间冷漠的凝视下,淡了也忘了,偶尔想起那些过去,依旧会沉浸在青春的甜蜜中暗自回味,仍旧会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但那些曾经,都已变得模糊不清,你甚至有些不相信,那是曾经自己经历过的事。
畅由拿起酒瓶,很生硬的喝了起来,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或许不该动情,但感情的事谁又能控制得了呢!邻桌的陌生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她什么也不在乎,拿起酒瓶继续喝着,喝着喝着泪水就流下来了,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但还是把攀登拿过来的几瓶酒全都喝完了。她以为在酒精的麻痹下可以短暂的忘记痛苦,可没有想到的是痛上加痛,意识仍然很清醒,满脑子都是何阳的影子,只是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就斜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进行休息。
攀登收拾完隔壁的桌子,看到畅由睡着了,为了减少光线带来的刺激,他就将她头顶的灯关掉了,房间每个座位都配有单独的灯,可以调试色温和亮度,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其实畅由并没有睡着,她觉得眼前一黑,睁眼一看发现是头顶的灯被关掉了,就继续靠在沙发上休息。
攀登怕她着凉,拿过来一个单人小毛毯轻轻盖在了畅由身上,这种毛毯一旦客人盖过,都要拿去预定好的清洗店进行清洗和消毒,方便后续给别的客人使用。畅由见店主是出于好意,就什么也没有说,原本她是有戒备心的,所以没有喝醉,只是现在头晕得厉害,发现本店不存在安全隐患,也就放下了戒备心,或许是啤酒太凉,她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顺势拉了拉毛毯将自己围了个结实,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遭遇了人生某一时刻的的冷落,在另一时刻还有别的温存,时常觉得自己孤单,那不过是一种生活常态。
畅由一觉醒来,发现隔壁桌上的客人早已换了人,胃有些不舒服,立刻明白了醉酒消愁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暗暗决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再也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攀登见她已醒,盛了一碗粥端过来说:“你醒了,这碗粥给你,有醒酒暖胃的作用,喝了胃会舒服些。”
畅由问道:“这也算是你店里的服务吗?”
攀登顿了顿回答:“怎么说呢,算是吧。关于过量喝酒这件事,我不赞同,也不阻拦,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事,像你这样喝酒的人店里经常有,喝前很惆怅,喝后又难受,我就从一位老中医那里寻到了醒酒暖胃粥的熬制方法,每次有客人喝多了,我都会递一碗。”
“那你这粥是有什么秘方吗?”畅由喝了一口问道。
攀登毫不隐藏的回答:“谈不上秘方,就是一碗普通的稀粥,不过在熬制的时候,需要放几样中药材,味道微苦一点,就这么简单。”
畅由又道:“哦,还挺好喝的。看得出,你对这个店是很用心的,你是这儿的老板还是员工?来来回回就只看到你一个人在忙。”
攀登回道:“整个店就我一个人,即是老板也是员工,你先喝着,我去忙了,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畅由道:“好,你去吧,没什么需要了。”
攀登回到了前台,畅由喝完醒酒粥,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三点了,她朝着窗外看了看,街角仍然一片热闹,而东林小驻,则处于一种令人极度放松的静谧里,房间喇叭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轻音乐,优美的旋律荡涤着每个人的心胸,如高山,似流水,清澈见底。
畅由起身来到前台,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了攀登,攀登抬头刚好看到她脖子上的纹身,突然对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留着短发的女孩有了错误的认知,有些惋惜的问道:“你脖子上的纹身应该是瞒着家里人纹的吧?”
畅由听后才想起她脖子上还有纹身图案,那是她买的贴纸贴上去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假的,这是贴上去的,我可不敢纹真的,不然准被我爸妈骂死。”
说完她伸手搓了搓,那图案果然就掉了一部分,攀登也跟着笑了,对畅由说:“你等一下,我还要找你零钱,你给多了。”
畅由已经走到门口,回头说道:“不用找了,要是下次我还来再算,要是下次我不来了,多余的就当是对你的感谢吧,再见。”
攀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仿佛对这个女孩又多了几分认识。
畅由从东林小驻出来,伴着温和的阳光,悠闲地迈着碎步回到了住处。
在东林小驻,当每一位客人离开后,攀登都会过去收拾一下桌椅,整理一下沙发,方便后面来的客人就坐。他来到畅由坐过的座位,拿起毛毯,突然掉下来一张卡片,他拿起发现是一张身份证,名字叫畅由,照片就是刚才那个女孩,看到出生日期,攀登才知道她比自己小两个月,也知道了那个女孩名叫畅由。
但是此刻,畅由早已离开了东林小驻,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攀登便只好把这张身份证拿到前台,放进抽屉先保管起来,希望后面她能来店里寻找,若能物归原主,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早上,畅由打车去了东林机场,打算去旅行几天,大约四十分钟后,她就到了东林机场航站楼出发大厅,只有一个背包和一个小行李箱,不需要托运,她自己走到自动取票机旁边来打印登机牌,打开包才发现身份证不见了,暗自回想很可能是遗失在东林小驻了。
没有身份证,自动取票机就打印不了登机牌,她只好来到人工柜台,排了几分钟的队终于轮到自己,刚打算询问就听到工作人员说:“女士您好,打印登机牌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畅由问道:“我身份证掉了,现在不是有电子临时乘机证明吗,能不能帮我办理一下。”
“不好意思女士,关于电子临时乘机证明,本机场还没有正式使用,目前还在试验期,我这里是办理不了的,真的很抱歉。”工作人员回答。
畅由又问:“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工作人员解释道:“有的,您向左大约走一百米,国内安检通道旁边有个机场派出所,去那里开一个身份证明,然后再回到柜台这里,就可以帮您办理登机牌了。”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畅由就按照工作人员说的去了机场派出所,走进去问道:“你好,我身份证掉了,麻烦您帮我开一个身份证明。”
一位女警察说道:“好的,请告诉我你的身份证号码。”
畅由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站在窗口前等候,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办理好,心想开个证明应该很容易的,为什么半天过去了还没有好,于是问道:“请问还要多久呢?我赶飞机。”
女警察有些焦急的回答:“不好意思女士,请再等等,我们系统进不去了,我还在尝试。”
畅由心想:“公安系统应该是最先进的,不会也出什么故障了吧,我今天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
又过了一会,女警察再次对畅由解释说:“女士,真的很抱歉,我们系统故障了,需要时间恢复。如果您的航班比较紧急,建议您去改签一下,不然很有可能会耽误您的行程。”
畅由不得不再次回到值机柜台,还是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她认出了畅由,问道:“您好,您的身份证明开好了吗?”
畅由无奈地回道:“警察那里系统故障,暂时开不了,你帮我改签一下吧。”
工作人员委婉的解释道:“非常抱歉女士,我这里只能办理登机牌,改签或退票您要去我们公司的值班主任柜台。”
“那好吧,谢谢。”畅由又从值机柜台走了出来。
她边走边叹道:“看来老天也是跟我作对,走不了就不走了呗。”
畅由来到值班主任柜台,值班主任问道:“您好,需要什么为您服务?”
畅由回答:“我身份证掉了,去派出所开证明他们系统又坏了,帮我改签一下吧。”
值班主任回答:“好的,请提供一下您的票号。”
畅由拿起手机,看了看短信,将票号念了一遍,只听到键盘咔咔咔的响,接着值班主任说道:“您要去的城市,我们公司每天只有三班,而且都在早上,今天的三班已经赶不上了。”
“那明天呢?”畅由问道。
值班主任看了看回答:“真抱歉,明天的座位已售罄,后天还有,您看要不要改签到后天?”
畅由思索了一下说:“不用改签了,麻烦给我把票退了。”
值班主任善意提醒道:“因为您购买的航班还有两小时就要起飞,退票的话手续费很贵,这样您很吃亏,我还是建议您改签到后天。”
“谢谢,这我知道,帮我退了吧,能退多少是多少。”畅由直截了当的回答。
昨天一千多快钱买的飞机票,退票只退回来了两百多,畅由知道这其中的规则,也就接受了。来回折腾了半天,飞机没有赶上,肚子反而有些饿了,她便闲庭信步般在航站楼餐饮区逛了起来,走进一家特色餐饮店点了一份午餐,吃饱后才打算回去。
看着航站楼里往来不绝的人群,畅由再一次感受到了东林市的活力,打算坐地铁回去体验一番东林地铁的魅力,就拉着行李箱朝地下一层的地铁站走去了。
驶向市区的地铁很快开动了,畅由挤在十分拥挤的车厢里,连转身都很困难,她抬头看了看门口上方屏幕中站点的提示,刚才坐车的站点是东林机场站,往后一直看,竟然发现了榕树街站,心想榕树街站出去离自己的住处也不会太远,干脆就坐到榕树街出去再说,因为车厢里实在太挤了,前后左右全是人,她只能注意听着每到一站广播的播报。
不知过了多久,畅由听到广播播报说:“下一站,榕树街站。”她一下子打起精神,做好了下车的准备,随着经过站点的增多,车厢的人没有了刚上车时的拥挤。
当畅由从榕树街地铁站出来,一下子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她抬头一看,竟然出奇的发现那棵大榕树就在马路对面不远处,便决定先去东林小驻,看看是否把身份证遗失在店里了。眼看着直线距离很近,可偏偏没有过去的人行道,不得不多走些路,才能过马路到东林小驻去。
昨天无意间去的东林小驻,今天又特意来了,畅由拉着行李箱踏进东林小驻,攀登看到是她,就脱口而出:“畅由。”
畅由又意外又惊喜,意外的是这店主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惊喜的是他一定是在自己身份证上看到的,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畅由?我身份证是不是掉你店里呢?”
攀登回道:“是啊,昨天你走后我收拾桌子的时候,一拿起毛毯身份证就掉出来了。幸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找,我都打算交到派出所去了。”说完,他从抽屉拿出身份证交给了畅由。
畅由欣喜的接过身份证说:“谢谢啊,要我怎么感谢你?”
攀登回道:“感谢就算了,你是在我店里掉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行,那我以后多来你这失物招领处消费,也算是对你工作的支持。”畅由笑着说。
攀登被她幽默的语言逗笑了,双手一摊问道:“我这怎么又成了失物招领处呢?难不成你以后每次来都要掉东西?”
畅由回答:“那可不好说哦!对啦,你店里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攀登回道:“可能中午都在休息吧,上午还挺热闹呢!不过生意都是这样,时好时坏。”
畅由道:“这倒也是,有奶茶吗?给我来一杯,渴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刚才在你店门口马路对面,绕了好大一圈才走过来的。”
“有的,你先过去坐一下,我给你准备。马路对面看着近,但是没有人行道,你是住马路对面吗?看你这装扮好像是要出门?”攀登边准备奶茶边说。
畅由很无奈的回道:“我就站这好了,我不住马路对面。本来是要出门的,我都到机场了,发现身份证掉了乘不了机,然后我又去机场派出所开身份证明,你猜怎么着,他们公安系统故障开不了,没办法我又回来了。”
攀登叹道:“你这运气确实够差的,所以你就来我这找身份证了。”
“对啊,不然呢?”畅由直直盯着冲泡奶茶的攀登笑着反问道。
攀登将奶茶递给畅由道:“还好,总归你这身份证是找着了。”
畅由接过奶茶道:“你想喝什么给你也来一杯,我请你。”
攀登听了笑道:“你呀就别客气啦,我一般喝茶,你进来前我刚泡好一壶还没喝呢!”
畅由随即问道:“有茶你不早说,那我也蹭你几杯茶喝吧?”
攀登回答:“可以,没问题,你过去找个位置坐下,我马上端过来。”
畅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喝起了奶茶,攀登端着一壶茶走过来坐到了另一侧,畅由自言自语道:“错过了今年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没想到却在你这里喝到了今年冬天的第一杯奶茶。”
“你这是在感慨什么?”攀登问道。
畅由回道:“没什么,我就胡乱感慨一下。”
攀登看出她仍然有些心事,关心的问道:“昨天看你心情很差,今天好些了吗?”
“没有,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这人啊,一旦受了内伤,是不容易好的,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畅由喝了一口奶茶说。
攀登并不反驳,接着道:“是的没错,每个人都会受伤,可能当我们太过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受伤最严重的时候。这种内伤除了自愈,没有可以治疗的更好办法了。”
畅由故意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切,你可别装什么深沉,本姑娘不吃这一套。不过,我发现你人不错,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攀登毫不掩饰的回答:“攀登。”
畅由喝了一口茶调侃道:“我去,你这是要攀登人生高峰啊,不过守着这店,屈才了。”
攀登也不甘示弱,反驳道:“攀登人生高峰算什么,比起你这要畅游世界的人,我可差远了。”
畅由眯了眯眼笑着回答:“彼此彼此,你这茶挺好喝的。”
“你懂茶?”攀登问道。
畅由瞟了他一眼回道:“谁规定的喝茶就要懂茶?我不懂,但爱喝。我给你说,我可不是吹牛,我是真能喝出茶的好坏。算了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信。”
攀登又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信,这次你还真说对了,这个茶确实不坏。”
“看你这么老实,我又蹭喝了你的茶,我不白喝你的,给你钱。”畅由递给攀登五十块钱说道。
攀登拒绝道:“一壶茶我收你钱干嘛,而且还是我们两个人喝的,你收回去,这钱我可不要。”
“这是给你的奶茶钱。”畅由解释道。
攀登道:“那也不要。”
畅由问道:“难不成你是开慈善机构的,我可不想欠你。”
攀登看了一眼畅由问道:“你忘了,昨天零钱还没有找你,所以呢,这钱你收回去。”
畅由想起昨天的事感觉有些羞,于是问道:“你说实话,我昨天的样子是不是特丢人啊?”
“没有呢,还算正常,很个性,和今天截然不同。”攀登回答,他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畅由白了他一眼道:“想笑就笑呗,憋着多难受,反正人都已经丢过了,我不在乎。笑吧,笑吧,别憋着呢!”
原本还好,可是畅由这么一说,攀登就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就真笑起来了,笑完说道:“别怪我,是你让我笑的。”
畅由一脸淡定的回答:“怪你干嘛,我又不撑,谁怪谁小狗。本来昨天人丢大了,想着走了再也不来了,可谁知我身份证又掉你这里了。不过呢,我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丢人的,是吧。”
攀登道:“是的,只要自己觉得没什么,至于别人怎么看,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畅由顿了顿说:“是的,没错,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是最好的。你说咱俩这算是一种缘分吗?”
攀登回答:“算吧。”
畅由接着说:“行,就此别过,我回去了,咱们有缘再见。”
攀登送她到门口,刚好有客人来了,他也就回来了。然而畅由此时此刻的心情,仍然有些飘忽不定,回去的路上又想起了何阳,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畅由边走边回味起了刚才攀登的一番话:“是的没错,每个人都会受伤,可能当我们太过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受伤最严重的时候。这种内伤除了自愈,没有可以治疗的更好办法了。”
也许,攀登说的是对的,可这自愈,又哪有那么容易!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